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慘啦,慘啦!」公孫雨晴跳起來便狂奔。
兩條人影,一長發,一短髮兩個女孩,在巷子中一路奔跑。
該死的冷耿析,奸詐的渾球!公孫雨晴聽不到身後的追喊聲,內心不由微微有些得意,可惜她得意的笑還來不及湧現在臉上,只見一條艷紅的人影已「嗖」的從她身邊飛擦而過。
「站住!」身着紅裝的麥甜邊叫邊往前沖。
咦?公孫雨晴猛然止住步,不是追自己?她眨眨月亮眼,一時無法正常運轉思維,見麥甜仍在往前衝刺,她一時好奇心起,立刻跟着跑了起來。
兩個年齡相仿的女孩你追我逐一直出了巷口,來到了靜寧街。
「叮」清脆的一聲之後,麥甜猛然止步,清秀的臉上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你終於肯站住了?嘿嘿。」麥甜雙眼閃出亮澤的光茫,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她有神經病不成?公孫雨晴好奇的眨着眼,看着麥甜的一舉一動。可是,當她的目光忽然觸及一雙微冷而狂怒的眸子時,她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冷耿析!冤家!聚了頭!好苦的命!公孫雨晴大口大口的抽着冷氣,她想立刻轉身逃跑,可很快的,一件奇怪的現象吸引了她的目光,釘住了她的雙腳。
麥甜星光燦爛的美眸突然迸發出怒意,只見她像一隻狂怒的狗熊一般飛身上前,一秒鐘的功夫已撲到了冷耿析的腳下,不僅公孫雨晴為此驚訝得張大了嘴,冷耿析同樣也被震得一動不動。
麥甜右手撿起一塊大石頭,「啪!」一聲,打在了冷耿析的左腳上。
公孫雨晴立刻聽到了只有豬被殺時才會發出的那一種慘叫。冷耿析跳了起來,連連後退幾步:「喂!你有毛病呀!」
但麥甜看也不看他一眼,伸出右手,小心翼翼的從冷耿析開始左腳踩住的地方撿起一枚一元錢的硬幣,然後,用嘴將錢幣上的灰吹去,這才笑嘻嘻的站直了身,收好了它,開開心心的走了。留下了兩個目瞪口呆的人。
沉默了一會,公孫雨晴終於醒悟過來,前後一想,她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冷耿析鐵青着臉,他一個箭步上前,一手扣住公孫雨晴,「你跑不掉了。」冷耿析沒有表情地說。笑到一半的公孫雨晴不由的傻了眼。
「你要帶我去哪兒?」公孫雨晴的小腦袋不安份的左搖右擺,兩隻黑眼珠則是上竄下跳。
「回公安刑偵大隊。」冷耿析滿臉的嚴肅,可惜公孫雨晴才不怕他,雖然兩隻手被銬住了,但至少兩條腿和這顆腦袋還自由。
公孫雨晴左瞧右看:「我餓了,你請我去吃飯。」
「想也別想。」冷耿析冷哼。
公孫雨晴站住,不肯再移半步。
「幹什麼?」冷耿析威嚴的大聲問,「你又想耍什麼花招?」
「我餓了!我要吃飯!我走不動了!」公孫雨晴不滿意的大叫着。
「走不動了也要走!」冷耿析沒好氣的開口,「我不會同情你的。神偷女士。」他惡意的譏諷道。
「是啊,我是小偷!沒錯,但小偷也是人,也會餓,也要吃飯保命。」公孫雨晴兩隻眼在轉,得意之情醒目可見,「可是,你以為你當警察就很了不起了嗎?當警察就可以虐待未成年少女了嗎?」
「你會未成年?」冷耿析明目張胆的對她投遞懷疑的目光。「可是我看你至少有二十歲了。」
「我有這麼老嗎?」公孫雨晴乾脆蹲在牆角,玩起了拉鋸戰。
「你到底想幹什麼?」
「吃飯。」
「想吃飯是吧,和我回所里再給你免費的套餐吃,你想吃多少,就給你吃多少。」冷耿析道。
「可是我現在就餓了。」公孫雨晴眨着眼開始沖冷耿析有一下沒一下的露出牙齒笑。
冷耿析一看見她這種笑容,不知道為什麼總是會想到老鼠。但,這隻老鼠卻比那種會打洞的老鼠再怎麼着也還是要可愛一些的。至少她的笑就相當甜美無邪。
「聽着,你最好自覺一點,否則,到時候法院判你的時候,我不會幫你說半句好話的。」冷耿析道。
公孫雨晴不理他,皺着鼻子抗議:「我餓了。我不管,你要請我吃飯!」
「上次你把我的工資和獎金全偷光了,你現在還想我會請你吃飯?」冷耿析氣得臉都快和心臟一樣的腫了,「你想也別想!快站起來!乖乖和我走!」
「可是我現在很餓了!我根本沒有多餘的力氣,別說你那個破刑偵隊還有好幾條街,就算只有五十米我也走不動了。」公孫雨晴癟了癟嘴,聲音突然變得細小起來,她用可憐兮兮的目光看了冷耿析一眼之後,將哭喪的臉幾乎垂到地面,「人家本來就有好幾天沒吃過一粒米了,每天只喝點水,哪來的力氣呀?偏偏你還追着我跑了好幾條街。」
「你會好幾天沒吃過飯?你以為我是弱智呀?如果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話,那麼我馬上打兩個噴嚏!我絕不會相信一個小偷的……」冷耿析話還沒說得完,突然他鼻尖一陣痒痒,「啊欠!啊欠!」連打了兩個又響又大的噴嚏。冷耿析怔住,臉上的表情變得非常尷尬,他不由甩了兩甩頭,「嗯,現在的流行感冒還真快。」
埋着頭的公孫雨晴死死的將嘴抿緊,直怕一不小心,強忍的爆笑就會從自己口中飛出。
「不錯,我雖然是一個小偷,可是,你以為我想做一個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嗎?」公孫雨晴垂着頭,忍笑使她的聲音有些抖,聽起來,倒還有點像哭音,「小偷有什麼好?如果我有選擇,我才不會做小偷呢,不但你們做警察的抓,要是被別的人發現了,還少不了一頓死打。」
「知道做小偷這麼討人厭,就不該死不悔改。」冷耿析不知覺中將聲音放柔了一點。
公孫雨晴狠狠用手背將自己的眼睛擦了又擦,直到又疼又酸,她終於抬起了頭:「什麼叫死不悔改?!你以為我不想改嗎?我也不想每次一看見你就得不要命的逃跑,可是,如果我不去偷,我吃什麼?我穿什麼?我……」她還想多質問兩個為什麼,可是她腦袋裏能找出來的詞已經全用光了,她眨了一下眼,突然「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眼睛一眨又一擠的,居然真的落下了兩行淚來,但她沒時間來崇拜自己高超的演技,偷偷看了冷耿析微怔的臉,公孫雨晴拼命的大聲的吸着鼻子,「都怪我命不好,從小就沒了爸沒了媽,一天三餐從來沒有吃飽過。嗚……長到十五歲了知道做小偷不好,可是,我要是不偷,我還能幹什麼?我不想餓死,不想凍死,不想……嗚……」
「你還只有十五歲?」冷耿析怎麼也不敢相信,怎麼看,她十八歲總是有了的。
「哼,你以為每個人都會和你一樣幸福呀?從小有爸爸媽媽照顧,長大了又有一份抓人的好差事,不愁吃不愁穿的,你天天大魚大肉,營養當然是大大的好啦,自然養得白白胖胖,看上去又漂亮又年輕,哪會像我這種一日三餐都吃不飽的人?憔悴蒼老整個一個未老先衰。」公孫雨晴暗中看到冷耿析眼中越來越深的同情和憐憫,她不由越說越來勁,「可憐的是我那八十多歲的爺爺,這麼大的年紀了還要和我一起受罪……哇,我實在是太命衰了!」公孫雨晴來了興致,眼淚就像自來水一樣「嘩嘩」的下來了。
「你還有一個爺爺需要你照顧?」冷耿析突然覺得這個半年來他恨得已入了骨髓的長毛小偷不再那麼可恨了。不但不可恨,而且,還非常可憐。於是,他蹲下身,從自己身上摸出一張面巾紙遞過去,「別哭了,你看你哭得眼睛都紅腫腫的,多不好看。」
公孫雨晴搶過他遞上來的面巾紙,在臉上胡亂的擦了幾下,碎了的紙粘在她的小臉上,說不出有多可笑,但她根本顧不上這些,因為她對這齣戲太滿意了!如果不演個盡興,就實在太對不起「公孫雨晴」三個字了。
「大哥哥,我看得出你其實是個好人,和那些人不一樣。」公孫雨晴擦掉淚水,用紅腫的眼睛望着冷耿析,「你可不可以答應我,如果我坐了牢,你一定不要告訴我爺爺,好不好。」
「我……」冷耿析一時愣住,坐牢?他壓根兒沒想到這一點。正在他愣神的當口,公孫雨晴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袖,「還有啊,大哥哥,如果我坐了牢,那個免費套餐我可不可以只吃一半,另一半留給我爺爺?」
「嗯?--」冷耿析真的完全愣住了。
「大哥哥,你怎麼不說話?」公孫雨晴搖着冷耿析的手臂,如果不是雙手被銬住了,她可不會只搖搖那麼簡單了。
冷耿析覺得自己的心情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複雜過。他看了看公孫雨晴滿臉的碎紙屑,毫無意識的,他伸出手將那些碎紙屑抹去了,然後他才開口,聲音在不知不覺中又溫柔了許多:「你放心,你既然還未成年,不一定要坐牢的。」
「真的嗎?」公孫雨晴立刻笑了,笑容就像棉花糖,又軟又香。但突然間,她痛苦的皺起了眉,抓着冷耿析衣袖角的雙手鬆開又捂住了自己的肚子,她似乎忍受着萬分的痛苦一般呻吟了兩聲。
「你怎麼了?」冷耿析急忙問。
「沒事,習慣了,是胃痛又發作了。」公孫雨晴苦笑着,小臉也跟着變了形。
「我帶你去看醫生。」冷耿析扶住她。看見她這麼痛苦的樣子,他實在是於心不忍。
「去看醫生也不過一句話而以。」
「什麼話?」
「肯定是要我吃飯啦!」公孫雨晴眼見獵物一步一步進入自己的網中,一時高興,聲音不由高了幾分貝,但幸虧她發現得早,瞄到冷耿析奇怪的表情後,立刻更賣力的捂住了肚子,一陣乾嚎。
「那,我帶你去吃飯好了。」冷耿析喃喃的道。
好字險些就要衝口而出了,但公孫雨晴及時剎住了車,她故意不好意思的道:「怎麼可以好意思讓你破費呢?」口裏雖然這麼說,心裏卻早就樂開了花,只恨不得要立刻手舞足蹈了。
唉,為什麼現在做小偷挺吃香?就是因為有像冷耿析這樣笨的警察啊!公孫雨晴伸手扶住了冷耿析的手臂,裝出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可憐兮兮的道:「大哥哥,麻煩你扶我一下。」
冷耿析於是連忙將公孫雨晴看似立刻要倒下的身體扶住了,然後,他半抱半拉的將公孫雨晴帶進了不遠處一家小餐廳里。可憐的冷耿析根本沒有去注意他貼身的口袋已被一隻小巧的手光顧了。轉眼間他的證件和身上所有的錢都到了公孫雨晴的手中。公孫雨晴斜着眼,注視着一無所知的冷耿析,口裏更大聲的哼哼唧唧起來,同時將從冷耿析身上偷來的東**進了自己的褲口袋裏。
酒足飯飽之後的公孫雨晴擦乾了油膩膩的嘴,眼睛四處瞟了瞟,發現此刻大街上人來人往,只怕是最熱鬧的時候了。她的月亮眼得意洋洋的轉了幾轉之後,一改幾分鐘之前的老實和可憐。只見她突然抓起桌上的一隻碟子,往地上狠狠一摔,然後就突然嚎啕大哭了起來,並大聲喊道:「救命啊,救命啊,好心的叔叔阿姨,爺爺奶奶,救救我吧,我被壞人綁架了,誰幫我報警啊……」
果然,被她這一干叫,立刻有許多人都圍上來看熱鬧,大家一時之間沒有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只是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他們。
「你……」冷耿析又氣又怒又急。他的臉色鐵青,直到現在,他才突然發現這個長毛小偷手上的銬子不知何時已不知去向!他也終於明白自己上了這個丫頭片子的大當了!只是明白得太晚太晚。
「壞人,壞人,你是壞人!我才不會和你走呢!好心的叔叔阿姨,爺爺奶奶,求你們救救我吧,求你們了,念在大家都有孩子的份上,救救我吧,幫我打個報警電話,他是壞人啊,他是人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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