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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顏說着便要呈上書信。
虛月面目一窘,正色道:「你拆開來瞧瞧!」
眾人不明她何以面有窘意,一愕神方才明白過來:「這封信剛剛從奸細褲襠裏面搜出,體溫尚存,遺臭猶在,她一個清修道姑,倒也不便拆閱!」
子顏將一團書信拉展開來,拆開封皮,抽出信來,大略一掃,驚聲道:「師父,三位師叔師伯,果真是蕭影這廝下的毒手。這通書信是契丹賊子耶律楚南寫給盧焯義盧老奸賊的,決計錯不了!」
一聽此言,蕭影便似給電觸冰凍,全身一震,只覺大事不妙,不由背脊隱隱發寒。
這時殿中各人神情不一。虛月面色微微一驚,隨即泰然,似是蕭影害死三位師姐妹,早成定數一般;如塵及花間派眾弟子則是震驚非小;陸長青等武林一眾,大都神情失望,搖頭嘆惜;白若雪慘然色變;蕭影自是眉宇低垂,黯然神傷。其餘各般神情,不一而足。
虛月道:「貧道心裏早也有桿秤,若非遼人賊子野心勃勃,定要謀奪中原,我天山派豈有今日之禍!他們這如意算盤,打的可夠響的。我堂堂天山名門大派,豈容契丹賊人擺佈!」
殿堂內掌聲雷鳴,呼喊叫好之聲,經久不絕。
虛月續道:「今日殿中諸人,想來並無賣國通敵之徒。內里詳由,原原本本念將出來,讓大夥也心裏有個底,免得有人要說我虛月辦事草率不公,硬要將好人說成壞人!」最後這句話中的「好人」和「壞人」,指的自然便是蕭影,殿中人人一聽即懂。
子顏朗聲將信從頭至尾念了一遍,人人聽罷,無不咬牙切齒,便連白若雪,也覺殺人元兇便是蕭影,此事再無yí 問。
那信中提到:「……天山門徒廣布天xià ,我大遼得之,直是如虎添翼,因之此番卿之重任,委實非小。然而天山派人多勢大,所慮者唯有『明月清風』四老,此四老一除,餘人皆為一盤散沙,不足為患也。本王本擬邀約西門九千、鳳北麟上山相助,奈何他二人恃武而驕,不為所使。幸喜有好色之徒蕭影痴心迷戀本王未婚妻子朱瑤,我允諾成其這樁美事,他亦欣然願往天山相助,先行伺機下手誅殺天山四老。蕭影此人武功極強,卿見此書之時,想來大事必已成。卿可率眾威逼天山眾弟子臣服於大遼,命其交出掌門令牌。如此,日後天山派由卿主事,本王可高枕無憂矣!」落款為「耶律楚南」,信皮上書:「盧焯義親啟」。
此信得自敵方嘍囉褲襠之中,可見隱密至極,而信中又將幕後主使連同對方統帥暴露無遺,殿內除了蕭影而外,人人心裏認定此信是真無假。
方才入殿落座的十餘幫派均是中原大小劍派,平時看着楚天河劍下造詣深湛,盛名之下,人人以他為劍派之尊,無不唯他馬首是瞻。此番受他之託,均覺倍感榮寵,想着非拼死效命不可。同時隱約在心底覺着,蕭影身懷大批寶藏的秘密,楚大俠之所以有此一舉,多半另有深意,若當真得到寶藏,好歹也可與之分一杯羹。豈知蕭影這般胡作非為,為貪美色,竟然投靠契丹韃子,殘害武林前輩,是可忍孰不可忍,大夥此番受命前來保護於他,無異於為虎作倀!
「五嶽七俠」之中最為豪俠仗義的張令楚聽完信,越眾而出,惱怒非常道:「蕭影這豬狗不如的東西,簡直狼心狗肺之尤!那次臥龍岡他孤身犯險,一舉救下中原武林一干人,我只道他為人俠肝義膽,心底好不佩服。哪知他英雄氣短,這次竟過不得美人關。他既是這般不識大體,好壞不分,咱們冒着這刀山火海,還來保護於他作甚!」說完轉身便要出廳。
陸長青連忙叫住他道:「張師弟等一等,待大夥合jì 合jì ,去留與否,再作定奪。」他在五嶽劍派中年歲稍長,為人最是沉穩不過,心下早自計議已定:「這次有負楚天河重託,日後如何揭過這個面子去,可不好再見楚大俠之面。再說五嶽劍派還得仰仗他的金面,在劍術上多所眷顧提點。事情辦雜事小,這罪名可別攬在五嶽劍派頭上才好。」
不意「五嶽七俠」給人冠此美譽,中間實也有俠骨錚錚之人,陸長青這般顧忌重重,不肯與楚天河之間留下嫌隙,泰山派掌門雷歷風偏就站了出來,凜然道:「蕭影此人為非作歹,當真惱人,武林正道,理當同仇敵愾。咱們與天山派同為劍宗,又均是道派,更當唇齒相依,榮辱與共。此番既到天山,又遇上契丹韃子與江湖鼠輩狼狽為奸,欲置天山派於死境,我輩同為俠義道,豈可坐視不理!」
張令楚聞他一席話,正氣浩然,不由慚愧無地,亦為凜然道:「雷師兄一語驚醒夢中人,若非你這番話,張某險些憑一時好惡,絕然而去,豈非讓江湖同道恥笑!我等雖說武藝低微,這個江湖正義,自當竭力匡扶!」
群豪聽雷歷風、張令楚之言,豪俠氣概在心中熊熊燃起,盡都摩拳擦掌,同聲憤慨。
虛月朗聲道:「蒙各位武林同道不棄,共攘高義,我天山合派上下,同感大德!」
話聲甫落,一身形瘦長,作文士裝扮的中年男子跨前兩步,面目冷然道:「我沒記錯的話,蕭影似乎是花間派這位如塵道長的高足,莫非我『毒手醫仙』孫仲老眼昏花,竟然將這如塵如師傅看不出來?」言語間大有鄙夷之色。
如塵緩身站起,雅然離座,來到孫仲近前,說道:「『毒手醫仙』孫老師此言不差,不過你說的是以前之事。早在半月之前,蕭影便已非我花間派門下弟子,孫老師雖非老眼昏花,卻是孤陋寡聞了。這事早已哄傳武功,你卻不知,豈不有故意挑撥離間之嫌?」
她與蕭影離多聚少,明知蕭影此人頗有氣節,幾番垂危當口,仍見他大義凜然。然而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半月前正是因為他與朱瑤交纏在一起,以致弄得師徒反目,繼而將他逐出門牆。他當時既能做出這般大逆不道、欺師滅祖之事,今日為了朱瑤美眷在抱,不惜賣國求私,自也是順理成章之事。以此看來,其荼毒於天山派這件事情,倒也是見怪不怪。
花間派門人弟子,前些日子聽她痛斥蕭影之非,皆自xìn 以為真,此刻料來,蕭影殺害天山三位前輩之事,已然成局。雖然這些花朵般的小師妹私下還在感懷與蕭影的同門之誼,可於這等大是大非面前,卻也不敢藏私。
虛月聞聽蕭影原是花間派中人,不由一凜,起身來到如塵面前,凝目望着她,說道:「貧道正不知如塵道長所來何為,原來是找天山派晦氣來了?」
如塵面不改色,從容道:「虛掌門這可誤會了,蕭影行止不端,為我逐出師門之事,現已傳遍天xià 。天山派僻處西域,虛掌門不知此事,倒也難怪。總而言之,蕭影與花間派毫無半點瓜葛,虛掌門切不可聽信人言,誤會敝派此來之意。」
虛月道:「照你這麼說,敢問道長玉趾踏臨我天山,有何要事?」
如塵道:「說來慚愧,我因與朱溫老賊勢不共戴天,一路遭其手下人追殺,被逼無奈,這才貿然前來,懇請借寶山庇佑一二。原想天山乃我武林名門大派,不會任由朱溫為禍天xià ,敝派此番誠意來投,定然不會將我花間弱旅小派拒之門外,不想天山派也是同臨大難,被妖魔圍攻。」
虛月將信將疑,正自不知該當如何處制,突有一人笑面走出,說道:「虛掌門大可不必為此事憂慮。這位如塵道長,說下來可是大唐后妃,與朱溫老兒有不共戴天之仇,前些年因惹上俠影劍一事,避隱江湖數載。目下俱已查實,這俠影劍並非在她手裏。」
說到這兒,群豪轟然鼓譟,有人大聲道:「你不說起這事,險些兒倒給忘了。既非她拿劍去,那又是誰拿了?」
先那人生恐惹火燒身,誠惶誠恐道:「這個事情,乃是『神僧』懷空大師當面向虎一通虎幫主等人力證。至於寶劍下落,在下未聽提及,自也不知。」
眾人見他言語神色儼然,不像說謊騙人的樣子,倒也不再疑他。
不過還是有人不肯甘心,問道:「『神僧』懷空大師絕足江湖多年,你可知他人在哪兒?」
先那人道:「懷空『神僧』方外之人,行蹤縹緲無定,任誰又能知道他在哪兒?」
餘人均有好多話要問,聽他這麼一說,倒也是實情,便即住口不說。
虛月早自憋了話在嘴邊,倒是給這些人喧賓奪主,七嘴八舌繞了開去。這時一有空隙,便即朝如塵好顏道:「敢問貴妃如何稱呼,當真是唐室後宮貴妃駕臨天山,貧道這可失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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