通報聲剛落。
一身天青華服的老婦人便出現在了眾人視野之中。
太皇太后雖年逾花甲,但行動間卻仍是步履帶風,不難瞧出年輕時的雷厲風行。
&兒,今日這蘇荔,卻是殺不得!」
老婦在殿中站定,對着天子,以不容置喙的語氣,中氣十足的道了一聲。
君千玦初登大寶之時不過十一歲,尚在稚齡的天子,任他再如何的天縱奇才,也震不住這偌大的大佑江山,正是太皇太后的精明強幹和雷霆手段,危難之際,穩住了危機下的大佑朝綱,保全了君氏體統。
然而,自君千玦成人之後,太皇太后便退居常樂宮頤養天年,不問政事。
照理說,以太皇太后為人,既然早已退出朝野,那便絕不會在這個時候來華央宮對天子行事橫加干涉的。
個中情勢,蘇莉自然也是了解。
就算是煊王相求,以太皇太后的脾性,權衡利弊和公私之下,也絕不會貿然干政。
所以,這千鈞一髮之際出現的老婦人,就更加令她困惑。
究竟,這太皇太后憑什麼要力保她?
而一旁陰沉着俊臉的君千玦心念電轉間,眉目淺凝。
別人或許不清楚,但君千玦知道,太皇太后手中有一塊太祖帝留下的免死金牌,君玉曄作為他的弟弟,自然也很清楚。
但是……蘇荔此女,公然拒婚煊王,令太皇太后難堪不說,更是自甘墮落,入宮當了舞伶。
種種行徑……他能肯定,在皇祖母的心目中,對於這個離經叛道的女人,是絕對沒有什麼好印象的。
所以,太皇太后如此庇護,到底是什麼原因。
&祖母,朕身為一國之君,一言九鼎,既然判決已下,豈可輕易更改。」君千玦言辭恭謹,然而俊美的眉目間,微有不虞之下,更是疑竇隱生。
&帝,你夙興夜寐,治國不易,哀家自然也不會令你為難。」
老婦依然面容帶笑,只是從籠着的深袖中取出一物。
制式規正的令牌,暗金色的底上一個醒目的「免」字突兀着——正是免死金牌。
見金牌如見先王。
只聽得殿上官員,齊齊屈膝山呼萬歲。
君千玦揚唇,眸光更是幽黯。
果然,為了蘇荔,太皇太后竟不惜搬出大佑只此一塊的免死金牌。
他的弟弟,果然是好本事!
君千玦玄衣微盪,面容冷魅的看了一眼跪在殿中的纖弱女子。
不,或許應該說,這女人,好本事!
天子輕握着拳,眸中是無盡森冷,「皇祖母,蘇荔通敵叛國,事關大佑國體,請恕孫兒無法從命。」
既然是國事,太皇太后強行保下蘇荔,便屬干政,此乃大忌,太皇太后不可能不明白。
&兄……」是煊王一聲欲言又止低嘆。
君玉曄清俊雅致的面容上,輕裹愁眉,免死金牌當前,他的皇兄,竟也不肯放過她麼。
天子對蘇荔,到底是國讎家恨的不可饒恕,還是他自己也未察覺的執念!
一念及此,白衣若仙、眉眼淡然的煊王,竟然心頭一縮,隱隱亂了方寸。
太皇太后洞若觀火,卻絲毫沒有半絲被違逆的不悅,只是和煦一笑,「孫兒還是如此固執啊,也罷……」
青衣老婦遂又轉身面向眾人,蒼老的面龐立現威嚴,「若蘇荔此女,早已許入我君家,那她的事,便是我君家家事了罷……眾卿以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