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還在迴蕩,低低沉沉的,飄蕩在空氣里。
傅雲涵臉上是震驚過後的蒼白,腦中迅速閃過兒時的記憶影像,那個總是喜歡跟她身後的小尾巴,甩不掉,罵不走。
「姐姐,這朵花送你!跟深深一起玩好不好?」那雙遺傳自母親的眼睛,明媚妖嬈,卻總是天真地看着她…
她居然還活着,活着…
而且回來了…
她為什麼要回來?回來做什麼?
傅雲涵的手一哆嗦,手中的酒杯跌落在堅硬的大理石上,瞬間碎裂,和着碎片如同一灘刺眼的血跡。她第一時間想去問傅明慧,下意識的摸手機發現穿得是禮服,手機在手包里。
「雲涵?」韓楨從休息室推門出來就看見站在門口不遠處失神的傅雲涵。
傅雲涵抬眸,臉上是慌亂閃逝後僵硬的笑,「哦,你在這裏…見你還不回來,我就出來找你了。你在休息室?不小心…不小心酒杯摔在地上了,我來撿…」
「讓這裏的人弄,小心別傷到手了。」韓楨迅速上前阻止了她的動作,只是半秒嘴角隨即漾上一個和煦的笑,「這裏挺大的,有點迷路。看你失魂落魄的樣子,才幾分鐘就想我了?」
「我剛想到一些以前的事情,有些走神了。」傅雲涵看向韓楨溫潤脈脈的眸子,煩亂的心緒慢慢消失,「我們進去吧。」
兩人並肩在古典的迴廊中走過。
「那次慶功的酒會,你被灌酒得厲害,那是我們第一次遇見的時候,你記得當時看見我的第一句話麼?」
「你長得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傅雲涵一愣,慢慢回憶起。
「對,當時你說有個人跟我長得很像。」韓楨伸手與她五指緊扣,溫和地笑着,「那他,今天會到場麼?」
…………………………
她漫無目的地走着,整個人就跟飄似的,思緒萬千,剛才與傅雲涵的相遇既在計劃中又在預料外。
結果就是迷路了,這個叫[雲端]的地方也是千轉百回,兜了一圈,居然又從樓里又出來了。
山間的寒意越發加重,她眯了眯眼眸,望了眼繁星閃耀的夜幕,沒有任何欣賞的心思,快速向路牌所指的方向走去。
「到底是哪裏走錯了?」雲深轉了一圈,又回到最初的地方。
這裏手機沒有信號,高跟鞋磨得腳根生疼,她只得暫時先蹲下身子,稍微緩一緩。
凜冽的寒風卷着涼意從她luo露在空氣中的白皙肌膚上拂過,有些微微的割痛感,雲深雙手抱胸,鼻子微酸,有些着急。
「看來剛才沒有看錯。」一道清潤熟悉的男聲突然從她身後傳來。
雲深隨即站了起身,轉身望去聲音的來源。
還沒有來得及開口,肩膀突然一暖,溫暖的男士西裝,落在她身上,立刻將所有的寒意完全阻隔。
「季三?」她的聲音遲疑。
「這麼冷的天,還在外面欣賞風景…」他唇角忽的勾出了一抹弧度,沒想到在這裏碰見聶雲深,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不是…我迷路了…你也在這裏啊…」她的臉微紅,有些尷尬,抬手扶住了西裝,「謝謝啊。」
「晚上看不清,這裏的景觀都比較相似,難免會迷路。跟着我走吧,我去主樓。」
「嗯…陪朋友參加聚會,但是這裏沒有信號,我聯繫不到他,本來領着我的人也不見了。」聶雲深無奈地舉了舉手機。
…………………………….
「裴七,你的心可真夠寬的,要是我,直接砸了場子!」季淮南雙手cha在褲袋裏走在最前面。
「這種破聚會,要不是來看熱鬧,我也不會來…」喬均宏哈哈大笑,一手搭上裴之晟的肩膀,「今天要是沒什麼八點檔狗血劇發生,哥幾個就白來了…」
「我們幾個是明白,可是外人看起來就是裴七頭上冒綠煙,太賤了,還搞聚會,真不好意思說我們都是髮小…要不,叫人來砸了場子表示一下憤慨?」
「你們太壞了啊…既然傅雲涵特意邀請,總不能不給面子吧?」蔣穎走在裴之晟右側,笑吟吟地瞪了一眼口無遮攔的季淮南,微微示意讓他收斂點。
「欸,季四,你哥在那邊~旁邊有美女!去看看,去看看。」喬均宏遠遠就看到季漠北了,這季三平時可很少帶女伴,一下子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
「朋友?」季漠北有些微訝,可是今晚這裏的聚會只有傅雲涵那家。
腳跟實在疼得厲害,聶雲深實在有些忍不住,乾脆停下來坐在了小道旁的木椅上,脫下了一隻高跟鞋拎在了手裏,「抱歉,太疼了…」
「新鞋不合腳?」
聶雲深點點頭,有些懊惱,「嗯,新鞋,有點磨腳,而且平時也不太穿高跟鞋…糟糕…」
微弱的石燈燈光下,季漠北隱隱看到了雲深腳後跟處已經有些血跡,他拿出一塊手帕,半蹲了下去輕輕將手帕在了傷口處,「我先扶你去休息室包紮一下,換雙鞋子,會所這邊有專供女士會員的店。」
聶雲深滿臉通紅,「太不好意思了,沒想到才走了點路就成這樣了…」
「人已經夠高了,還穿這麼高,一會在場男士會有壓力。」季漠北琢摩着怎麼扶比較合適,突然停了下來看向前方。
聶雲深也聽到了腳步聲,微微一怔,隨即轉過頭去。
花園小道上,正走過來四個人。
她一眼就看到了裴之晟:身姿挺拔,眉目清冷,頭髮應該是修剪過了,短了不少。
聶雲深微垂了眼眸,想朝旁邊的角落躲過去已經來不及。
在兩人面前站定,季淮南半眯着那雙邪氣的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季漠北身旁的聶雲深,嘴角撇了撇,「這次的眼光可比之前那個好了丁點,難怪最近都不着家了…」
「都到了啊?。」季漠北淺笑,並不回答季淮南,而是轉而看向蔣穎說道,「蔣穎你今天看來是要艷壓群芳了。」
一身紀梵希的湖藍色長裙,蔣穎看了一眼季漠北身邊的女人,眉眼含笑地開口:「季三少爺過獎了,一會來了更多的富家千金,哪還有我壓別人的份。欸,三少你身邊的美女,不介紹一下?」
「你太謙虛了,上次在美國太忙了,所以沒去看你。」季漠北唇角一揚,「對了,雲深….我朋友。」
「你們好。」聶雲深扯了扯嘴角,隨即俯身將系在腳上的手帕抽了出來塞在了手裏,穿好鞋子快速站了起來。
裴之晟的眸光緩緩的掠過眼前的二人,看向聶雲深身上的西裝,這個女人還心虛地將手往背後挪了幾分,目光微微涼了幾分。
「你朋友我怎麼不認識?」季淮南可不不打算放過他。
聶雲深微低下頭,沒吭一聲,心裏念着:季三季三,解釋解釋…
結果季漠北也只是淡笑,沒有再說話。
又一陣冷冽的風吹過,聶雲深的臉頰已經開始蒼白,一些原本俏皮垂落在鬢邊的髮絲微微揚起。
怎麼辦,之前跟裴之晟說不來了,結果又被臨時給拉了過來,也不知道那個不靠譜的孩子有沒有告訴裴之晟…現在的情況該怎麼辦?打招呼?他旁邊的女人是誰?兩人好像很親密的樣子。她鼓足勇氣抬頭看向裴之晟,用眼神向他求救,靈動的桃花眼透着氤氳,鼻頭微紅,期待地看着他。
結果對方無情地側過了頭。
裝作不認識?她恨不得吐血。
其他人也發現了聶雲深的眼神,也不禁看向裴之晟。
「你認識她?」蔣穎好奇,雲深這個名字有點耳熟,一時間卻想不起來了。
「走吧。」裴之晟徑自邁開長腿,越過她朝前方走去,完全無視她!
聶雲深慪氣,放在身側的手不禁又攥緊了幾分。
雖然裴之晟一向待人冷,可是不至於這麼不給人面子,剛剛那個女人看他的眼神…蔣穎微微蹙了眉頭,連忙跟着往前走去。
「欸?怎麼了啊,還沒有說完呢,裴之晟你什麼破脾氣!」季淮南在後面嚷嚷了幾句,不情願地跟着走了。
喬均宏倒是一眼認出了聶雲深,走過時刻意多看了雲深兩眼,快速跟上了其他人。
…………..
聶雲深無語,她望向季漠北,千言萬語真是無從說起:你怎麼就能不解釋呢!
季漠北一副沒事人的樣子:「他們不用多解釋…」
「什麼叫不用多解釋,怎麼就能不解釋?他們會唔會的…」她驀的脫口而出,表情悲憤,引得季漠北輕輕笑出了聲。
「你想要我解釋給剛才裏面的哪個人聽?裴之晟?」
聶雲深一窒,困窘地瞪着季漠北看。
「剛才你一副小媳婦望着老公的樣子,還有裴七的眼神,挺明顯的…」季漠北所有所知地搖了搖頭,「在場估計就我弟沒看出來…」
「…………………」
「而且喬均宏跟裴之晟是表兄弟,剛才喬均宏的眼神表明他至少對你有印象…這樣一聯想不難猜出來。」
「喬…喬均宏我不認識,裴之晟…今天確實是因為他來這裏的。」
「裴之晟和傅雲涵是有過婚約的,裴傅兩家原本關係很好。最近因為解除婚約的事情兩家關係有些緊張。」
「我知道。」
「你既然反感傅家,但是又來參加這個聚會。你跟傅家的關係…」
「其實我剛剛見過了…傅雲涵。」聶雲深笑笑,「她不會記得我的。」
聽她故作輕鬆的語氣,季漠北看她的目光略微深,沒有再接話。
片刻,他悠悠地開口道:「既然裴之晟身邊有蔣穎了,正好我沒女伴,幫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