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嬪派來的人,幾乎跟莊思顏他們同步到達冷宮。
這次客氣多了,忙着上前行了禮,又送上榮嬪賞賜的東西,說了幾句客套話,這才告辭而去。
榮嬪的位份比莊思顏高得多,賞賜的點東西也不稀罕。
事情的關鍵在於,她從前不賞,反而在這個當口賞,就別有深意了。
不過這會兒莊思顏的事情實在太多,周立平也在院裏站着,她手裏還扶着已經敷了藥的蘭欣,就沒空理他們。
把蘭欣送回屋裏後,她也顧不上核對清單了,反正東西多,少一兩樣也沒關係,就讓人全部搬進了屋內。
她這邊就把周立平拉到一邊說:「周公公,我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哎唷娘娘,您有什麼話,儘管吩咐,只要奴才能辦到的,必會肝臟塗地,說什麼幫忙,這不是折煞奴才嗎?」
莊思顏朝天翻了個白眼:「行行行,別說那客套話了。我問你,這皇宮是不是每個地方你都去過?」
周立平想了想:「差不多吧,只有……。」
「可以了,你能把你去過的地方幫我畫一張圖嗎?順便告訴我哪些地方都住是什麼人。
你說我來這宮裏也這麼久了,什麼事也不知道,總歸是不太好,以前住在冷宮,是等死的路,也就罷了。
現在太后垂憐,對我好了,你說萬一來個人,我也不知道人家是誰,總是不太好,再有就是人家來了,我不也得過去?來而不往非禮也對不對?」
莊思顏儘量把自己的要求合理化,這樣就算是不久後蘭貴人真出什麼事,也不會有人懷疑到她。
周立平聽到這話也覺得合情合理,不過按常理說,后妃進宮後,就有人帶着他們去各個宮殿走一遭的,這個莊才人來的時候,應該也去過,怎麼現在卻找他幫忙呢?
當然這些問題只在他腦子裏一閃而過,能為受寵的主子服務,那是無比榮幸的事,他可不會傻到再開口去問。
「娘娘,奴才沒有那麼好的手頭,也畫不出來咱宮裏的情形,但是奴才手裏有幾個不錯的宮人,在宮裏都是有些年頭了。
他們不但知道各宮的位置和主子,還知道一些禁忌,不如叫他們來侍奉娘娘,你看如何?」
「靠譜。」莊思顏立馬拍板,讓周立平把他的人帶過來。
說來也是,這幾個宮人還是之前凌天成叫李福送來的,被莊思顏拒之門外,這會兒經周立平一說,她又全數接受了。
周立平心裏美的冒泡,一把宮人送去,就忙着去凌天成那兒報告。
「嗯,辦的不錯,賞。」凌天成把頭從書案里抬起來,看了周立平一眼。
這位內務府的總管,差不多要暈古起了。
新皇登基以來,他們內務府就是一個聽令打雜的差事,平時別說沒有機會見到皇上,就是見到了,皇上也沒空看他們一眼。
這周立平一想到凌天成冷冰冰的臉,都覺得自己的人頭不知哪天就會落地,以這種不受重視的程度,取而代之不過是時間的事。
沒想到今天來,只說是回莊才人的事,竟然被允許進到辰熙殿?
皇上剛才還看了他一眼,竟然還有賞?
他從裏面出來好久,都覺得腳好像踩到棉花里一樣,眼前不停地冒星星,到處都是夢幻的。
看來以後要常去冷宮走走了,這是通往皇上心裏最捷徑的路。
滿滿一皇宮的人,竟然是一個內府的總管,先參透凌天成的內心,真可謂是盡心盡力,鞠躬盡瘁了。
他興奮之餘,還不忘去交待那幾個宮人,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伺候這位新主子,敢出什麼差錯,小命就崩想要了。
那幾個宮人已經跟着莊思顏半日,正是一頭霧水呢。
因為她跟所有的主子都不一樣,沒有把他們喊到一起問話,也沒有先教訓警告一頓。
只抬手一拔:「你們兩個在門口守着,有人來了報告。
你們兩個去屋裏照顧蘭欣,保證她吃飽穿暖。
剩下的,看看哪兒的太陽好,就坐哪兒曬會兒,有事我會再叫你們。」
他們都驚呆了好嗎?
哪兒有主子讓奴才去曬太陽的?除非是大熱天,懲罰的時候才有這一項。
一個小太監實在忍不住,擔憂地說:「周總管,你說這莊才人她是不是……。」
周立平伸手就給他一個爆栗子:「是不是什麼?蠢才,那有你們背後議論主子的份?
都把嘴閉好了,手腳麻利點,總之娘娘叫你們做什麼就做什麼?
曬太陽這活兒不會幹嗎?還要我來教你們?」
四個太監,四個宮女忙着應和:「會的會的,不用總管教。」
忙忙碌碌一整天,因為蘭欣受傷的原因,莊思顏也沒心情做別的事。
只在屋裏把周立平送來的東西整理了一下,並且隨便拿了一些出來,賞給新來的宮女太監。
這些人都是宮裏送來的,要說一下子對她死心踏地,那是不可能的,是不是別人的眼線都難說。
但是莊思顏也沒想着讓她們對自己死心,只是這會兒用用而已,所以該舍的錢還得給。
畢竟錢能使鬼推磨嘛!
領了賞錢的宮女太監,簡直要瘋了。
這是什麼主子,一大天的什麼事也沒讓他們做,臨了還有賞錢?
他們不是在做夢吧,怎麼會遇到這麼好的主子?
當然也有人想,莊才人可能就是個膿包,要不然怎麼會被打入冷宮呢?
現在的恩寵,還不定是怎麼來的呢,他們也要多留個心眼,別到時候好處沒撈到多少,倒把小命賠了進去。
各懷心思,各懷鬼胎。
這天夜裏,冷宮竟然異常的平靜。
次日一早,莊思顏早起,穿了一身勁裝,先在宮內跑了一圈步,才看到有小太監開了門出來。
那小太監還在迷糊呢,乍一看到有人在宮裏跑圈,愣了下神,隨即認出竟然是莊思顏。
嚇的兩腿一抖就跪了下去:「給娘娘請安。」
莊思顏腳都沒停:「起來吧,叫他們也都起來,弄些吃的,一會兒我們出去走走。」
說着話,人已經跑遠了。
這冷宮也有一個好處,大,空,裏面人少屋少空間大,要是個心思重的住在這裏,沒準會被空空蕩蕩的氣氛鬧的更心慌。
而對莊思顏來說,卻剛剛夠她施展手腳。
圍着宮牆裏面跑了幾圈回來,寒氣早就散了,還出了滿頭的汗。
那邊宮女也做好了早飯,還有貼心的為她准了一大桶熱水。
嘿,在什麼都不發達的古代,人多還是有好處的。
莊思顏一邊往自己身上衝着熱水一邊想,嘴巴里還哼着不着調的歌。
舒舒服服洗個熱水澡出來,又飽飽吃了一頓早餐,莊思顏挑了兩名宮女,兩名太監,開始皇宮一日游。
剩下的仍然留在冷宮裏,照顧蘭欣,外加曬太陽。
為了報蘭貴人這個仇,莊思顏也是下了狠功夫了,走的雙腿發軟,硬是把整個皇宮逛了一遍,同時還要處理超負荷的腦容量。
因為從這些宮女太監的嘴裏,她不但聽到了各宮嬪妃的情況,還有許許多多的小道消息。
莊思顏以前是做私家偵探出身,對於套口供這種活兒,她用的爐火純清。
而跟着她的幾個宮女太監,見主子好說話,說什麼都不怪他們,還聽的很高興,忍不住就多說幾句,說着說着該說的不該說的就都抖了出來。
所以這一天下來,莊思顏可謂收穫滿滿,晚上回來又賞了一遍這些宮人們。
出去有出去的功勞,在宮裏也有照顧蘭欣的功勞。
反正這些錢來自皇宮,再用到他們身上,莊思顏也不心疼,不過她賞出去,都是明說的,你做了什麼,我為什麼賞你。
也讓這些人心裏有個數。
他們的主子並不是傻瓜,是論功行賞的,雖然賞的有點大。
總之冷宮內一片和諧,主子宮人都很快樂。
莊思顏的計劃,也是在這種皆大歡喜的氣氛下完成的。
這天早上,凌霜閣的一個小太監,哭哭泣泣從裏面跑出來,正好一頭撞在剛巧路過的榮嬪身上。
小太監頓時嚇的魂不附體,一邊抹眼淚一邊求榮嬪饒他的命。
榮嬪本來是趕着去安太后那裏請安,也沒想着去搭理一個太監為何事而哭。
不過,她一向喜歡在宮裏落個好名聲,也沒有怪他,就讓他起來了。
轉身要走之際,餘光一瞟,卻看到小太監的脖子裏,手上都是血道子。
因為是從凌霜閣出來的,自然就多問了幾句。
這一問之下,榮嬪簡直難掩心裏的喜悅,立刻讓人看好小太監,她也急匆匆往安太后的宮裏走去。
於是這天例行請安中,榮嬪有意無意說起了這個小太監。
然後各宮嬪妃本來前段時間看蕭貴人得寵,就恨不得扯一下她的後腿,這會有了機會,當然不能放過。
「可憐見的,一個十來歲的孩子打成這樣,也不知道是犯了什麼錯?」
「就算是犯錯,宮裏不是還有辛者庫嗎,再大了也可以送到外面的刑部去,怎麼由着她去打死?」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聽說這是皇上允許的,說蕭貴人有懲罰宮人的權利……。」
這話一出,這些後宮的妃子們更不服了,說話的聲音也越來越大。
安太后已經不能充耳不聞了,皇上不讓她左右朝政,也沒讓她把後宮搞的亂糟糟的。如果這事往上捅,在沒有皇后的情況下,那安太后就首當其衝了。
她虛咳兩聲,目光移到了榮嬪那裏:「那孩子在哪兒,叫來哀家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