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嘭嘭嘭!
無數撞擊的聲音中,前排的長槍手全數被撞飛。
敵軍重騎太過密集,導致第一排無人倖免,那些長槍手不是被撞死,就是被後續的馬蹄踩死。
敵騎開始揮刀。
刀光閃爍。
一個宋軍指揮使站在前方,身後是無數刀斧手。
他舉起大刀,呼喊道:「斬!」
無數大刀大斧劈斬而去。
所謂的重甲在重兵器的面前變成了紙糊的。
戰馬被大斧斬殺,騎兵被攔腰斬成兩段,慘叫聲撕破蒼穹!
但敵軍的長刀卻借着沖勢輕鬆的斬入刀斧手的重甲中,隨後輕輕抽出來,縱馬殺進去。
「殺!」
刀光宛如匹練,衝進去的重騎被斬殺落馬。
咿律律!
披甲的戰馬被鈎鐮槍勾住了馬腿,然後一拉,戰馬就重重的倒下。
指揮使一刀斬斷馬頭,被馬血噴了一頭一臉,看着恍如鬼魅。
此刻他的左右都被壓縮了下去,地面上全是敵軍和宋軍的屍骸,幾乎站不住腳。
「殺敵!」
他輕鬆的避開了重騎的衝擊,順勢一刀,就把馬背上的遼軍斬殺落馬。
「神威弩……放!」後面的呼喊聲聽着撕心裂肺。
砰砰砰砰砰砰!
神威弩再度發射,遮蔽天空的黑雲沖向了遼軍的後方。
一名重騎被斬殺了戰馬,落馬後一個翻身起來,有人驚呼道:「是勇士!」
重騎披的甲衣很重,落馬後能馬上翻爬起來,這個重騎的力量絕壁能碾壓無數人。
一個刀盾兵沖了過去,只是一個照面,就被重騎斬殺。
重騎目光梭巡,獰笑起來,然後提刀直衝。
遼人的悍勇並未因為長久的和平而頹廢。
他們依舊有主宰東方的實力。
兩名刀盾兵左右撲殺過去,重騎渾然無懼,頂着刀劈斬殺了左邊一人,再轉向右邊時,那宋軍面色一白,喊道:「殺!」
長刀砍在甲衣上,重騎只是一個踉蹌,隨手一捅,長刀就捅進了宋軍的肚子裏。
重騎獰笑着,攪動了一下。
慘嚎聲中,宋軍撲了過去。
重騎愕然。他發誓這一攪絕對把這名宋軍的腸子給攪斷了。
在這樣的劇痛下他竟然還敢反撲?
宋軍撲在重騎的身上時就呼出了最後一口帶着血液的氣,但他的臉上卻帶着笑容。
「我曰尼瑪!」
熱淚盈眶的唐仁舉起長刀撲了過來。
他目睹了這一場虐殺。
也目睹了宋軍的悲壯!
他的手從未如此的穩定過。
重騎的眼中有些驚愕。
他發現了死在自己身上的宋軍的意圖。
這名宋軍想用自己的犧牲來成全後續的同袍。
斬殺他!
這一刻唐仁的心中只有這個念頭。
重騎渾身披甲,甚至臉上也有面甲。
但他的眼睛卻沒有防護。
長刀從重騎的眼中捅刺進去。
「啊……」
唐仁雙手握刀,這一刻他覺得自己力大無窮。
長刀一直捅刺進去,重騎發出一聲慘嚎,然後單手握住長刀,奮力一推。
唐仁被推開,重騎腳下踉蹌着,唯一完好的眼睛裏全是茫然。
「神威弩……放!」
砰砰砰砰砰砰!
黑雲衝上天空。
唐仁再度撲上去,長刀揮斬。
為了活動方便,重騎的臂彎沒有甲衣保護,右手被一刀斬斷。
「啊……」
重騎仰天慘叫一聲,腦袋正好抬起,露出了脖頸處的縫隙。
刀光閃過。
鮮血狂噴中,唐仁舉刀喊道:「為了大宋!」
無數刀斧在劈砍着,但重騎卻突入了防線。
折繼祖看着這一切卻沒有動容,因為西夏人來了。
左右夾擊之下,宋軍危險了。
折繼祖突然嘆息一聲,說道:「騎兵能回去。」
他的聲音中帶着痛苦,左右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府州軍的騎兵能單獨逃回去。
可這有什麼意義呢?
留下的步卒只能被敵軍宰割。
這是一個取捨。
是要丟下步卒保留騎兵,還是全軍覆沒。
保留騎兵的話,現在就可以趁着前方膠着的機會逃跑。
折繼祖的面色百變。
「知州!」
所有目光都在看着他。
折繼祖突然放鬆了下來,說道:「五百騎回去報信,令府州城防禦,隨即令人度過黃河去報信,要求對岸馬上來援,否則……」
他看着西北方向,憂心忡忡的道:「否則麟府路將會成為歷史。」
「知州!」
這是個勇敢的決定,但作為折繼祖來說,卻有些衝動了。
他拔出長刀,仰頭深吸一口氣,喊道:「突擊!讓我們去擊敗遼人!」
這一刻他選擇了和遼軍的重騎絞殺在一起。
至於西夏人,在宋遼混戰的局面下,他們也只能在周圍打醬油。
一片絕望之下,有人哽咽道:「不該出擊啊!」
折繼祖罵道:「都這等時候了說這些作甚?再亂某的軍心,殺!」
騎兵整隊,一股絕望而肅殺的氣息籠罩着大家。
折繼祖知道這種氣氛,但他需要。
絕望之下的人才會迸發出潛力。
他舉起長刀,喊道:「為了……」
「有人來了!」
折繼祖剛喊出兩個字就被打斷了,他怒道:「誰來了?」
所有人都在看着遼軍的身後方向,在那裏,一陣陣煙塵被西北風卷了起來。
所有人都在絕望之中。
「是遼人的援軍。」
可遼人卻在愕然。
剛準備加入戰場的西夏人也在愕然,甚至有人回頭看着身後方向,目光疑惑。
一面大旗突然被打了起來。
「大宋!」
一個宋字在大旗上隨風飄揚着。
這一刻,哪怕不識字的軍士都在歡呼着。
「萬歲!」
遼人開始退出接觸,然後結陣。
遠方的人馬漸漸逼近。
沈安揭開面紗,罵道:「又不是娘們,戴什麼面紗?呸!」
他身邊的曹佾沒戴面紗,但一張臉看着皺皺巴巴的,大抵回去曹太后絕壁認不出這個弟弟來了。
曹佾摸摸自己在蛻皮的臉,說道:「某才將找了幾個美人,這下回去沒臉見人了。」
「你也不怕腎虛?」
沈安舉起望遠鏡在觀察着,面色漸漸冷漠。
「果然是遼人。」
「遼人一萬人,三千餘西夏人……果然是圈套。」
曹佾佩服的道:「某以前以為你年少立功多半是噱頭。昨日邙山軍探得大股敵騎在附近轉悠的消息,某以為你會去府州,可你竟然躲在了後面,就等着這一下……高啊!」
遼人想陰府州軍,誰知道沈安更陰。
沈安放下望遠鏡,回身看着那些興奮的騎兵,說道:「五千騎兵,這便是生力軍。」
「敵軍動了,郎君,衝着咱們來了。」
黃春興奮的就像是遇到了美人,連聲音都在顫抖。
曹佾還在追問道:「你怎麼知道敵軍會設圈套來讓府州軍鑽?為何不去報信?」
雖然家學淵博,可曹佾卻沒有經歷過戰陣廝殺,所以有許多不懂之處。
敵騎開始整隊,緩緩朝着這邊來了。
「郎君,九千餘騎,其中有一千重騎。」
這年頭重騎是奢侈品,遼人有不少,卻捨不得一次用太多。
就像是後世的戰略武器一樣,一旦把重騎投入某個方向,就代表着戰略目標的轉向。
「列陣列陣!讓遼人知道沈老爺來了。」
沈安興高采烈的命令道。
曹佾回想了一下家傳的兵法,就勸道:「安北,咱們是騎兵,列什麼陣?該突擊才是。」
騎兵列陣毛用沒有,反而失去了自己最大的優勢,速度!
沒有速度的騎兵還不如步卒管用。
所以曹佾覺得沈安是抽了。
「安北,這一戰不可小覷啊!若是敗了,本來各懷鬼胎的遼人和西夏人弄不好就會聯手,到時候西北可就糜爛了。」
大宋的西北一旦亂了,隨即遼人絕壁會從北方南下,一舉覆滅了大宋這個老對手。
所以大宋君臣為何不敢輕易開戰?
皆因地形的緣故。
在失去了北方的長城防線後,在失去了北方那片山脈的天然防線之後,大宋無險可守。
敵軍一旦突入,汴梁就會一夕三驚。
所以大宋君臣不敢開戰,就怕一旦慘敗,大伙兒就得捲起包袱往南方跑路。
沈安得意的道:「老曹你別急,等着看,等着某給遼人一個驚喜。」
他回身喊道:「投石機好了沒?」
有人在後方喊道:「待詔,馬上……」
沈安怒了:「馬尼瑪!都多久了還馬上?給你十息,再不好老子趕你去沖陣!」
後面一陣忙亂後,十多具小型投石機就位。
曹佾納悶的道:「這些投石機辛辛苦苦的用大車帶着一起上路,你這是準備……扔石頭?安北,石頭還不如弩箭呢!」
投石機太古老了,這玩意兒也就是用於摧毀敵軍的士氣作用比較大,或是在攻城時使用。
敵軍的騎兵都開始沖陣了,你投石機扔十幾塊石頭有屁用啊!
「待詔,一切就緒!」
後面的投石機完成了準備工作。
沈安獰笑道:「老子來西北可不是來被欺負的,跟着老子打仗,老曹,你有福氣了,等着收割軍功吧。」
前方的遼人還是重騎在前,漸漸的開始加速。
雙方的距離越發的近了。
曹佾覺得心跳快得分不清點了,他呼吸急促的道:「安北,是重騎,咋個弄?」
這是重騎啊!
面對無堅不摧的重騎,你竟然用騎兵列陣來對付它。
這是瘋了嗎?
沈安舉手,淡淡的道:「老曹,看好了……」
「投石機……點火!」
「放!」
……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