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我是人民警察,我不是壞人!更不是人販子,你是小偷,我,我是抓你回警局,根本不是人販子。」冷耿析冷冷地為自己伸冤,他心裏氣得要死,只恨不得一手將這個小丫頭片子提起來狠狠揍她一頓屁股。
「哼,說話可是要證據的,你如果真的是警察,你就拿出你的警察證來!」公孫雨晴在心裏得意洋洋的大笑,表面上卻仍然是可憐兮兮的樣子,她癟着嘴,大聲地道,「如果你是警察,我就跟你走!可是我知道你絕對不會是警察,你是壞人,是壞人!人販子!」
「好,我就拿……」冷耿析往懷裏的口袋一掏,突然愣住,半天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的證件不見了!冷耿析瞪住公孫雨晴,一定是她,是的,一定是她這個小偷兒,她偷走了自己的證件,怪不得她這麼有把握在大庭廣眾之下大吵大鬧!「你這個長毛小偷,你偷走了我的東西,還給我!」冷耿析大怒之下,伸出手就要搜公孫雨晴的身!
「救命啊,當眾耍流氓呀!天理呀,天理何在,哇啊啊……」公孫雨晴發出了驚惶失措的狂叫。看上去她真的害怕到了極點恐懼到了極點,她連連後退,突然間,猛然揚起手,在大家都沒想到的時候,「啪」的一聲,狠狠給了冷耿析一個耳光!打了人之後,公孫雨晴一聲慘叫,轉身衝出了人群。冷耿析想跟上去,但他看到的卻是幾十雙憤怒如火的目光!所有的人都圍住了他。
「送他去派出所去!年紀青青不學好,人渣!」
「中國就是在這種沒有良知的東西的手裏敗落了!」
指責聲就像是潮水,一齊湧向了冷耿析。
冷耿析永遠都不會忘記公孫雨晴這號人物了。永遠。
但是很奇怪的事情卻是:僅管這一次公孫雨晴讓他出了一次大醜,然而他卻並不怨恨她,甚至是連以往對她的那種討厭也消失了。僅管冷耿析知道公孫雨晴有多麼可惡,有多麼令他難堪。但總的來講,公孫雨晴也有她可愛的一面。比如說:她聰明。而且,本質並不壞。
冷耿析為什麼認為公孫雨晴的本質不壞呢?按道理來說,自從出了那樣的事情後,他應該唾棄她才對,但為什麼……是啊,事情都是有根有本的。冷耿析之所以認為公孫雨晴本質不壞,其實是就在那天他被眾人圍得脫不了身時,不知道從哪兒飛進來一個大紙包,那裏麵包的正是他的錢夾子和身份證及工作證,因此才得以大難不死。
先用棍子將他痛打一頓,然後再用消炎粉為他治好傷,這種事情也只有公孫雨晴才做得最為順手。奇怪的是冷耿析卻也因此而不恨她了。不但不恨她,甚至內心裏還有一點感激她。先被別人用棍子打了個半死不活,然後又被其用消炎粉治好了傷,遇到這種事心存感激的人也許天底下只有冷耿析一個了。
或者,她有什麼難言之隱?冷耿析總是這樣想,一個星期以來,他總是想再次遇上公孫雨晴,他一定要好好教訓她一頓!不恨她,不怨她,不再討厭她,這是一回事,而教訓她,導她進入正途,當然又是另外一回事。而且,他也對公孫雨晴如何將手銬打開這件事充滿了興趣。可惜越是想再遇見她,這一個星期來偏偏一次也沒有再看見她。
公孫雨晴幹什麼去了?冷耿析問自己,卻無法回答。
公孫雨晴幹什麼去了?公孫雨晴偷畫去了。那是一幅怎樣的畫?其實那也不怎麼樣,那幅畫只是一個人無聊時畫的,那個人並不出名,畫的那隻兔子據說簡直是四不像,但偏偏就是值錢。有一個人,當然,這個人腦子一定有問題,那個人為了這麼一幅上廁所都用不上的爛紙願意出十萬。十萬呃,而且定金都已給了龔化。公孫雨晴雖然也奇怪,但人家願意出錢,她自然也沒什麼好說的。不過,她也有不懂的地方:如果那幅畫真的那麼糟糕,公孫雨晴要偷的畫此刻為什麼會掛在瀋陽第一富商家歐陽革新的別墅的臥室里?難道一個人發財了,思想就會開始變態?想來想去,公孫雨晴也想不通。想不通她就乾脆不想,反正偷東西是她義不容辭的勾當,何況還有十萬元的誘惑?為了安全,更為了成功,公孫雨晴這些日子來一直在歐陽革新的別墅周圍轉悠着,是的,她要熟悉一切,不僅是偷東西時進去的路線,還有東西到手後她逃跑的路線。對於一個小偷來說,東西到不了手,可以第二次去下手,也可以第三次去下手,但是如果在行動時被套住了,那就什麼都完了。一個小偷的大好前程,一個英名的神偷,從此就徹底的完蛋了。公孫雨晴可不願意做一個落了平陽的虎,受犬輩之欺。
歐陽革新的別墅就在城郊相交的地段,地段很清靜,這對於下手很方便,卻又不利於逃跑。當然,有人當下手就另當別論,可惜龔化那老頭雖然跑得不慢,但對於開車之類的事情卻是一竅不通。公孫雨晴也是一竅不通。光靠兩條腿逃跑,這也太原始了些。
公孫雨晴躲在歐陽革新別墅的後山上用一架望遠鏡觀察着別墅里可以看到的一切東西。通過整整一個星期的觀察,她總算弄出了個大概:除開歐陽革新外,他的別墅里共有六個人以及一條狗。歐陽革新本人只有在星期六和星期日的時候才來一趟,其餘的時間則不在家;而他的別墅里還有兩個司機,其中有一個年齡小一點的司機每天早上七點鐘之前會開車出去,直到晚上九點鐘之後才回來,那年齡大一點的司機則是在家待命,當別墅里那個漂亮女人要出門時,就用他的車,女人幾乎每天都要出門,而且一去就是五六個小時。除了這三個人,還有一個年老的花匠,花匠負責後花園的花,除了吃飯的時間,每天上午和下午都泡在後花園裏。剩下的兩個中年婦人,一個則是他們請的鐘點工,每天上午工作三個小時,將要做的工作做完就會離開;另外一個則是專職煮飯工作,她每天上午九點鐘準時出門買菜,前後大約一個小時。
這些情況對公孫雨晴而言,當然是令人振奮的。只要掌握機會,偷了畫後再逃跑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但是這麼多年來,身為一個聰明的神偷,身為一個沒有一次落入法網的神偷,安全永遠都是第一要素,雖然公孫雨晴了解了這些情況已有好幾天,但她一直沒有行動,是的,她要等。偷東西之前,等待越久越好,盯東西越牢越靠得住,但在行動時,則是要行動越快越好,如果快得讓人看也看不到,那就大功告成了。
日子又過去了一天,這是星期三的晚上,晚上八點半時,公孫雨晴決定動手了!是的,歐陽革新不在,兩個司機和那個年輕漂亮的女人也不在,只有那個煮飯的中年女人和後花園的花匠在別墅里……當然,還有一條狗,當然不能忘記這麼重要的一件事情。狗,通常都是小偷的天敵,即使是神偷。神偷更怕狗。
夜,天上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這對一個經驗豐富的小偷而言,這樣的夜晚,是多麼適合去好好大顯身手一番啊!公孫雨晴在幹大事時,向來喜歡烏黑黑的夜晚,因為在她的心裏,總覺得如果真的東窗事發,需要逃跑的話,但因為是在烏黑的夜裏,別人怎麼也看不清自己的臉,這總是好的。
翻,翻過那條插滿了碎玻璃片的圍牆,奇怪,為什麼狗卻不叫?公孫雨晴正因為怕狗,所以才特別選了離狗窩最近的地方入室,但是卻沒有預想中的狗吠!但管不了那麼多了,狗總是狗,公孫雨晴可不會認為狗具有人的智慧,會躲在黑暗裏,等她下了地才衝出來咬自己一口。
不過,這麼多年來,她從來沒有失過手,這可不只是靠她那點兒運氣,她靠的可是頭腦。不管怎麼樣,小心總是上上之策。公孫雨晴落地之前,仍然將早已準備好的一個又香又大的肉包子扔向了狗窩。嘿嘿,別說是吃,只要那蠢物上前聞上一聞,保准它乖乖的睡到後天早上不可。溜下牆後,公孫雨晴等了好一會兒,確定沒有什麼讓她不放心的情況後,這才用極快極輕的速度往房子那兒跑去。
黑暗。黑暗對一個小偷來說,的確是件大快人心的事。公孫雨晴經過多年的訓練,對於在黑暗中行動早已是熟能生巧了。沒多久,她就繞到了別墅的後面,找到了別墅後那條又粗又長又硬的排水管。「呸呸!」黑暗中,公孫雨晴往手上吐了兩口唾液,將手用力的在身上擦了擦之後,抱住了排水管,「哧溜」一下,她嬌小的身體便像是條蛇一樣往上滑去。
終於到了歐陽革新的臥室門口,一樓客廳里傳送過來的幽暗的光讓公孫雨晴莫名產生了一種危機感。但想到很快就可以將畫弄到手,然後全身而退,公孫雨晴又興奮起來,她瘦小的身體緊緊貼在黑暗的一角,等了許久,發現的確沒有人在附近之後,這才從口袋裏摸出一張光滑而薄薄的白鐵片,她閃身到臥室門口,將白鐵片往門縫中輕輕一插,門在無聲無息中開了。公孫雨晴在幽暗中露出一個得意洋洋的微笑,閃身進了臥室,然後輕輕將門關上了。
臥室里沒有一點光亮,公孫雨晴站了一會兒,穩定住自己快樂的情緒,這才又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微型照明燈,打開燈,公孫雨晴開始打量這間很大的房間。沒多久,她就看見了一幅畫。那幅畫就掛在靠着床的那一面牆上。
公孫雨晴呆呆的征在當地,愣了很久之後,她終於嘆了口氣。她確定:世上再也沒有比這樣的畫更難看更奇怪的了。她不敢確定畫上的是不是真的是一隻兔子,公孫雨晴從來沒有看到過長着老鼠耳朵大象鼻子狗尾巴袋鼠腳的兔子。但是這幅畫總算還是值十萬元錢的。不管是什麼怪物,她都要將這畫拿回去。公孫雨晴朝着畫走過去。就在她的手剛剛碰到了畫時,突然門口傳來了異樣的聲音!
這是一種公孫雨晴聽起來非常熟悉的聲音!公孫雨晴去別人家「借東西」時開門的聲音就是如此。一身冷汗之後,公孫雨晴目光一閃,立刻關掉了照明燈,她閃身躲在了衣櫃後面。她剛站好,一道幽暗的燈光便射了進來,接着一聲輕微得幾乎聽不到的關門聲後,屋內又陷入了一片黑暗。
黑暗沒有維持多久,一道亮光在黑暗裏突然亮起,直直的射在了牆上的畫上。黑暗中的公孫雨晴聽到了一個女孩倒吸了口冷氣。
「天啦,我一定上當了。這麼幅醜八怪怎麼也不可能值十萬。」女孩輕輕的聲音傳到了公孫雨晴的耳朵里,「上當了,一定是上當了,我說怎麼進來得這麼順利?一定是有問題,而且是大大的問題。」女孩邊說着,邊往畫走來,沒多久,她就站到了畫的前面,出神的看着牆上的畫。她太用心了,居然沒有注意到與她幾乎是同一水平線的黑暗中的公孫雨晴。
但公孫雨晴卻看見了她。
雪白的燈光反射在女孩的臉上和她那艷紅的衣服上,公孫雨晴如果不是及時捂住自己的嘴巴,只怕已經發出了殺豬才有的尖叫!麥甜。居然會是她在富貴街的鑽石巷遇上的那個古怪的麥甜!
就在公孫雨晴發呆的時候,麥甜已經伸出手,毫不客氣的將畫取了下來!
「唉,好歹也值十萬。」麥甜說着,將畫卷了起來,看樣子就要準備離開了。
到手的肥肉怎麼可能眼睜睜的看着吃進別人的肚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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