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思顏眯着眼睛,正坐在院中的廊沿下。
一邊曬着太陽,一邊琢磨着怎麼進一趟辰熙殿。
宮門口那群人來的時候,她也看到了,只是冬日暖陽的,曬的她有些發懶,就坐着沒動。
到蘭欣跪下去時,她就有些惱火。
這丫頭是不是沒長膝蓋,怎麼見誰都跪?
隨後「啪」的一聲,那個小丫頭竟然沒有任何理由的,扇了蘭欣一巴掌。
莊思顏都看呆了,竟然忘了反應。
隨後她就聽到更不可思議的一套理論:「賤婢,憑你也配姓蘭,我們家娘娘才是蘭姓的大家閨秀,皇上跟前的寵妃。
你一個在門口掃地粗使的宮人,竟然也敢說自己姓蘭,看我不打死你。」
話沒說完,就又揚起了手。
莊思顏要是到現在還不出手,她就不叫莊思顏了。
只看她利落的一把抓住那宮女的手腕,反手就是兩個耳光,重重打在她的臉上,最後免費贈送一個窩心腳,瞬間把那丫頭踹到了宮牆邊上,半天不得動彈。
然後動作麻利地把蘭欣拉起來,護在自己身後問:「你沒事吧?」
蘭欣已經懵了。
事情發生的太快,她根本不知道說什麼。
旁邊站的蘭貴人一看自己的宮人被狠打,氣的臉色發白,手指發抖,叫着身後的太監宮女們說:「你們都站着幹嗎?把這兩個賤婢給本宮打死,竟然敢在此處撒野,看本宮今天不教訓你們。」
「蘭貴人,哀家倒是不知道這後宮裏,什麼時候改有你當家了,可以當面暴打皇上的才人。」
蘭貴人本來舉起的手,一下子就落了下去,臉也變的飛快,剛才還劍拔弩張,這會兒已經笑容滿面。
「臣妾給太后請安,太后吉祥。」
安太后緩緩往前走了兩步,目光從蘭貴人的臉上,又移到了莊思顏的臉上。
這個蘭貴人,她不喜歡,這個莊才人,她更頭疼。
要不是今兒晌午皇上去她那兒,她根本就不想來冷宮這種地方。
可是來了,又遇到這種事,她又不能不管,不然皇上讓她來幹什麼呢?
安太后扶了一下鬢角,換了一個凌厲的目光:「蘭貴人,你沒事不在自己宮裏呆着,不好好想想怎麼討得皇上的喜歡,為皇家開枝散葉,跑到這裏來做什麼?」
蘭貴人一肚子憋屈,她也想啊,所以不是來這兒撞皇上了嗎?
「臣妾昨夜着了點風寒,就去太醫院裏尋了兩味藥,是回去的時候路過這裏的。」
「路過?太醫院回你那兒不走這條路吧?就算走,這莊才人是怎麼惹到你了?」
蘭貴人到現在才真正聽出來,安太后不是站在她這一邊的。
可她嘴裏的莊才人是誰?是剛剛被打的那個賤婢,還是後來打人的賤婢呢?
「太后,不是莊才人得罪臣妾,是這兩個宮女打了臣妾宮裏的人,臣妾這才氣不過想要教訓她們。」
安太后覺得跟這麼蠢的女人說話,簡直是浪費她的生命。
她怎麼到現在還沒弄清楚狀況,一口一個賤婢的,當真是不想活了。
不過安太后一向不願意做這種殺人的事,幫莊思顏解了圍就行:「好了,大冷天的,哀家也不想在外面站着,都散了吧。」
蘭貴人還不服,白牙咬紅唇,指甲掐手心,看着太后走了,才惡狠狠地轉頭對莊思顏他們兩個說:「賤婢,等着把,我會讓你們的主子跟你一起去死的。」
莊思顏馬上反唇相譏:「我好怕怕哦,怕你沒那個命,別人沒死你先死。」
眼看又要鬧起來,蘭欣忙着拉住莊思顏往裏走,蘭貴人的宮人們,也把她拉開。
一場戰鬥才這麼熄了下來。
但是莊思顏心裏的怒氣卻沒下去。
這個蘭貴人未免也太囂張了,只是蘭欣跟她一個姓,就要打人罵人,難道因為她姓蘭,全天下沒她貴氣的百姓都得改姓不成?
之前蕭貴人也可惡,但那都是皇上授意的,她最多就是一桿槍,莊思顏就算是報仇,也會把她的罪分一半給那個狗皇帝。
可這蘭貴人就不同了,她得好好跟她算算帳。
蘭欣這個丫頭,膽小怕事,這會兒又挨了打,莊思顏指不上她了。
那她手裏還有誰能用呢?
李福?
這人好像不太好,剛剛才把一大堆的清單遞給他,結果到現在東西都沒送到,不知道是不是被那狗皇帝給扣下來了?
這會兒再去找他,討不了好處,還有可能再惹出事。
此時不是惹事的好時候,莊思顏忍了。
安太后?
這個人倒是很不錯的人選,因為她是後宮之主,見識和權利都比一般人要好,但同時也最不好控制。
她雖然幫了莊思顏,但到現在為止,莊思顏還沒摸清她的路數,也不知道她到底要怎麼樣?
而且剛才她跟蘭貴人發生衝突時,其實安太后早就在那兒,看到了所有的細節,但是最後卻和稀泥一樣處理了。
說明她也可能不是完全站在莊思顏這邊的。
剩下的,她認識的人裏面就剩凌軒和蔡太醫了。
凌軒神出鬼沒,自己不知道他住在什麼地方,這會兒臨時去找,肯定不是好辦法。
蔡太醫雖然最不合適,卻不得不用。
莊思顏掰着指頭,把所有的人數了一遍後,就從椅子裏站起來,準備先去蔡太醫那兒探探底。
她也不要他做什麼,只要把皇宮的分佈圖給她來那麼一張,再把蘭貴人住在哪裏說給她就可以了。
人還沒出門,那邊一大隊人已經急匆匆地往她這邊走了過來。
為首的是內務府總管周立平,老遠就向莊思顏打招呼。
「娘娘,奴才給娘娘請安,您要的東西這就送過來了。
哎唷,都怪奴才辦事不利,到這會兒子才備齊,讓娘娘久等了。
你們,你們,快點拿起來……。
娘娘,這是您的清單,你對一下數?」
哈哈哈,本來一肚子苦大仇深的莊思顏,在看到一盒盒金銀珠寶時,心情一下子好了許多。
她接過自己寫的那份清單,剛掃了一眼就看到最下方,有幾個小字。
那字的顏色是紅的,跟她用的墨不同,所以很顯眼。
「朕領了。」
幾個意思?這狗皇帝在玩什麼花招?還朕領了,領你的大頭鬼哦。
不是傳說硃批是用來批奏摺的嗎?他怎麼可以拿來寫這樣的字,一看就不是一個正經皇帝。
小小年紀不學好,哼!
然後,莊思顏目光一落,也看到了自己寫的字,女為悅己者容!
哎呀我去,這是自己寫的嗎,怎麼這麼風情外露的,太不檢點了,莊思顏,雖然這個悅己者不是指那個狗皇帝,但他可是自做多情的誤會了啊!!!
心思真是百轉千回,一會兒功夫,她又想到,當時李福來,不是頂着安太后的名頭的嗎?
怎麼這會兒清單上會有皇上的硃批?
難道這份清單傳到了狗皇帝的手裏?那他怎麼不再把自己關冷宮一次,反而同意了這些過份的要求?
周立平不知道莊思顏在想什麼,眼見着她的神色變了又變,崩管自己犯沒犯錯,先跪下來請罪。
「娘娘,這清單可有不妥之處?奴才是從李大總管手裏接的,也都是按這上面備的,要是什麼地方娘娘不太滿意,儘管打罵奴才。」
莊思顏的思緒被周立平拽了回來,看着面前跪的烏泱泱一片人,笑了:「你可真會說話,句句都不是你的錯,還讓我打罵你,那我不成了一個糊塗鬼?」
周立平趕緊虛着手在自己的臉上拍一巴掌:「娘娘怎麼會糊塗,都是奴才的錯,是奴才不會說話。」
這麼一說,皆大歡喜了,誰也沒錯,莊思顏也不會怪他,反而要用他。
就拿着清單叫蘭欣出來 。
蘭欣一出來,莊思顏就嚇了一跳。
好傢夥,先前剛打下去,臉只是有點紅腫,沒想到過了一會兒,現在半張臉都腫了起來,而且透着青紫色,好不嚇人。
「我去,怎麼成這樣了?是不是很疼?」莊思顏忙着過去看。
蘭欣一看宮門口站着一堆人,哪敢動用主子,忙着說:「沒事的,娘娘有事儘快吩咐。」
「我吩咐個屁啊,趕緊跟我去太醫院。」
她把清單塞給周立平,架着蘭欣就往外面走,沒有給她絲毫說廢話的餘地。
這麼一折騰,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時辰後了。
周立平也不敢回去,一大票人就站在冷宮的院子裏等着。
那些打探消息的眾人,只看到內務府的總管帶着一堆的東西,等着在莊才人門外,而裏面既沒開門,也沒人出來接待。
本來刻意壓着的消息,這會跟放了一個衝天炮似的,瞬間爆開,所有人都知道了,都在議論。
榮嬪的宮女回來跟她說這事時,她正手裏拿着繡花針,在給皇上繡個香囊,針尖一下子就扎到了手指上。
宮女嚇的不輕,忙着上前要給她止血。
榮嬪卻朝她一揮手:「這麼說,莊才人復寵有望了?這些都是皇上的意思?」
「娘娘,那裏站着的是周公公,如果不是皇上的意思,他也不會親自去吧?」
「嗯,很好,她起來了,倒是可以把蕭貴人給壓下去,蕭貴人的父親最近仗着在上書房行走,可是挑了不少事呢。」
「他不過是個三品的侍郎,在上書房也就是做個雜差,囂張什麼?」宮女附和。
榮嬪卻露出一抹冷笑:「崩管是幾品,能見着皇上,就有說話的機會,有說話的機會,什麼事就都好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