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見到他為了所愛之人這般深情,不免心生起幾許妒意,但玉如嵐已經很直白的拒絕了她,她就是臉皮再厚也不會讓他住進自己的房間了。
女人忍不住又多看了玉如嵐一眼,低聲嘆了口氣,轉身走回房間休息。
玉如嵐背靠欄杆,雙臂環胸,一腳支地,目光不移蘇清瑤住的房間。
「公子,您在這裏一直守着也不是個辦法呀!現在剛過正午,要是那姑娘不曾醒來,難道您真要守到晚上去?」
玉如嵐朝他笑了笑,「你先下去吧,萬一我的未婚妻到了下午就會醒過來呢?」
店小二沒辦法再說什麼,只好搖搖頭,低着頭走下樓梯。
店小二前腳剛走,左邊的房間門突然被拉開了,一名樣貌平凡的男子手拎酒罈,醉眼迷離的朝玉如嵐看去。
醉酒男子拎高了酒罈,對玉如嵐晃了晃,「會喝酒麼?」
玉如嵐點頭。
「來,進來同我喝一杯。」男子對他招招手,示意讓他進房來。
玉如嵐倒不矯情,大步走了進去。
男子關上房門,眯起眼睛打量着玉如嵐,不多時,他將酒罈放在桌上,一滴滴酒水便從酒罈里漾了出來。
「公子不是個普通人。」
男子大刺刺坐下,拿起酒罈張嘴灌下,豪飲了一番,又豪氣地抹了抹嘴巴,一開口便對玉如嵐這樣說。
玉如嵐沒有反駁,徑自坐在桌子的另一邊,手指輕扣桌面,緩聲道:「兄台讓我進來同你喝酒,可是這杯子……放在何處?」
男子手腕一翻,掌中立刻出現一個精緻小巧的琉璃夜光杯,他將夜光杯很是隨意的丟給玉如嵐,心裏沒有半點心疼。
玉如嵐抬手接過,仔細地瞧了幾眼,含笑道:「這種夜光杯做工精細,天下間唯有合秦國的工匠能做出來,莫非兄台是合秦國的人?」
男子本來目視前方,聽到這話緩緩轉過頭,看向玉如嵐,眸子一眯,哼笑了笑,「玉王爺好眼力!」
玉如嵐訝異揚眉,這人竟知道他的身份?
後來又一想,他曾週遊過北蜀周邊不少國家,所以就算是有人認出了他也不稀奇。
「你正在猜我的身份?」男子又喝了一口酒,打破此時靜謐的氣氛。
玉如嵐沒有隱瞞的點點頭。
「不必猜了,我就算告訴你也無妨。」
「哦?」玉如嵐感到有些好笑,「出門在外,難道不是越隱瞞身份越能減少些麻煩嗎?」
男子放下酒罈,揚揚眉,「你的意思是,我把身份告訴了你,你就會給我帶來麻煩?」
「不會。」他搖頭。
「那我告訴你又有何妨?」
說的也是。
玉如嵐低下頭,打開另一壇還未開封的酒,慢悠悠地往夜光杯中倒滿,涮了涮杯子,然後又倒滿。
他將酒杯攥在手裏,輕輕一晃,抬頭對男子笑道:「在下玉如嵐,還未請教兄台大名。」
男子被他的笑容迷了眼,神色微愣,半晌後移開眼睛,咽下口中的酒水,緩緩吐出三個字,「朱子宇。」
遞至唇邊的酒水傾灑,玉如嵐面色微變,訝異揚眉,「合秦國大皇子,朱子宇?」
朱子宇側頭睨了他一眼,身上的酒氣越來越濃烈了,「一個被合秦國廢掉的皇子,值得名滿天下的玉王爺牢記,也算是不枉此生了。」這話中還帶有幾分諷刺。
一仰頭,玉如嵐飲盡杯中酒,輕輕笑了笑,「被廢又如何?若我看重功名利祿,也不會隨你進來了。」
這點朱子宇倒十分認同。
他聽說玉如嵐不愛權勢,可偏偏掌控着北蜀大半權利,這就讓他覺得玉如嵐是個十分奇特之人。
朱子宇正思忖間,便聽玉如嵐又道:「自古風雲多變幻,不以成敗論英雄。我之所以會隨你進來,便是看你一身正義凜然,又是個酒鬼,想你只是聽到了我和店小二的對話,不願讓我在外挨冷受凍而已。」
這份赤子之心,他會銘記的。
朱子宇將酒罈抱在懷裏,翹起二郎腿,半點也沒有身為皇子應有的氣勢,看這模樣倒與江湖草莽別無二致。
「玉王爺謬讚了,我只是想找個人陪我喝杯酒罷了。」
玉如嵐再次輕笑,「你不用解釋,我知你心便好,解釋反倒滑稽了。」
朱子宇哈哈大笑,拎起酒罈朝他敬去,「既有幸今日在此與你相識,便讓我敬你一杯。」
琉璃夜光杯在手中輕輕一轉,他將夜光杯放下,轉而也拎起酒壺,唇線一勾,「一杯豈夠,看你的酒量,只怕是一壇也不嫌多吧?」
玉如嵐的酒量也不差,不過一壇酒,他還是能應付來的。
朱子宇眼睛噌的一亮,「王爺說的不錯,那我先干為敬!」
「請。」
玉如嵐做了個邀請的動作,看着朱子宇先喝了起來,他笑了笑,仰起頭,將酒罈舉過頭頂,從上向下倒了下來。
一壇酒過後,朱子宇以同玉如嵐敞開心扉,正可謂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這麼說,你來北蜀是為了找你的兄弟?」
朱子宇點點頭,沉重地嘆了口氣,「我找了他多年,但都沒有他的下落,如今各國之中唯有北蜀不曾踏過,我便想去京城轉一圈,看看能不能打聽到想要的消息。」
玉如嵐眉頭輕蹙,「可惜我暫時還不能回京,否則就能陪你一同找人了,不過我可以給京城裏的人傳信,叫他們幫你打聽打聽。」
朱子宇連連擺手,生怕他誤會什麼,「我與你結識可不是看中你的權利,為了趨炎附勢的。這件事我自己來便好,王爺若有事忙還是先去忙事,等你回來了,我們可以在京城小聚。」
玉如嵐扯了扯唇,「我知道你不是那種人,所以只是單純的想幫一幫你。你也知道,我在京城算是有些人脈,或許能打聽到關於令弟的消息呢?」
朱子宇嘴角一抽,他若在京城只是『有些』人脈,那麼那些在他之下的王公大臣就不用活了。
「王爺好意,我……」
「誒——」玉如嵐抬手打斷他的話,「你不必跟我客氣,反正那人的傷也應該好得差不多了,該讓他活動活動筋骨了。」
朱子宇倒吸一口涼氣,試探地問:「王爺說的那人可是天下第一皇商——古府大少古沐塵?」
「你也知道他受傷了?」玉如嵐挑眉,原來這消息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
朱子宇嗯了一聲,「古大少受傷一事已是人盡皆知,天下人也知王爺和他交情匪淺,所以你一說那人時,我便知他是古大少了。」
「稍後我會寫封信給你,等你進了京拿給他,他一見到信便知道該怎麼做了。」
朱子宇面露欣喜,連忙站起身,就連酒罈摔碎了也不在意,「多謝王爺,王爺大恩,在下沒齒難忘。」
玉如嵐擺擺手,無所謂地說着:「你若真覺得我幫上了你,便把這夜光杯送我如何?我想轉送給我的未婚妻。」
朱子宇重新坐在座位上,爽朗大笑,「王爺對你那未婚妻真是好,竟時刻都把她放在心上。我還從未見過這樣深情的男人,倒不知王爺何時能請你的未婚妻讓我見一見?我也想知道,是什麼樣的女人能收服玉王爺的這顆心。」
「不急。」玉如嵐笑出了聲,「等她醒了,你自然就見到她了。」
「那這夜光杯便當是我送給你未婚妻的見面禮了。」
玉如嵐謹慎地將上面的酒水擦淨,放在懷裏,笑着點頭,「多謝。」
「不客氣。」朱子宇搖頭,「要謝也應該是我謝謝你,小小一隻夜光杯,不足掛齒。既然那姑娘還沒醒來,不如你我再痛飲一番如何?」
玉如嵐正好沒有事情做,索性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