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郎入室：世家公子快走開 第十三章 衝突

    陳姨娘，在朱府中是比較特殊的存在，許是容貌驚人，許是性情寡淡，許是不爭不求，她一直很得朱老爺的喜歡，可謂盛寵不衰。只是不知何故，她眉梢眼角總染着幾許哀愁，常年都是病嬌嬌的模樣，奇怪得緊。

    畢竟，換做一般人吃穿不愁、衣食無憂，總要寬慰兩分的，唯獨她素日冷冷淡淡，笑容極少，待朱老爺都不甚親近。可讓人費解的是，她待墨筱語極為和善，甚至可以說成慈祥，看她的眼神更是如長輩憐愛晚輩般溫和……原主那個傻妞只當陳姨娘是個好人，可墨筱語不這樣認為。

    能一句話挑出重點的人，心思怎麼可能不深？在朱門大院，心思深的人又豈會是良善之輩？再加上姨娘跟夫人不同，只算半個主子，普通妾室對她與雲茯苓這樣來朱家做客的嬌小姐們，通常都避之不及，陳姨娘反常地主動與她交好，怎會沒有目的？

    「喵喵不簡單，你小心些。」見墨筱語不說話，陳姨娘再次提醒。片刻，又是輕嘆一聲：「大公子也真是的，怎麼可以什麼人都往家裏帶？若是個不知好歹的，豈不是要白白辜負他一番心意！」嗔怪的語氣聽起來，責怪很少，擔憂更多。

    回想起來，傻妞以往與陳姨娘的談話內容，也是三句話不離朱曉力？作為一個姨娘，她對朱曉力的關注度，可真是不一般！

    「陳姨娘怎麼這樣關注大公子的事情？」心中疑惑，墨筱語故作不解地問道。

    陳姨娘的面色如常，就連眼神都沒有變化：「我膝下無子無女，將來只能依靠大公子生活，能不多注意他些嗎？」

    道理是沒錯，但聲音里含着一種刻意營造出來地冷淡……墨筱語豈是好糊弄的，當即明白事情有異，卻沒有多做糾纏。還是那句話，旁人的事情，與她無關。

    「如果真如陳姨娘所言，我確實該多注意一下喵喵姑娘。」

    說不定，喵喵突然出現在她的馬車旁，不是意外而是故意為之……畢竟她們素未蒙面，無冤無仇，她為何要害她？只能說明另有原因。當然，也有可能是陳姨娘故意挑撥，只不過前者的可能性更大罷了。

    想了想，又問道：「你剛才跟喵喵說了什麼？」

    「不過問了她幾個尋常問題。」陳姨娘不甚在意地說着，視線落在遠處，表情一僵，眉目俱冷：「不做出受到委屈的樣子，怎會有人給她出頭？」

    墨筱語一愣，順着陳姨娘的視線看過去，只見朱曉力怒氣沖沖地拽着喵喵快步走來，喵喵滿臉淚痕，走得極慢極慢，甚至嘗試拽着朱曉力往回走，當然，沒有成功。

    「來得可真快！」墨筱語亦是勾起唇角。

    這才過去多久？如果說是巧合，也未免太過牽強……這種種事情，足可說明喵喵真不是個省事的！

    「這盤松子桂花糕，是我親手所做，味道不比外邊酒樓賣的差，你嘗嘗。」陳姨娘從身後的石桌上端過一個瓷碟放在墨筱語手上，表情失落：「大公子火氣大，我還是避開的好，來不及教你做法，下次見面再告訴你。」

    「既是你親手所做，味道想必不差。」垂眸看着手中精緻誘人的糕點，墨筱語嘴角的笑容愈發冷冽。

    原主那個傻妞為討朱曉力的歡心絞盡腦汁，聽陳姨娘說親手烹飪的食物最能打動人心，當即決定學習廚藝，而陳姨娘便是個現成的好師父。也多虧陳姨娘毫無保留的傾囊相授，甚至研製出新花樣後也會照實告知她配方，現在墨筱語看着瓷碟里的糕點，腦海中自然而然能浮現出具體的食材及做法。

    「你有時間就來找我。」眼見朱曉力就快要接近涼亭，陳姨娘匆匆轉身，想從另一邊離開。

    「你站住！」朱曉力怒喝一聲，大喊道：「何必如此心虛？我不過想跟姨娘說兩句話而已。」

    陳姨娘僵着身體，終是回身，但腦袋低垂着，沒有抬起來：「大公子有何吩咐？」

    「你對她做了什麼？」朱曉力滿臉怒容，抓着喵喵往前一推，聲音愈發激昂：「為什麼要爭對她？」

    「她沒有爭對奴家。」喵喵垂着頭，弱弱地說道。

    「不用幫她遮掩！」許是對陳姨娘有偏見，朱曉力大手一揮，認定陳姨娘欺負喵喵，故而恨聲道：「你說話！為什麼要弄哭她？」

    陳姨娘沉默着，並不答話，腦袋垂得很低很低，像是羞於見人的模樣。若不是背脊挺得很直，身子繃得很緊，真會讓人誤認為她在心虛。

    「陳姨娘剛才與你說了些什麼樣的話？」雖說墨筱語不願管旁人的事情，但陳姨娘好歹教會了她廚藝，即便目的不明，到底於她有恩……她不是有恩不報的人，於是抬手指住喵喵，喝道：「你且大聲說出來！」

    朱曉力仍舊想說什麼，墨筱語捏起一個松子桂花糕，狠狠塞入他嘴裏，他發出來的聲音便只剩下破碎地「嗚嗚嗚嗚」聲。

    「陳姨娘問我年方幾何、家中是否有親人。」等到墨筱語將第三個松子桂花糕強塞進朱曉力嘴裏，喵喵才終於緩緩說道。

    墨筱語冷笑：「那你哭個籃子！這不是很尋常的問話嗎？」

    「奴家，奴家以為，陳姨娘想送奴家回去！」喵喵的眼圈再次泛紅，淚盈於睫，模樣可憐：「奴家不願回去，一旦回去，奴家的父親會賣掉奴家的！」

    「不用多說！陳姨娘，我且問你，喵喵的事情與你有什麼關係？」費力地吞下第三塊糕點，朱曉力終於學乖，退開兩步，離墨筱語遠些。「你只是一個上不了台面的妾室，怎敢插手我的事情？是誰給你的膽子！」

    顯然受了打擊，陳姨娘劇烈顫抖起來。

    「我早與你說過，不許過問我的一切，你是聾子還是傻子，怎麼聽不懂人說話？」即便陳姨娘一字不言，朱曉力仍頗不客氣地指責：「你若繼續冥頑不靈，我就把你趕出朱家！我警告你，你不要逼我做出更加……。」

    「啪。」墨筱語抬手一巴掌甩在朱曉力臉上：「說夠了沒有？」雖一直在「看」着陳姨娘，但朱曉力根本沒有看見從陳姨娘臉頰滑落的淚珠。

    逼哭女人，這該死的人渣！

    「你敢打我？」怔愣過後，朱曉力回過神來，怒不可遏地瞪着墨筱語，眼裏燃燒着熊熊火焰。

    「帶着她滾！」墨筱語頗不客氣地揮手趕人，見朱曉力分毫不動，喵喵也似乎很茫然般站着，她拽着陳姨娘就走。

    「為什麼要打他！」等到遠離涼亭，陳姨娘揮開墨筱語的手，怒聲指責道：「他是男人，頂天立地，你一巴掌甩他臉上，他還怎麼在下人面前樹立威信？若是傳開去，他會淪為笑柄的！」

    「我不過還你這盤糕點的恩情，接不接受，是你的事情！」淡淡地笑笑，墨筱語轉身離開。

    「三小姐，這陳姨娘似乎對朱公子格外地關心！」與墨筱語的不悅相反，劉媽媽滿臉興奮地問道：「是不是這其中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不是朱家人，如何會知道？」冷冷看她一眼，墨筱語出聲警告：「不該看見的事情，看見也要當成沒看見！不該知道的事情，聽到也要裝作沒聽到……劉媽媽，這麼淺顯的道理，還需要我教你嗎？」

    劉媽媽表情訕訕，不再說話，只是眼神一直轉悠，顯然是好奇心未死。

    「陳姨娘的手藝一向不錯，這盤糕點你們分了罷！」把瓷碟塞入秋錦手中，墨筱語失了逛園子的興致，折回房間，尋出幾本書慢慢翻看。

    直到傍晚時分，李媽媽突然過來，她才把書合攏，抬眸詢問：「何事？」

    她這般輕待人，讓一向備受人尊敬的李媽媽很是羞惱，不過她記得前來此處的目的，便竭力壓着情緒誠懇說道：「不知是不是受了驚嚇，夫人心緒不穩，胃口不好，晚膳只吃了幾下就擱了筷子。表小姐擔心夫人餓壞身子，問夫人想吃什麼，夫人說想吃水晶肘子……前段時間，墨三小姐曾做過一道水晶肘子給夫人，夫人當時可是讚不絕口。為了夫人的身體着想，奴婢只能厚着臉皮來求您！請墨三小姐親自下廚，為夫人做幾道可口菜餚。」

    墨筱語心中冷笑。

    讚不絕口？她可記得當時朱夫人只不過隨便嘗了一口，然後道了句「尚可」就把她精心燉煮三個小時的菜餚分給了身邊的丫鬟！真能睜着眼睛說瞎話！不過，表面功夫不可少，她一口應下：「可以啊。」

    既然李媽媽有恃無恐地找上門來，必然準備了一系列她無法推脫的說辭，那她又何必浪費唇舌？只不過，得徵收點兒利息！

    她如此乾脆，反而讓李媽媽一愣，狐疑地看她一眼，臉上的笑容加深：「那就麻煩墨三小姐隨奴婢去廚房，食材、配菜等已準備好，只等您去下廚就好。」

    墨筱語不動。

    「墨三小姐？」李媽媽滿臉狐疑。心中暗道，就知道你沒這麼好說話！

    墨筱語抿着唇笑：「要做菜，得有力氣才行吧？一個下午，我都沒吃過東西呢！」

    李媽媽嘴角直抽搐，卻果斷地吩咐身邊的小丫鬟：「去廚房把墨三小姐的膳食端來。」

    用尋常膳食打發她？未免想得太簡單！墨筱語在內心輕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