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遠山面色一沉,「休得放肆!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敢在杜家大呼小叫?給你們銀子是不想讓杜家落得刻薄之名,但若你們不知饜足,就別怪我不客氣。管家,送客!」
「這到底是杜家還是方家?」楚羽站出來。
一句話,驚得四下一片死寂。
誰都知道這方遠山實際上是入贅的,所以在某些方面大傢伙都是不敢提及。然則楚羽一句話,正中方遠山軟肋。
「混賬!」方遠山厲喝,「你是個什麼東西,竟敢在這裏如此言語?這是方家還是杜家,與你何干?你一個江湖騙子也敢在這裏對本官頤指氣使,簡直是放肆至極!」
「你這是惱羞成怒!」楚羽冷笑,「還需要我重新來介紹一下自己嗎?我叫楚羽,是你的岳母大人杜家夫人的親外甥女,我尊她一聲姨娘尊你的夫人一聲表姐,按理說也該尊你一聲表姐夫。可惜啊,你是個是非不分之人。」
「放肆!」方遠山怒然,「管家,還愣着幹什麼?來人,把這些人都給我丟出去。再敢多言一句,就給我亂棍打出杜家。」
「小羽?」胡娟氣急,「都給我住口!小羽是我找來的,你們有什麼話都沖我來,我……」
胡娟一口氣沒上來,當場厥了過去,墩子慌忙上前正準備救治,卻被方遠山攔着。方遠山一個眼神,管家當即讓人抬着胡娟下去。
眼見着母親出事,杜曉慧到了嘴邊的話都只能咽回去,趕緊抱着孩子緊追母親而去。
「姨娘?」小鶴鳴被帶走前,竟是驚懼的叫了一聲,「姨娘別走!姨娘抱抱……」
楚羽身子一怔,連孩子都分得清好壞,偏偏這些人有眼無珠。袖中雙拳緊握,楚羽咬牙切齒,「方遠山,你到底要不要孩子的命了?我們是在救人,不是在招搖撞騙,你睜大眼睛看清楚。」
此刻廳內已沒什麼外人,只有方遠山和柳姨娘母女。
楚羽眸色利利,「我要救我的姨娘和曉慧表姐,你聽清楚了嗎?」
那一刻,梓桐意識到楚羽好像不太對勁。
衣袂翻飛,似有一股氣從腳底心騰然而起。楚羽覺得身子裏有一股力道在逐漸撐開自己的血脈,有種幾欲血脈噴張的感覺。那種感覺讓人很是期待,甚至於她竟想要那種噴薄的痛快。
梓桐快速上前,當下摁住了楚羽的手腕,「夫人?」
楚羽一愣,身子不受控制的輕顫着,她冷着臉注視方遠山,「方遠山,你和杜文慧的那些破事我沒興趣管,更沒興趣知道,但若是有人敢傷害我的親人,我必親手血刃,絕不心慈手軟。」
突如其來的一股力道,讓她掙開了梓桐,周遭的桌椅板凳突然全部崩裂。
頃刻間炸裂的力道,驚得柳姨娘母女厲聲尖叫,也讓梓桐駭然心驚。
這力道……
方遠山連退數步,脊背重重的貼在牆壁上,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這個抓狂的女子。此刻的楚羽的確很嚇人,衣袂翻飛,面色僵冷,一雙幽暗的眸幾欲吃人。
「阿彌陀佛!」
一聲佛偈,讓楚羽頓時清醒過來,全身繃緊的肌肉霎時鬆懈。她身子一顫,站在原地目露驚懼的掃過四周的狼狽。
別說是方遠山等人,便是狐小步和墩子,也都愣在了當場。
方才迸發的力道對他們來說並不太重,但對於楚羽這個凡人肉身而言,這種力道似乎超出了她本來的身體極限。這力道,似乎並不屬於原來的楚羽。
楚羽深吸一口氣,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梓桐錯愕的望着楚羽,上下仔細的打量着她。
蛇君在淵盤踞在楚羽的隨身小包里,方才的事情他是有所感知的。但是他不能出去,免得嚇着這些人。
「夫人?」梓桐低低的喊了一聲。
楚羽定定的望着她,目露驚恐,「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沒事了!」梓桐安撫。
回過神來,方遠山厲喝,「來人,把這個妖女給我押解到衙門,本官要親自審問!敢在我杜家如此興風作浪,我豈能饒你!」
音落,杜府的家丁快速將眾人包圍。
狐小步雙手叉腰,「我說你們這幫有眼不識金鑲玉的東西,小爺好心好意來給你們降妖除魔,你們卻倒打一耙要對付咱們。行!真行!這妖魔鬼怪,咋不咬死你們這幫笨蛋?」
這一次,憨厚的墩子也不幹了,「俺們是想來幫忙的,你們咋這樣壞嘞?幫個忙還要挨打,還有木有天理?俺這次也不高興嘞,俺很不高興!」
杜文慧起身,「這幫妖孽,他們是大娘請來殺人的,他們是想弄死我們。姐夫,不能饒了他們,把他們全部送進衙門。大刑之下一定能得到口供,一定要讓他們招出主謀。」
墩子瞪大眼睛,「你這女人咋這樣壞嘞?俺都沒說你們不要臉的一起睡覺,你還要讓人打俺們板子?俺告訴你,俺這一次很生氣。」
一聽這話,杜文慧的臉都白了,方遠山的臉也跟着綠了。
家丁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這話只能左耳進右耳出。
「混賬!還愣着幹什麼,都給我抓起來,抓起來!」方遠山氣急敗壞。
家丁一擁而上,梓桐當即護着楚羽往外沖,姑獲鳥幾欲從袖中出來,卻被楚羽死死的摁住。若是看到鳥幻化成人,估計他們更得把自己當成妖孽了。
大廳內打成一片,狐小步雖然是三腳貓,但對付這些家丁還是綽綽有餘的。
墩子沒啥功夫,好在力氣大,不多時便將這些家丁一個個都丟出了大廳,橫七豎八的躺在院子裏哀嚎。墩子愣了愣,「俺不是故意要打人,俺娘都說打架不好。可俺娘也說了,別人欺負俺的時候俺絕對不能挨打,得還手!」
他揮動着肉呼呼的大拳頭,「誰還敢動俺和俺的朋友,俺就把他丟天邊去。」
一時間,誰也不敢靠近。
管家便找了護院過來,家丁是不會功夫的,但是杜家的護院一個個都武藝高強,群體撲上來的時候,狐小步便有些吃不消了。
墩子力氣再大,也架不住人家靈活的閃躲,靈活的回擊。一圈下來,墩子氣喘得不行,又不能現出原形把這幫兔崽子給嚇死!
墩子覺得很冤,自己白長了千百歲,算起來還是這些人的祖宗輩,如今被這幫小崽子戲耍,真是哭的心都有。
刀子架在墩子脖頸上,墩子當即僵直了身子不敢動彈,低低的叫了一句,「俺的娘誒!」
狐小步被摁在地上無法動彈,梓桐不能殺人又不能動用術法,所以打起架來也是束手束腳。眼見着狐小步和墩子被拿住,她只能恨得切齒,乖乖收劍回到楚羽身邊。
「把這幫亂民押到衙門,敢在杜家放肆,那就是跟朝廷作對,本官豈能饒了你們。」方遠山厲喝。方才楚羽和墩子的話,他可都記着呢!
雖然他跟杜文慧的事情,肯定有人知道,但還是第一次聽人這樣直白的說出來。今兒若不拿他們開刀,來日必定會有更多人議論。
想當初自己娶杜曉慧的時候就曾經對老岳父發下誓言,說是此生絕不納妾,只有一妻。若是岳父大人知曉自己連杜文慧都沾染了,怕是不會饒了他。
事已至此,他必須殺了楚羽等人。
殺雞儆猴,以儆效尤。
「你放開他們,有什麼事沖我來。」楚羽上前一步,「他們都只聽我的,所以我才是主謀。你要抓,就抓我好了,放了他們!」衙門八字開,有理沒錢莫進來。何況……方遠山是當官的,他們這些人真的進了衙門,還不是羊入虎口?
再者,若把墩子逼急了,這二憨子萬一現出原形,後果將不堪設想。
「你要抓,他們也不能放!」方遠山站在台階上,「都給我送去!」
一聲令下,護院們押這這些人往外走,楚羽摁住梓桐,莫要輕舉妄動。好漢不吃眼前虧,在杜家打架不管是輸是贏,他們都是理虧的一方。
楚羽回頭,看到杜文慧那陰狠的眸,不屑的撇撇嘴。
德行!
門外停着一輛青布馬車,看上去簡簡單單,並沒什麼惹眼之處。但這馬車生生擋在了杜府門前,倒是顯得有幾分囂張之態。
管家罵了一頓門口的守衛,「怎麼能讓這種馬車停在杜府門前,你們這群狗東西是不是瞎了眼,都想要家法處置嗎?」
守衛們當即跪了一地,一個個垂頭不敢吭聲。
管家疾步上前,正欲親自驅逐這馬車。
卻聽得馬車上傳來幽幽之聲,「別罵杜家的那幫奴才了,奴才是狗,這主子也好不到哪兒去!」
下一刻,有東西突然從車內飛出,「咚」的一聲嵌在杜家的匾額上。
方遠山面色驟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