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樓里一片安靜,幾名奴僕走上前來,彎下腰,紛紛撿起地上的長刀,只等古沐塵一聲令下,那幾個被點住穴道的殺手便應聲倒地,瞬間氣息全無。
很快,紅色的血液緩緩流出,浸透了他們身下的金絲地毯。
古沐塵嘖嘖一笑,摺扇支額,「把他們丟去官府吧,就說他們膽敢傷害六皇子,本少爺已經為六皇子報仇了,只是希望他們能查出這些殺手背後人是誰,若是查不出來也無妨,大不了等玉王爺回來,我再請玉王爺幫忙查一查便是了。」
那些奴僕領命退下,順帶着把那張沾了血的地毯也帶走了。
古沐塵又叫來桃花樓的老鴇,鴇娘面帶恐懼的站在一旁,低下頭,小聲道:「大少,您有何吩咐?」
古沐塵眯了眯眸,幽幽笑着開口:「不用等六皇子醒來,今日便可派人去皇宮同他要錢。」
「要……要錢?」鴇娘差點咬住自己的舌頭。
「六皇子包下這間雅閣應該是還沒付錢吧?咱們桃花樓可不能做虧本生意,這銀子當然是越早要到越好,記得把那張金絲地毯也算在裏面,誰讓那上面染了血呢。」更何況,那些殺手還是玉如月派來的,不跟玉如月要銀子,該同誰去要?
鴇娘瞪圓了眼睛,「大少,咱們要是這麼做的話,皇上不就知道六皇子來桃花樓狎妓卻被刺傷一事了?」
「本少爺就是要讓皇上知道!」他笑得萬分冷血。
如此一來,皇上定會勃然大怒。
只要皇上生氣了,便不會為了玉如月受傷的事情追查到底,以後玉如月就更沒法子翻身了。
皇子來青樓狎妓的事情若是傳出去,是會有損皇家顏面的,為保玉家皇室的尊嚴,玉清鶴必定讓人對此三緘其口,屆時玉如月就是想把這件事往他身上推,皇上也不會相信的。
「那要是等六皇子傷好了再反咬我們桃花樓一口的話……」鴇娘心裏還是忍不住地對桃花樓的前景感到擔憂啊。
古沐塵冷笑,睇着她,他手底下的人就這麼沒膽量?
「有本少爺在,你還怕他會剷平桃花樓?本少爺現在不想聽廢話,你趕緊安排下去,本少爺要帶着為硯回府了。」
鴇娘身子一顫,畏畏縮縮地點頭,「是……小的這就去辦。」
古沐塵抬起腳,轉身走向為硯所在的房間。
為硯面無血色的躺在床上,身上的傷口已經被包紮好了,但看他那副虛弱的模樣,便知他傷勢不輕。
這就是古沐塵為什麼不想帶他出來的原因了,帶他出來就是帶了個大麻煩。
「輕樓。」
音落,輕樓閃身而出。
「你來扛着他,我們現在回府。」
輕樓走到床前,大手一抄,將為硯扛在肩頭。
昏迷中的為硯吃痛嚶嚀,古沐塵皺了皺眉,輕斥了句,「小心點。」
輕樓頷首,跟在古沐塵身後回去了。
桃花樓離古府的距離不算遠,不到半個時辰,便看到了古府的大門。
守在門口的小廝一看見古沐塵回來,連忙迎了上去,並從輕樓肩上扶下為硯,兩名小廝一起把為硯抬進了古沐塵院子裏的耳房。
「大少爺,古老太爺正在找您。」
古沐塵挑眉,走進古老太爺房間的時候發現這房裏還有另外一個人,頓時,眉頭挑得更高了。
「姬公子,稀客啊。」他含笑走到姬明歌身邊。
姬明歌臉上帶笑,對他拱了拱手,客氣地回:「見過古大少。」
「曾祖父。」古沐塵對古老太爺討喜一笑,「如今還沒到夏天呢,您的身子骨不能受寒,怎麼沒多穿點就出門去了?」
古老太爺向來對古沐塵甚是喜愛,如今見自己的曾孫又對他如此關心,心裏已經樂開了花。
「你過來。」古老太爺對他招了招手,眼中的慈愛那是遮也遮不住的,「你的生辰快到了,我請姬公子過府給你做套衣裳。」
古沐塵笑着搖頭,「孫兒的衣裳已經夠穿了,若有喜歡的,孫兒自個兒去銀羽齋就是了,怎麼能勞煩曾祖父親自跑一趟?」
古老太爺搖搖頭,「那不一樣,我親自過去才能顯示咱們古府的誠意。要知道,在這京城地界,天子腳下,衣裳做得最好的也就屬銀羽齋了,若有姬公子親自給你設計一套衣裳,到時你穿上了也會面上有光。」
姬明歌站在一旁,朝古老太爺做了一輯,「承蒙老太爺抬舉,明歌自是愧不敢當。」
古老太爺摸了摸花白的鬍子,哈哈大笑道:「姬公子莫要謙虛,現如今誰不知銀羽齋姬掌柜的大名?老夫倒是一直對你們那幕後的老闆十分好奇,不知何時有空,姬公子可以把銀羽齋老闆請出來讓老夫得以一見?」
古沐塵看向姬明歌,心裏同樣有着幾分好奇。
他一直想看看那銀羽齋的幕後老闆是何方神聖,可惜到現在也沒能見到那人一面。要說那人還真是神秘,能在京城這樣的地方讓銀羽齋站穩腳跟,可見其手段也是非常厲害的。
姬明歌知道蘇清瑤不願和他們打交道,於是委婉開口:「可惜我們老闆現在人不在京城,等以後有機會自會讓老太爺與她相見。我帶了尺骨來,不知能否先給大少量一量腰圍尺寸?」
「哎喲,你看看,老夫一聊起來就忘了請你過來的正事了。」古老太爺轉頭看向古沐塵,「沐塵啊,你領姬公子去你院子裏吧,你那裏地方寬敞,我有些乏了,想睡會兒。」
古沐塵點了點頭,「曾祖父,那您好生歇着,孫兒帶姬公子先過去了。」
「去吧去吧。」古老太爺朝兩人擺擺手,打了個哈欠,拄着拐杖走去了床上躺下。
古沐塵帶着姬明歌離開古老太爺的院子,側過頭,對他笑道:「我身上這件衣裳就是從銀羽齋買來的,等回了我的院子,我脫下來讓你量量這件衣裳。」
姬明歌一手握着尺骨,點頭不語。
從古沐塵進來的時候他就看出這件衣裳出自銀羽齋,因為只有銀羽齋的衣裳才會在衣袖處鑲繡金線祥雲。
兩人路過一處小庭幽院,院裏滿園春色,卻寧靜寂寥,姬明歌腳步一停,朝那處小院看去,眸中有着說不出的深意。
與之同行的男人沒有跟上來,古沐塵偏頭,見姬明歌站在庭院對面,他往回走,站在他身旁,低聲道:「那是舍弟曾住過的院子。」
姬明歌一挑眉,迅速遮掩眸底划過的一抹冷光,唇角揚笑,「大少還有個弟弟?」
「他叫古沐禪,是古府二少爺,我的親弟弟。」
「那怎從未見過二少,難道他現在搬出去了?」
古沐塵搖頭,眸底的失落與傷感氣氛濃重,「九年前,他曾遭賊人擄劫殺害,屍骨不知葬於何處。」
「原來如此。」姬明歌點頭,抬手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少莫要傷心了,往事不可追也,大少能一直為二少留着這間院子,可見大少也是個用情之人。」
古沐塵彎了彎唇,目光直視着姬明歌,「如果他能活着長大,現在應該與姬公子也是一般高了。」
姬明歌嘆了口氣,收回手,「大少,我們去量衣服吧。」
庭院深深,古沐塵又朝那裏看了眼,隨後帶着姬明歌走去了自己的院子。
……
玉如嵐與蘇清瑤離開棱榆縣後,兩人來到下一座縣城,這時蘇清瑤還睡着,玉如嵐捨不得吵醒她,便小心翼翼地抱着她下了馬,然後把馬丟給店小二,抱緊了蘇清瑤走入一間上房。
小二把馬拴好,走去找玉如嵐,躬身站在一邊,臉上涎着訕笑,「這位公子,你們只要一間上房是嗎?」
店小二的聲音有些大,蘇清瑤在床上翻了個身,皺了皺眉,顯然是要被他吵醒了。
玉如嵐坐在床邊,手法輕柔的拍了拍她的後背,朝店小二狠狠瞪去一眼,店小二立馬噤聲。
等蘇清瑤陷入熟睡,玉如嵐才站起身,拎起店小二的衣領,將他從房裏提溜出去了。
「公子,您……」
「再要一間房,就在這間房的隔壁。」
「可是……」店小二皺起臉,為難地說:「小店剩餘客房不多,這間房旁邊都住滿了。公子,您還是挑一間別的吧。」
那可不成,萬一有人覬覦親親瑤兒的美色,半夜溜進房間欲對她不軌怎麼辦?
玉如嵐不肯讓步,「旁邊住了誰?叫他給本公子騰地方!」
「這……」店小二沒想到自己竟然碰到了這麼難纏的客人,現在是騎虎難下了,「公子,您這樣做不大好吧?兩邊的客官都是比您先來的,您叫他們讓地方,這於理不合呀。」
「我讓他們騰地方,沒說讓他們出去住,他們的房費包在我身上了,難道這樣也不行?」他挑眉,眼底竄起一絲冷意。
店小二咬了咬牙,「那小的盡力試試吧,但如果兩邊的客官都不願意,您……」
「我會親自同他們說的。」
店小二點點頭,先敲了敲左邊客人的房門,聽到裏面說了聲請進,他才開門進去。
片刻後,店小二搖頭嘆氣的出來了,又敲開了另一間房門。
這間房裏住的是個女人,女人聽到有人要求換房,她走到門口,一眼就看到站於不遠處的玉如嵐。
她眸光一亮,心底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這男人真俊!
「換換換,我願意同這位公子換房間,房費不用這位公子出,我自己來便成。」
玉如嵐卻皺起眉來,瞧她那鋥亮的目光以及合不上的笑容,覺得她獻殷勤有點過分了。
他不想住女人住過的房間,當然,親親好瑤兒是除外的。
遂,他道:「叫一姑娘家來回折騰,反倒讓在下覺得慚愧了,姑娘還是安心住着吧,在下再找地方就是了。」
這意思是明顯就是他不願意睡這個女人睡過的床,結果在她耳朵里卻聽成了另一種意思。
她以為玉如嵐是在憐香惜玉,便對他好感激增,連忙搖頭,「公子不必介懷,你若喜歡這間房,小女子讓給公子便是。」
玉如嵐面露無奈,「姑娘誤會了,我並非是喜歡這間房,而是想着離在下的未婚妻近些,也好就近照顧她。」
女人眼底的光亮明了又滅,黯然開口:「原來公子已經定親了……」
玉如嵐點點頭,毫不留情的斷絕了女人對他的念想。
「那……公子是不打算與我換房了?」
玉如嵐再次點頭。
他只想和男人換房,沒想和女人換房,若是沒有別的房間,他倒不如就守在門口,為瑤兒守一晚也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