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怎麼了?」梓桐環顧四周,「沒有人笑,夫人聽到有人在笑?」
楚羽冷眸望着四下,「梓桐,我真的聽到有人在笑,笑聲很清晰,卻難以辨別到底是從哪兒傳來的。」她走在這園子裏,卻再也沒有聽到笑聲。
笑聲消失了!
「你們真的沒有發現什麼異常?」楚羽問。
家丁搖頭,「着實不曾發現異常,咱們都是按時澆水按時施肥,不敢造次。」
「那這水井此前有沒有發生過什麼事?」楚羽問。
家丁想了想,小心的開口,「這水井在咱們入府之前就存在,不過出過事的可不是這水井,而是在花園西頭,聽說那兒的水井死過人,後來被封了起來。」
「是怎麼死的?」梓桐問。
「就是和府中家丁不清不楚被人抓住了,覺得沒臉見人就投井自盡,這都好多年前的事兒了。」家丁笑道,「後來屍體被人從井裏撈出來,咱家夫人和大人都給了撫恤,也算是客氣的。」
楚羽凝眉,「從那以後,府中就發生了怪異之事?」
「不不不,這丫鬟投井自盡的時候,大小姐才剛剛成親,連小公子都還沒出生呢!怪異之事是在小公子出生以後,跟那件事沒什麼關係。」家丁忙道。
楚羽點點頭,「那女子叫什麼名字?」
「咱們不太清楚,還是請表小姐去問一問府中年長的,咱們來這兒不久,也只是道聽途說罷了!」家丁笑了笑。
楚羽頷首,轉身離開。
這麼說,水井裏的確死過人,但不是這口水井。
找到了花園西頭的那口水井,口上已經被封鎖,壓着一塊大石頭。不過這對梓桐和姑獲鳥來說,只是小菜一碟,當即搬開了大石頭。
「夫人在上頭等着,奴婢下去看看!」梓桐將冷劍遞給楚羽,「不管發生什麼事,請夫人先保護好自身。」深吸一口氣,梓桐灌了一口葫蘆里的鹽水,這才冷着臉環顧四周。
確信四下無人,她快速躍下水井。
冰冷的井水快速將她包裹,銳利的眸在水下掠過波紋,但這裏頭確實沒什麼東西。她身子有些受不住,不多時便浮出水面,楚羽確定四下無人,才敢讓她上來。
「底下沒有什麼東西,只是尋常的地下水井,也沒見着其他通道。」梓桐面色發青,面色發白,猛灌了兩口鹽水,這才稍稍緩過勁來。
「下次還是讓蛇君下水,你終不適應這些江河湖澤。」楚羽又不是傻子。
梓桐點點頭,「確實不太適合。」
一無所獲,只能先回去再說。把大石頭搬回原位,姑獲鳥又恢復雀鳥之身,落在楚羽的肩頭。繞着杜家走了一圈,楚羽算是熟悉熟悉地形。
墩子守着小鶴鳴,真當是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楚羽回來的時候,孩子還在睡且睡得很安穩。
「木有啥事,你們放心。」墩子憨憨的笑着,「他睡得可好嘞,俺看着好歡喜。」
說這話的時候,蛇君和狐小步回來了,在淵一屁股坐定,「我在杜府繞了不知道多少圈,閉着眼睛都能走出去。這府內煞氣雖重,但格局倒是精緻無比,不愧是大戶人家。」
「有什麼發現嗎?」楚羽問。
在淵想了想,「我發現這府內有佳人!」
一瞬間,所有人都乾笑兩聲。
「我認真的。」在淵忙道,「這女子生得俏麗,而且身段曼妙,着實姿色不錯,比起你那位曉慧表姐可要好多了。」
「你是說杜文慧?」楚羽當即反應過來。
「應該是她,不過這女子眼神不正,估計是個浪。」在淵別有深意的笑着。
「啥是浪?」墩子不恥下問,「好吃的?」
楚羽翻個白眼,「能不能好好說話?」
在淵扳直了身子,「我實話實說,你還別不相信,我看人是很準的,尤其是對於女人。我睡過的女人比你們吃的飯還多,絕對不會看錯。這個女人若是沒什麼貓膩,我把腦袋擰下來給你們當球踢。」
墩子當即過來,「當球踢太浪費,啥時候擰下來俺嘗一嘗就是。」
「滾!」在淵當即站在狐小步身邊,遠離這好吃的蜈蚣精。
墩子撇撇嘴,一臉委屈,「俺是認真的,那麼大聲幹啥嘞?」
許是這一聲吼,把孩子給吵醒了。
楚羽當即上前把小鶴鳴攙坐起來,「吵着你了?」
小鶴鳴伏在楚羽懷裏,奶聲奶氣的叫着,「姨娘,我餓了。」
「那我帶你去找你娘。」楚羽笑了笑。
孩子點點頭,墩子便抱起了小鶴鳴往外走,眾人齊刷刷對着蛇君翻白眼。在淵覺得心裏憋屈,他好不容易說句大實話,竟然沒人信他。
楚羽帶着孩子去找杜曉慧,卻聽到杜曉慧與胡娟的爭吵聲。
站在院門外頭,就能聽到胡娟的哭泣聲。
「你在院子裏等等!」楚羽看了墩子一眼,墩子點點頭,抱緊了懷中的孩子。
四下無人,大概都被他們支開了,楚羽上前叩門,喊了一聲,「姨娘?姨娘你在裏頭嗎?」
哭聲戛然而止,不多時杜曉慧便來開門,見着楚羽的時候眼睛裏的紅尚未褪卻。杜曉慧深吸一口氣,勉強擠出一個笑臉,「是小羽啊,有事嗎?」
「鶴鳴說餓了,我沒做過母親不知道孩子要吃什麼,所以就過來問問。」楚羽抿唇,不動聲色的將視線落在杜曉慧身後。
從這個位置能看到床角,也能看到胡娟拭淚的背影。
杜曉慧一聽孩子餓了,當即面色一緊,「鶴鳴呢?」
楚羽讓開身子,杜曉慧當即朝着墩子去了。
孩子嬌滴滴的撲在母親身上,畫面極為溫馨。可楚羽總覺得好像少了點什麼,然則一時間也不知是少了什麼,看着母子兩個溫馨的場景,楚羽也有些想娘了。
胡娟出來的時候,杜曉慧已經抱着孩子離開了。
「姨娘?」楚羽凝眉,「墩子,你趕緊過來看看。」
墩子「誒」了一聲,當即上前給胡娟看病。
胡娟坐在欄杆處,神情有些遲滯,「方才沒什麼事,曉慧只是因為孩子的事兒,有些情緒激動罷了,你別往心裏去。」
楚羽笑道,「姨娘說的哪裏話,表姐的事情我都明白,怎麼會往心裏去呢!我只想趕緊幫着姨娘和表姐把這事給處置了,到時候大家都不必再提心弔膽的。」
「這樣最好!」胡娟點點頭。
其實胡娟這還是心病,墩子給開了安神湯,沒別的法子。心病還須心藥醫,除非從根本上解決,否則胡娟的病是不會好的。
離開胡娟的院子,楚羽默不作聲的。
前頭有人影閃過,速度很快,楚羽隱約認出那好像是杜曉慧身邊的貼身丫鬟——應兒?瞧那個方向好像是後院。
出什麼事了?
「墩子,你先回去。」楚羽道,墩子木訥的點頭,看着楚羽與梓桐飛奔而去。
撓了撓頭,墩子一頭霧水,「這是弄啥嘞?」
楚羽和梓桐悄悄跟着應兒,不知這應兒到底要做什麼。整個杜府都奇奇怪怪的,大戶人家什麼都是神神秘秘。
應兒悄悄出了後門,梓桐與楚羽越過牆頭,瞧着應兒快速走上大街,然後沒入了一個巷子裏。巷子裏頭,有個男人等着。
「把這個收好,可別弄丟了。」應兒把一張紙條遞給男人,「小姐這一次也是真的傷了心,否則也不會出此下策。這上頭的東西,千萬別讓人看到。」
男人歡喜之至,「放心,我一定會好好收着。」
「好了,我要回去了,若是被人看到會出大亂子的。」應兒左顧右盼,快速轉回杜家。
楚羽輕嘆一聲,「看樣子我那看似文弱的曉慧表姐也不簡單呢!梓桐,跟着他,看看他到底是什麼人,到底要做什麼。記住,暫時別打草驚蛇。」
梓桐頷首,即刻追去。
楚羽倒是沒有直接折返杜家,而是照着霍庭燎給的地址,去找他所說的宅子。這宅子倒也僻靜,在巷子深處,朱漆大門上寫着楚府二字。
還不等她叩門,大門已經自動敞開,好似已經料到她會過來。
楚羽瞧了一眼身後,確信無人跟着,便抬步進了大門。
門後,某人一臉寵溺的望着她,「我便知道你會耐不住來找我,所以從到這兒的那一刻,我便一直守在門口等你。方才聽得腳步聲,我很確定就是我的霍夫人。」
楚羽輕笑,「你是怕別人不知道我會來這兒嗎?外頭還掛着楚府二字。」
「怕你迷路分不清方向,無奈之下就把這匾額換成你。」他招手,「霍夫人,讓我抱抱你!」
楚羽上前,霍庭燎輕輕的抱了抱她,「分量有點輕,昨夜沒睡好?有些瘦了。」
「瞎說。」楚羽推開他,「我找你是有事,你別油腔滑調的耍流氓。」
他沒有焦距的眼睛裏,泛着璀璨流光,眉目間溢開溫暖之色,「不管你要什麼,只要我能做到,我都可以給你。」
「你知道煞嗎?」楚羽問。
霍庭燎眉心微皺,牽着她坐在欄杆處,「你是說煞氣?」
「是!」楚羽頷首,「小步說這杜家不是鬼氣不是陰氣,而是煞氣太重,你可知這煞氣該如何消除嗎?小步還說,這是因為府中有人養鬼,可我們查不出來到底是誰在養鬼,一時間沒辦法處置。這東西盯着曉慧表姐和孩子不放,實在是可恨。」
霍庭燎倒是不着急,「只要沒有惹你,一切都好商量。」
「我用幽冥血引了它一次。」這話剛出口,身子駭然一輕,已然被他拽入懷中。
「傷哪兒了?」他冷着臉。
楚羽伸出手指頭,「沒什麼大事,就是破了一點皮,出血也不多。我懂得分寸,不敢太過造次,免得到時候惹來更多的鬼怪,自尋煩惱。」
霍庭燎這才鬆了一口氣,將她受傷的指尖塞進嘴裏輕輕含着。出來的時候,指尖完好無損,傷口已經被撫平。
「下次別犯傻,會疼。」霍庭燎低低的叮囑,「真傻。」
楚羽笑了笑,「倒也不太疼,就是當時嚇着了,一下子突然有兩個東西拽着我。」
「兩個?」霍庭燎凝眉,指尖輕輕拂過她的面頰,然後順着她的脖頸往下,「你的舍利呢?」如果身上有舍利,那些東西是不敢碰楚羽的,她體內有半顆蛇君元丹,是以舍利在她身上所發揮的威力會更厲害。
「我不忍表姐的孩子受傷,被煞所糾纏,就把舍利帶在他脖子上了。」楚羽輕嘆一聲,「稚子無辜,不管發生什麼事,孩子都不該被攪合進來。」
霍庭燎斂眸,他不是不知道,她喜歡孩子。
可是……
「只要你喜歡。」他低低的應着,然後喊了一聲,「徐紹。」
徐紹本遠遠的站着,聽得呼喚,當即上前行禮,「公子有何吩咐?」
「把玲瓏拿來。」他伸手。
徐紹的手中便多了一個銅鈴,霍庭燎將銅鈴用紅繩拴在楚羽的手腕上,「這是從玲瓏塔上取下來的,一個玲瓏是一個妖神魂魄,我這個不是尋常的玲瓏,乃是昔年蝠妖王的魄精,威力更甚。」
楚羽瞧着腕上的玲瓏,「是個啞鈴。」
「因為這東西對邪祟特別感興趣,姑獲鳥好吃人魂,但有時候未必能對煞有感應。而這玲瓏能感覺到邪祟之物的靠近,越是煞氣重,鈴聲越響亮。平素是個啞鈴,關鍵時候卻能護你。這東西是我系上去的,誰都解不下來。」霍庭燎娓娓道來,「可都記住了?」
楚羽頷首,「記住了。」玲瓏瞬時消弭於無形。
「你沒了舍利,我自然要尋個其他之物與你防身,否則豈能放心。」他如同哄孩子一般,將她抱在自己的膝上坐着,「楚兒,煞之為物毫無感情且窮凶極惡,你莫粗心大意,不可婦人之仁。」
「好!」楚羽點頭。
「我修為有所損傷,沒辦法幫你,你自己一定要注意。」霍庭燎不舍,「還有就是,想做什麼想說什麼只管由着性子去,不必委屈自己。霍家的事情你可能不太清楚,但不管你闖下什麼樣的大禍,霍家都擔得起。懂嗎?」
楚羽笑道,「你是不是有千里眼和順風耳,我昨夜與人不睦都教你看到聽到了?」
「是你自己說的,改日得讓人三跪九叩的留你,為夫豈能讓霍夫人失望。」他輕嘆一聲,將頭埋進她的胸前。竟如當日黑貓一般的蹭着,惹得楚羽一陣痒痒難耐。
「好了好了,天下唯你最好。」她笑得難以自已,「別鬧了!癢!」
他抬頭,「霍夫人快要走了吧?」
她頷首,「不回去怕是要惹人生疑,也會教小步他們擔心,我這是偷偷出來的。」
「那這樣算不算私會?」他問。
「算!」她輕笑着從他膝上頭爬下來,「我要回去了,你莫擔心。」
霍庭燎點點頭,「記得千萬別拿自己開玩笑。」
「知道了。」她一溜煙跑出了大門。
霍庭燎一聲輕嘆,「真拿她沒辦法。」
徐紹道,「公子莫要擔心,有姑獲鳥和梓桐,如今還有蛇君在側,這麼多道行加起來還怕什麼煞?只不過是找不到煞的本原罷了,只要找到,再強的煞氣都不堪一擊。」
「好好的人不做,非得養什麼鬼,不怕反噬嗎?」霍庭燎揉着眉心,「真是吃飽了撐的。」
徐紹抿唇,低低的問,「那這杜家,公子還去嗎?」
「自然得去,我家霍夫人都開口了,豈能讓她失望被人嘲笑。」霍庭燎輕嘆,「左不過得晾一晾,以我霍家的身份地位,不是想請就能請得到的。」
轉動着指間的扳指,霍庭燎眉目微沉,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態。
杜府的正廳內,方遠山的臉色不是太好,桌上的茶盞也不知換了多少杯,整個人都坐得發毛。管家急急忙忙的進來,「大人。」
「如何?」方遠山忙起身,「來了嗎?」
「沒有!」管家行禮,「如今天都黑了還沒來,約莫今兒不會來了。」
方遠山臉上的喜悅快速褪去,「岳父大人說貴客就這兩天,最遲是今日,可為何今兒都沒來?」心頭微恙,「該不是半道上出什麼事了吧?」
管家不解,「到底是怎樣的貴客,老大人竟然千里傳訊,讓大人在家等候?」
「說是斛將軍的故人。」方遠山深吸一口氣,「你要知道斛將軍17歲隨父西征,馳馬射擒敵軍守將而被舉為都督。此後出征又屢戰屢勝,深得皇上敬重,手握數十萬大軍兵權,萬萬不可得罪。」
言外之意就是,這將軍一聲令下,別說他方遠山,就是整個杜家都得被掀個底朝天。是以這位貴客真當是貴不可言,不可怠慢。
然則方遠山從天亮等到天黑也沒能等到所謂的貴客,實在有些心焦,卻也沒有別的法子。岳父大人遠在京城,並沒有寄來繪影圖形,根本無法按圖索驥去找人。
是以方遠山除了等,沒有第二條路。
吃過飯,方遠山便起身去書房,夫妻兩個已經很久沒有同房了,不過……杜曉慧一心撲在兒子身上,一直以來對此並不介意。
「今晚能不能陪陪鶴鳴?」杜曉慧起身。
已經走到門口的方遠山愣了半晌,瞧着同席吃飯的楚羽,面色有些難看,大概的意思是:外人跟前怎麼說這些。
但他即便心裏這樣想,嘴上卻沒有吭聲,只是上下打量着杜曉慧母子,然後找了個由頭,「我此行是奉了岳父之命,原有不少公務耽擱。今夜我會在書房通宵辦公,你若是想來便陪在一旁。」
杜曉慧斂眸,「那不打擾相公辦事了。」
方遠山拂袖而去,看似相敬如賓的夫妻關係,實則早已霜凍。單身之人興許不明白,但楚羽已經嫁為人婦,當然明白這裏頭的危機。
這哪裏是相敬如賓,分明是疏而遠之的冷漠。
夜裏的時候,楚羽送了杜曉慧母子回房,一直留心腕上的玲瓏,始終不見響動,想來這東西並沒有靠近。思及此處,她這才放了心,叮囑杜曉慧不管發生什麼事都別讓舍利離開孩子的身邊。
瞧了一眼書房方向,楚羽眸色微沉。
偌大的書房裏,擺放着床褥,可想而知方遠山是經常住在書房裏的。
夜色沉沉,下起了秋雨陣陣。
外頭寒涼,屋內卻是燭光璀璨,倩影浮動。
杜文慧進了書房,燭光里姣好的面色,曼妙的身段,舉手投足間媚態萬千。纖纖作細步,緩緩近案前,白嫩的指尖輕輕摁在方遠山的肩頭,輕揉慢捻,「舒服嗎?」
方遠山放下手中狼毫,掌心覆在她的手背上,「怎麼又過來了?」
「雨夜寒涼,我覺得有些冷,來問姐夫借點溫暖。」杜文慧笑得柔媚。下一刻,直接躺在了方遠山的懷裏,「姐夫可願借我?」
方遠山輕嗤,「我這裏只有,你要嗎?」
她躺在他懷裏,媚眼如絲,「我若說要,你可給嗎?」
下一刻,方遠山當即抱起她朝着床榻走去,「豈有拒人千里的道理。」
屋頂上,楚羽擰着眉。
男人都喜歡這樣嗎?吃着碗裏的瞧着鍋里的,有妻有子還有什麼不滿足的?他跟小姨子廝混,全然忘卻了自己的妻兒尚在危險之中。
梓桐陪在一側,「奴婢是不是不該告訴夫人,杜文慧來了此處?夫人……」
雨越下越大,唯獨楚羽頭頂那一片沒有雨。
楚羽轉了話茬,「沒想到你還能控制風雨。」
「奴婢只能控制一小塊,這是與生俱來的本事,不算修為的一部分。」梓桐解釋。
「我覺得曉慧表姐應該知道這些事。」楚羽思慮,「否則血濃於水,孩子再怎麼跟父親生分,也不至於到了害怕的地步。約莫是當娘的說漏過嘴被孩子聽到,才會導致父子互不歡喜。」
梓桐蹙眉,「不可能吧?表小姐能容忍自己的丈夫跟自己的庶妹糾纏不休?」
「你不是說,白日裏那個男子是個窮書生嗎?」楚羽與梓桐飛身落在迴廊里。
梓桐頷首,「是!奴婢向周邊的人打探了一下,此人名叫程錦,是個窮酸秀才。不過這人頗有才氣,而且很是傲氣。早些年的時候還來杜家教過二小姐,後來因為不知為什麼被杜家趕了出去。」
「窮秀才?富家小姐?」楚羽挑眉,「該不會跟戲文里唱的那樣,只羨鴛鴦不羨仙吧?」
梓桐苦笑,「世人皆慕富貴榮華,這杜家乃是官宦人家,怎麼可能允許這嫡長女與一個窮酸秀才來往。何況那方大人是一表人才,想來表小姐也不至於這般自降身份吧?」
「緣分到了,狗屎也是香的。」楚羽撇撇嘴,抬步往前走。
雨里的杜家,多少人孤枕難眠獨自傷,多少人軟玉溫香暗自歡。楚羽畢竟是個外人,當然沒辦法干涉這些事情,饒是知道這方遠山與杜文慧有染又能怎樣呢?若杜家人早都心知肚明,那自己豈非成了狗拿耗子?
楚羽默然回到房間,狐小步已經靠在床柱處睡着了。
墩子化作小蜈蚣趴在桌案上,蛇君在淵則盤在桌子底下,這兩人是無論如何不能睡在一處的。饒是墩子贏不了在淵,可天敵之間的相斥始終是個相處難題。
聽得動靜,一個個醒過神來。
「去哪了?」狐小步揉着眼睛。
在淵凝眉望着兩人,「今夜我巡視過,杜家很是平靜,那東西約莫不會出來。你們去找杜文慧和方遠山了?證實了我的話?」
楚羽抿唇不語,梓桐瞪了他一眼。
見狀,在淵一臉興奮,「如何?我說的沒錯吧?」
墩子揉着眼睛,「說啥嘞?啥木錯?」
「這兩人真的攪合在一起了?」狐小步本着八卦的心思,頃刻間精神矍鑠,「這麼說,你們都看到了?這兩個臭不要臉的,一個道貌岸然,一個連自己的姐夫都不放過。若是傳出去,怕是整個杜家的名聲都要毀於一旦了吧?」
「所以這件事,就算我告訴姨娘和表姐,他們也不會拿這二人怎麼樣。表姐還有個孩子,她不可能跟方遠山和離,對於這件事最多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楚羽冷笑兩聲,「總歸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而已。」
梓桐點頭,「那咱們處置了這些事趕緊走,免得到時候招惹得一身騷!」
「對對對!」墩子連連道,「那煞還不知道啥時候出來,俺們都防不勝防,嚇得俺夜裏都睡不着覺,實在是心裏瘮得慌。」
在淵險些掀了桌子,「方才是誰睡得跟豬一樣,呼嚕打得比雷還響?」
墩子一愣,「你說俺?」
「屁話,不是你難道還是本君?」在淵嘴角直抽抽,這該死的蜈蚣精,死胖子。
墩子低低的應了一聲,「俺嚇得都打呼嚕了,造孽!」
楚羽揉着眉心,「小步,你準備得怎麼樣了?」
狐小步道,「我算過了,明兒是個好日子,可以試一試。」他從百寶袋裏掏出一個降妖羅盤,「明兒正午乃是良辰吉時,錯過了這個時辰就得多等兩天。正午我會上祈驅魔老祖,以驅魔血開路,請降妖羅盤幫我定方位。只要方位定下來,咱們順藤摸瓜找到這根源處,一切就好辦。」
「好!」楚羽點頭,「還有什麼需要嗎?」
「明兒給我好肉好菜的伺候着就行!」狐小步嘿嘿一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都休息吧!」楚羽起身。
眼見着楚羽不太高興,大傢伙也不敢多說什麼。狐小步帶着那對冤家離開,梓桐上了房梁,楚羽便讓姑獲守在自己的枕邊,翻身睡下。
她有些累,其實是心裏覺得不舒坦。
是不是每個人男人都喜歡新鮮,都喜歡三妻四妾。都說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也難怪這方遠山就在妻兒老小的眼皮子底下做出這種傷風敗俗之事。
一覺無夢,楚羽睡得有些沉,第二天起來的時候有些手腳酸軟無力。
墩子道,「昨兒受了涼,喝點薑湯散散就是。你底子好,能不吃藥就儘量少吃藥,免得到時候藥性與你的幽冥血起衝突。」
楚羽點頭,腦子有些暈暈的。
正廳內,狐小步與眾人說明了事情原委,一個個的臉色真可以用五花八門來形容。
首先是胡娟和杜曉慧,胡娟是百分之百支持的,畢竟人也是她找來的。杜曉慧雖然有些猶豫,但看着自己年幼的兒子,一咬牙也贊同了此事。
方遠山道了一句,「荒謬,傳出去要方家和杜家顏面何存?什麼鬼神之說,不過是杜撰出來哄騙世人而已,簡直是無稽之談。」
柳姨娘呵笑兩聲,「煞氣?依我看,你們這幾個來路不明的才真是煞氣太重,瞧瞧你們自己的這副嘴臉,一個個都把杜家當成了搖錢樹,打量着想訛錢是不是?真以為我杜家好欺負?」她扭頭望着胡娟,「都把人帶到家裏來訛人了,這是要讓杜家不得安生嗎?」
杜文慧慌忙道,「就是,咱們杜家在這睦州乃是官宦人家,書香門第,豈容這幾個江湖騙子在這裏招搖撞騙?什麼降魔驅鬼,都是疑心生暗鬼而已。我在杜家生活了十多年,怎麼就沒遇見什麼妖魔鬼怪,偏偏都教姐姐和大娘遇見了?」
「是我把人帶回來的,也是我主張要驅鬼的,你們若不信就保持緘默,反正這件事我一定要做!」胡娟氣喘,「這一次,一定要做!」
「姐姐還好意思說,這兩年你一直說府中有鬼,不斷的花錢請來什麼和尚道士來驅鬼。敢問姐姐,你看見什麼了?鬼沒祛,倒是把這些小鬼給招來了。姐姐,你防着我們母女是你的事,但你怎麼能連累整個杜家呢?你聽聽外頭都傳成什麼樣了?滿城風雨,說咱們杜家裝神弄鬼的,有辱門楣。」柳姨娘言辭犀利。
胡娟身子輕顫,楚羽當即攙住她。
「我不管,小羽的項鍊對鶴鳴有好處,他們來了之後鶴鳴的身子也好些,能安穩的睡覺,為了我的孫子,我一定要再試一試。」胡娟面色慘白。
杜文慧眸色一轉,別有深意的看了方遠山一眼。
方遠山道,「娘,此事不必再說。」轉而衝着管家道,「去拿些銀子給他們,讓他們馬上離開杜家。咱們杜家不能讓外人看了笑話,此事到此為止,以後再不許任何人說府中有鬼,否則都給我滾出去。」
狐小步怒然,「你打發叫花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