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跟官家求道旨意,許我家圓圓可隨時和離……」朱勝非嚅嚅道,說起來是有點不要臉,畢竟哪有還沒有嫁人就想着若是過不好就和離的。但是他想過了,只要求得了官家的旨意,就算是圓圓所嫁非人,被人指着說仗勢欺人,他也寧願圓圓過的開開心心的。
&真是沒想到朱相公心裏竟是裝了些兒女情長,趙構啞然而笑,搖了搖頭,倒也沒覺得十分意外,幾年來君臣相得,私底下朱相公於他如師如父,他最心疼誰,他又豈會不知。「怎麼?朱夫人要給圓圓相看人家了嗎?」親手將絹帕遞給朱勝非,趙構又將他拉起來,溫言道。
&沒正式相看,只是有這個打算……老臣還是準備把圓圓留到十八再嫁。」朱勝非也算是未雨謀籌了,重開兩次恩科,官家親自選擇的狀元探花,青年才俊一出,他這個老臣最好還是不要倚老賣老,誰知道以後是什麼光景,他早早把聖旨要到手,只等陛下暗示,他就可以寫摺子告老還鄉了。
趙構點點頭,正欲提筆,又笑道,「這旨意還是請母后下吧,朕寫倒是沒問題,只怕拿出來,圓圓就無人下聘了!」
是啊,皇帝親許可以和離,那豈不是在說這女人是朕看上的,那誰還敢娶圓圓,朱勝非老臉通紅,「陛下所言甚是,甚是。」
&然如此,朱相公那裏的清華酒,碧羅春,是不是應該多送我兩瓮?」那真是上等佳品,也不知是如何制出的,要不是酒之一物所耗糧食眾多,他真想問朱相公討個方子釀它一大批。
吉祥看着官家神態輕鬆與朱相公如同閒話家常,揮手讓小太監們都退下。
打從當了皇上,官家是一刻都沒放鬆過,也不知道靖康年間吃了多少苦,他默默看着,官家竟是對後宮裏的女人,沒一個感興趣的。兩位昭儀娘娘也便罷了,自知蒙塵,等閒不敢湊上來跟官家熱呼,太后娘娘精心挑選的四位美人,可說是環肥燕瘦,各有千秋,官家也是淡淡,每回辦事,看樣子都知道不痛快,吉祥心裏很難過。
君威難測,帝心難猜,他知道官家心裏裝得都是天下國事,他不敢去碰,可這男女間的那點事,他可明白,不是應該是這樣的,跟美人在一起的時候,還沒跟朱相公在一起的時候面色和煦呢……
朱勝非自覺幹了件大好事,十分高興得回家,迫不及待得要與嬌娘圓圓分享這個好消息。
&後咱圓圓不就怕在婆家受欺負了!」朱勝非眉飛色舞道。
吳嬌娘也十分開心,她得把這個好好收起來,等察覺到女兒過的不好的時候再拿出來,要是過的和美,就沒必要讓別人知道有這道旨意。
圓圓倒覺得,這男人要是心裏沒你了,別說聖旨了,就是仙令也沒用,照樣去外面沾花惹草。完全的一心一意是非常難得的,要看品性與控制力,外貌與生活氛圍也很重要。像是因為家庭問題吵架分手的……還有就是外界的誘惑,就像她,不也暫時在幾個男人身上猶豫不覺嘛?
感情這種事,即沒有公式也沒有定論,說不定前幾年很愛你的人,轉眼也會愛上別人……她皺了下眉頭,怎麼一下子就悲觀怎麼來,誘惑之所以引誘,就是因為能夠方便、直接得帶來快樂的享受,所以才會迫不及待想得到它。把自己變成最大的誘惑怎麼樣?可一直保持這樣也很累人吧……
唉,什麼時候才能來談個戀愛呢?
有時候人真是奇怪啊,上輩子總是在說談的是不會結婚的戀愛,而她眼下的情況卻是必須結婚後才能談戀愛……
圓圓泡在浴桶里,由奶娘幫她擦洗背部,不禁問出聲來,「奶娘,你覺得我認識的人裏面,哪個是可以嫁的人選啊?」
杜氏聽到大娘子的話,不由抿嘴而笑,終於長成大姑娘了,芳心初動了,她仔細回憶着,「小柳官人家世好,脾氣也溫和,您不是最喜歡與他一道品茶百~萬\小!說嘛。」
果然從他們眼裏看,柳璋是首選啊,「可是他是長子!」
&子怎麼了?您也是長女啊,正正好呢。您啊,脾氣急,還有小性子,他溫文而雅,剛好,剛好。」杜氏想着就算不是他,大娘子也千萬別提那個李誠。卻沒想到,越是不想什麼,就越來什麼。
圓圓轉過身道,「那李誠呢,我覺得他很好啊……長的也不錯,也聽我的話啊!」
&娘子!您這說的是什麼話啊!他就是太厲害,也不過是個商戶,扯破天去,能跟官宦人家比嗎?再說了,他連一個親人都沒有,天煞孤星,肯定八字太硬,不好不好!」杜氏連連反對,真不知道大娘子打小被嬌寵着長大,怎麼眼光會這麼低!那個李誠雖然俊麗,她倒覺得不是什麼好人!
連點自知之明都沒有,明知道大娘子是左相的千金,還從來不放棄,要不是看在大娘子一直有所關注的份上,早被人收拾了。
可是想來想去,暫時也只有他符合自己的未來計劃啊!
要不,從游馬莊裏面選一個?
那也算是知根知底了吧,而且經歷過幾年的歷練,能活下來的都有了一官半職,也算得上是朝中人士了!
這個主意好像不錯噢,她才不會往高門裏選。圓圓看過很多小說,知道有些大家族裏規矩多多,特別是什麼長子長媳,要掌家管事,什麼婆婆屋裏要擺個梅瓶,小姑子那裏要打個金釵,要不就是飯桌上是擺子雞湯還是羊肉湯,昨個兒里夫君是不是咳嗽了,什麼紙花燈籠節慶擺盆都要操心,整個兒就一高級管家。
她自己也理過一段時間家事,簡直要命。
她嘛,當然希望過的瀟灑點自由點啦!
等圓圓睡了,杜氏想了想,還是拐去讓甘枝去通報。
吳嬌娘真是頭疼,圓圓竟還沒放棄她那愚蠢的想法,說起來她本來打算用理事來教訓教訓她,沒料到硬是讓圓圓生生殺出一條生路,多彩繡開的是像模像樣,說出去她臉上也有光。可她怎麼就還是覺得六親不靠的人好呢?
&個李誠,長什麼樣兒?」難道是生的特別好嗎?吳嬌娘壓下心裏的不安,扭着帕子悄聲問道。戰亂之後,加上官家政事清平溫和,言論自由,男女大防漸漸比較寬鬆,未婚男女在家人隨仆的陪伴下白日裏光明正大的見見面,說說話,喝喝茶互相了解一下,都是可以的。她想着圓圓也不會做出私相授受的事,那個李誠杜氏多半見過。
杜氏道,「此人身量挺拔,氣質穩定,單比相貌,稱不上百里挑一,也算是人傑地靈。在大娘子認識的男子裏,算是第三。」
&第三?那長的最好看的是誰?」還好還好,不是頂頂漂亮,吳嬌娘不由鬆了口氣。女兒愛俏,哪裏有人喜歡歪瓜劣棗的,若是李誠讓人一見忘俗,那她還真得擔心了。
&柳家的小官人柳璋,那生的真是好看!他……」杜氏言無不盡,與吳嬌娘全數交代了。
&是太少了……得多帶着圓圓,多見些好兒郎才是!」吳嬌娘估摸着,莫不是圓圓不太喜歡書生這種的,偏愛硬氣武裝男兒?畢竟她打小就喜歡騎馬玩球,跟岳飛都能走到一塊兒去。
反正那個李誠她絕對不會同意的,怕死了圓圓真跟她歪纏,吳嬌娘打定主意磨也要磨得自家官人同意,讓他不許說什麼等到圓圓十八才相看人家的傻話,立馬就給她挑選起來!選好了人,十八歲再出嫁不就行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左相連日來一反之前的溫和,像是被人捻了虎鬚一般暴躁,但凡有兩個頭腦不清醒的冒出傻話來,都被罵得狗血淋頭。
&相公這是怎麼了?是哪個不長眼的,去摸了老虎屁股?」
&不是又有人想在賦稅上做文章?」
&得吧?官家都下了御旨,五年內,不許增加賦稅的。另外將恩科進來的天子門徒們,都派出去做監察御使了。得有成績,他們才能出人頭地,他們可不會講情面,被抓住就是一個……死字,哪個人有那麼大的膽?」
&不會是那些人得罪了官家吧?」
「……又開始說什麼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了?是誰不要命了,往官家眼珠子裏扎?那說不定,除了這個,也沒人再敢說什麼修復艮岳的話了吧,上次提這事的傢伙,不是被官家派去西北押糧了嗎?」
&說那些人是不是蠢,官家春秋正盛,今年也就二十有四,何必總提這茬?」
&也是時候了,既然之前選的人官家不喜歡,咱們是不是得提議再辦一次採選啊。」
一想到官家有可能選中自家女兒,拼着被左相罵一罵,也願意啊!
趙構哭笑不得,把奏摺指着讓朱勝非看,「朱相公你看,你發愁給圓圓找娘家,怎麼把火燒到朕的頭上來了?」全是讓他立後選妃的摺子,差不多都有半人高了!
他覺得眼下這種格局正好,他不需要什麼外戚來幫他,在他最需要的時候他都沒指望過,眼看着這大好江山可由他隨意操控的時候,趙構不願意,也不想來個阻力來擋他的事。
一旦立後,皇后所代表的權柄與隨之即有可能而來的,皇子……讓趙構一想到就皺起了眉頭,他就是因為獨一無二才登上帝位的。
&微臣的錯。」朱勝非深深嘆息,一想到他得給圓圓挑選成親的對象,他這個脾氣真是壓都壓不下來,看到那些未娶妻的都有火!
趙構來回踱步,「朱相公,朕是不是到了,非得立後的時候了?」如此多的奏言,他也不能視而不見。
&下您,不是早就有了元後嗎?」朱勝非言道,怕有外戚,拿死人來當擋箭牌是最好不過的了!
趙構想到刑氏,默然不語,「是啊,朕心中十分掛念刑皇后,不忍立他人為後。」
&過,陛下的嬪妃們,是少了些……」朱勝非心裏也懷疑,官家是不是靖康之難的時候,哪裏出了問題,不然這也三四年了,宮裏再少還能少了女人?怎麼一個孩子也沒蹦出來?但這話,他可不敢說。
&那便選妃。」趙構鬆口,不過,「只從開封、江南、廣東西兩部中採選即可。」他坐回龍椅上,「不得擾民,非良家子不取,非自願不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