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看路,葉曦和一邊給前面的傅紀年說:「傅紀年,不管以後如何,我跟你媽掐起來的時候,你誰也不要幫!」
長長的一條道路上,葉曦和有些鬱悶的跟在男人身後,看着男人沉默的背影覺得生氣攖。
走到大廳門口的時候,傅紀年抱着傅勝意一回頭,一隻手伸向了還相隔兩米遠的葉曦和。
不知道是不是看出她生氣了,他沉聲:「我誰也不幫,我答應你。」
「這還差不多。償」
葉曦和快步走過去,猶豫了一下還是沒去握住男人伸出來的手,而是伸出自己的手去抱傅勝意。
傅勝意自然而然的轉身,兩手張開回到葉曦和的懷裏,她有些害怕,因為她聽見了有哭聲。
葉曦和抱着她,摸着她的腦袋安慰着,跟在傅紀年的身後進了大廳。
大廳里的人都在流着眼淚,有真切的,有假情假意的,但唯獨溫謹言站在人群的最後面,沉默的抽煙一言不發,也沒有流淚的跡象。
林曉萌看見傅紀年,立馬就撲了過來,哭得梨花帶雨悲戚得不行!
「小叔,老太太她……嗚嗚嗚!」話沒說完又哭起來。
「別哭,我去看看。」傅紀年摸了摸她的頭頂,轉身看了一眼葉曦和示意她跟着自己上樓。
葉曦和轉身正打算跟上,人群有一個人卻喊住了她。
是正哭得傷心的景佳佳,傷心當然是裝出來的。
她喊住葉曦和的名字,話卻是說給傅紀年:「小叔,都是這個女人害得你坐牢,害得老太太在你坐牢的時候思念擔心你成疾,你還要帶她去氣老太太?」
景佳佳說完一句話,趁大家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又瞪着葉曦和,「你當真想去把老太太氣死?你當真要送她最後一程?!」
「景佳佳!」溫謹言在人群後低吼她的名字,然後穿過人群拉住了她,不准她再亂說。
景佳佳更生氣了,「溫謹言,你是不是還念念不忘這個女人?你就見不得我罵她是不是,你不跟結婚也因為她是不是!」
此話一出,整個大廳里都是眾人倒吸氣的聲音,正巧馬瑩和傅遠也走到了大廳的門口,聽得一清二楚。
當初葉曦和才剛剛嫁進傅家,溫謹言無數次的憤懣不平也從來沒有將這件事情捅破過,哪怕他有過這種想法可終究沒有。
為的還不是維護葉曦和,終究捨不得她受苦受難。
這一次,溫謹言顯然招架不住景佳佳在大庭廣眾之下胡言亂語,用力的拉着她打算直接將她帶走。
「站住!」越過葉曦和的時候,樓梯出的傅紀年沉聲,叫住了他們。
景佳佳停下,拉着溫謹言也停下。
傅紀年薄唇緊抿,「景佳佳,不管謹言願不願意跟你結婚,只要有我一句話你就永遠別想進傅家的門。我傅紀年的老婆,是你能隨便評價的?」
說完,輕抬下巴示意葉曦和跟他上樓。
葉曦和抬腳走了一步又停下,回頭看着正處於驚愕中的景佳佳,嘴角帶起一個譏諷的笑容,十分的不屑。
「佳佳,今年就30了吧?」
提到年齡,景佳佳脖子一僵:「怎麼,關你什麼事?」
「你若是將來想嫁給謹言,我作為你的長輩想給你個提個醒。」葉曦和彎腰將懷裏的孩子放下,拍拍傅勝意的肩膀讓她去傅紀年那裏。
大廳里的人都一動不動的看着她,似乎都想知道她要說什麼,要做什麼。
等傅紀年將傅勝意抱起來的時候,葉曦和對景佳佳說,「你守了十年,都守不住一個男人,你是不是該考慮一下你自己的問題?」
「我……有什麼問題?」景佳佳語氣顫抖,明顯心虛了。
葉曦和無所謂的聳肩,「作風不嚴謹的問題。」
景佳佳的一張臉漲紅,是羞的也是氣的,她驚愕的看着葉曦和轉身上了樓,然後焦急的看向溫謹言。
溫謹言冷眼看着她不置一語,算是默認了葉曦和的說法,這些年他早知道景佳佳在外面有人。
溫謹言沉默着,決絕的轉身往大廳的外面走去,在於馬瑩和傅遠擦身而過的時候被喊住。
「謹言,景佳佳說的可是真的?」傅遠詢問着,氣得發抖。
溫謹言抿唇不知該作何解釋恰當,正要找個藉口搪塞過去,景佳佳跟在後面篤定的點頭!
「可不是真的,兩個人大學的時候就在一起過了!謹言甩了她,她還死皮賴臉的纏去了英國!」
「孽障!孽……孽——」
傅遠原本就身體很差,又有點心臟不好,受到這樣的氣怒火攻心,還未罵完,倒地昏迷了過去。
樓上傅紀年與葉曦和正站在老太太的床前,兩個人的手被老太太拉着疊在一起。
老太太的話還沒說完,就聽見樓下的一陣轟動,最為突出的是馬瑩的大喊大叫,哭着說:「叫醫生,快叫醫生啊!!傅遠你不能倒,你倒了我一個人怎麼辦啊!」
聞聲,傅紀年眉心直跳,心中莫名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轉頭看了一眼門口心臟又莫名的漏跳一拍,砰砰砰的!
還沒等他再轉頭回來,就聽見耳後葉曦和的哭聲:「老太太,老太太!」
傅紀年整個人愣住,感覺先前還緊握着自己的那雙手漸漸的沒了力氣,他和葉曦和的手頓時散開!
他佇立在床邊沒轉頭,緊咬着牙隱忍着那種像洪水一樣襲擊了他的悲痛。
葉曦和見傅紀年不動,眼淚嘩嘩的流,看着床上一動不動體溫逐漸變得冰冷的老人不知所措。
「怎麼辦,傅紀年怎麼辦。」葉曦和一手緊緊握着老太太以及冰涼的手想溫暖她,一隻手慌亂的去拉扯傅紀年的衣角。
傅紀年不動聲色,向來挺拔的身姿這一刻塌了下來,看着門口的方向雙眼猩紅。
「媽媽……」傅勝意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但看見眼前的一幕幕和聽見整棟房子的哭聲害怕的抱住了葉曦和。
葉曦和鬆開傅紀年一手緊緊的抱住她,不斷的哭着,呢喃着:「怎麼辦……勝意,媽媽要怎麼辦?」
葉曦和的哭聲引來了樓下別的人,一進門看見老太太沒有血色的臉時都嚎啕大哭了起來,擁了過去。
葉曦和淚眼朦朧的看着床上的人呆住不動了,任由那些人將她推推搡搡,緊拉着老太太的手被拆開,她用力的環抱住傅勝意,將害怕的她護在懷裏。
正是最傷心的時候,身後卻忽然一片溫暖,一雙手從後面也環抱住了她,結實的手臂將一大一小護在懷裏。
「別怕,有我在。」傅紀年低沉黯啞的聲音在一片哭聲中尤為明顯。
緊接着,那雙溫暖的手臂將她打橫抱起,然後扯出西褲里的襯衣下擺讓傅勝意牽着,帶着母女兩個人走向了樓下。
興許彼此都有點狼狽,但這種相依為命的感覺卻駐紮在了葉曦和的心底。
…………
槐山陵園。
沒有故事裏下葬時的滂沱大雨,又抑或着煙雨濛濛的細雨,這個季節的北城只有烈日當空的酷熱。
兩個緊挨着的墓碑後面,兩具精緻的黑色雕花棺材被緩緩的降下。墓的兩邊站着許多的安靜的人,默默的流着眼淚。
身穿黑色棉麻布衣的馬瑩看着墓碑上的「傅遠」兩個字,一瞬間又是淚如雨下,癱倒在地哭泣。
葉曦和正巧站在她身旁,看見她如此,毫不猶豫的彎下腰想拉她一把。
「你走開!!」馬瑩一巴掌用力的拍在葉曦和的手上,猛的抬頭惡狠狠的瞪着她,「若不是你,他怎麼會走得那麼早!」
葉曦和擰了一下眉,默不作聲的收回了自己的手,垂眸的時候看見手背上一片刺眼的紅。
馬瑩還在哭,看着墓碑指着葉曦和大喊,「都是這個女人害死你的,我一定會給你報仇的!」
傅紀年站在不遠處的一棵樹下接電話,聽見這邊的聲音後不可抑止的擰起眉頭,匆忙的掛了電話走過去。
天氣特別的熱,正午的太陽毒熱,陽光照在人的皮膚上像燒起來了一樣。
傅紀年看見面前女人額上密密麻麻的汗水,實在是心疼。
「帶着孩子到那邊樹下去。」傅紀年沉聲交代葉曦和,將手機放入黑色的西褲兜里。
葉曦和不言,牽着傅勝意的手站在原地不動,左邊是同樣一動不動的傅存安。
傅勝意身子嬌小,抬起頭可憐巴巴的看了一眼傅紀年。
傅紀年嘆了口氣,看着傅存安,「你帶妹妹過去。」
傅存安抬眼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看着墓碑的葉曦和,然後就從小心翼翼的從她手裏握住傅勝意的手,牽着傅勝意往樹下走。
傅紀年目送兩個孩子走到樹下蜷腿坐着乘涼,然後才去扶地上的馬瑩。
馬瑩還在罵,罵葉曦和是禍害,說她把傅家害得太慘。
傅紀年聽的不高興,低聲說,「天氣太熱容易急躁,我派人送你回去。」
「你就想把我支走,你看看,就是這個女人害死你爸的!」
「媽,沒人害死我爸。」
傅紀年語畢,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幾個黑衣服僕人。
幾個僕人恭恭敬敬的跑過來,按照傅紀年的意思帶着馬瑩離開。
馬瑩卻依舊鬼哭狼嚎,大喊大叫的罵着葉曦和,用盡了她所能說出口的所有詞彙。
葉曦和站在原地微微的側身,目光從面前的兩個墓碑上轉移到不遠處的馬瑩那裏。
按理說依着馬瑩溫吞的性子,是不會這麼不顧及形象的,如今想來,被獨獨的丟下在世上,任誰都會崩潰。
看了片刻,葉曦和轉身的時候那個土坑已經被填平了,泥土的顏色和周圍的綠草很不搭調。
「傅紀年,你恨我嗎?」葉曦和看着墓碑上傅遠的照片。
傅紀年與她的視線同步,波瀾不驚的臉上看不出他此刻什麼心情,他不說話,就更沒人能夠猜中他的心思。
葉曦和嘴角上揚,自嘲的笑了一下,她當傅紀年默認了。
可是下一秒,傅紀年就說:「我媽胡說,你不要上心。」
葉曦和擰眉,繞到他的面前站定,她氤氳着霧氣的眼睛盯着他沒有神色的眼睛。
她猛的拉了他一把,「傅紀年!你不恨我麼!你不恨麼?!」
「……」
「你媽說了,是我害死你爸的,我把你爸活活氣死了!你不恨我麼!」
葉曦和失格的用力拽着他,眼裏的霧氣變成了水,跟着臉頰往下滴。
從昨天到今天,傅紀年一刻也沒表現出悲傷,一刻也沒像其他人一樣痛哭一場來發泄。
死的是他親爸,是他親奶奶,他卻只是站在神色無波的站在人群外抽煙,看見她就勉強的勾一下嘴角表示自己還好。
可是葉曦和知道,他哪裏是還好,他分明很不好。
她此刻瘋狂的拉扯他,言語上刺激他,為的就是讓他被激怒然後痛快的把那些壓抑在心底的悲傷、難過都發泄出來!
葉曦和非常害怕,害怕傅紀年跟當初的自己一樣,把自己硬生生的憋出病來了。她知道,她非常的知道,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十分的不好。
傅紀年蹙了一下眉頭,一把拉住發瘋一樣的葉曦和扯向自己的懷裏。
他用力的扣着她的後腦勺,把她的腦袋摁在胸口,呼吸跟着她一起變得不平穩和急促。
夏日炎炎,兩個相擁的人很快就讓汗水打濕了衣服。
沒一會兒,葉曦和聽見他胸口的震動,沉悶的傳來他的聲音:「和和,怎麼辦,我跟你一樣也沒父親了。」
「……」葉曦和整個愣住,沒料到他會說這麼一句。
傅紀年嘆了口氣,看着葉曦和身後的兩個墓碑,低聲詢問:「會很難適應嗎,回家看不到父親那種感覺?」
「不會的,不會的……」葉曦和反手摟住他結實的腰。
傅紀年不再說話,鬆開葉曦和讓她和自己站在一起,一起看着墓碑上的那兩張大頭像的照片。
那些哭哭啼啼的人群祭奠了一陣之後漸漸的散去,唯獨傅紀年和葉曦和還依舊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默契的都不講話。
不遠處的那刻大樹下,傅勝意靠着樹幹坐着昏昏欲睡,傅存安拿着一張葉子給她扇風,臉上卻故意做出一副嫌棄的表情。
夏天的風沒有想像的和煦清涼,像是熱氣一樣裹挾了各懷心事的四個人。
…………
葉曦和跟傅勝意同時穿着一身黑回到白灼的別墅時,白灼擔心的拉着他們「噓寒問暖」。
「出那麼大的事情怎麼昨天不說清楚?」白灼皺着眉頭焦急的在葉曦和的面前轉了一圈。
她是早上在新聞上看見傅家出事情的消息的,那麼有名氣的家族一下子兩個頂樑柱都撒手人間了,各大新聞絕對搶先報道。
白灼一想到葉曦和昨晚匆忙的抱着傅勝意離開的樣子,立即就和這件事情聯繫了起來。
白灼焦急的轉完了幾圈,發現葉曦和的嘴唇蒼白,又趕緊去到廚房裏面倒了一杯水來遞給她。
她霸氣的往她面前一送,「把水喝了!嘴唇白得醜死了!」
葉曦和看着面前的水杯,又看看白灼難得捉急的模樣,由心的微微一笑,「謝謝你白灼,你真好。」
「嘖!」白灼擺出嫌棄臉,「快喝了,他媽廢話那麼多。」
葉曦和接過水杯,沒有心情進食任何東西就輕輕的抿了一口,算是不浪費白灼的一片好心。
誰知道,白灼卻瞪着她命令:「喝完它!你肯定也去墓地送行了,這麼熱的天不多喝點水會中暑!」
白灼是個大小姐,不管是生活還是工作上的瑣事都有人替她安排好。她這麼有耐心,又細心的一面葉曦和都很少見。
見她如此的有心,葉曦和仰頭將水杯里的水喝乾淨了。
傅勝意看見媽媽喝水,將手裏正拿着打遊戲的手機放到葉曦和的手裏,拿走她的水杯也想喝。
「你坐着,讓白阿姨去給你倒水。」葉曦和看出她的意圖,拿回水杯遞給白灼替她倒水。
白灼毫無怨言,拿着水杯去倒水了。
等到白灼離開,葉曦和才發現自己手裏的手機並不是自己的,楞了一下反應過來,肯定是傅勝意在傅紀年是車上玩手機時拿錯了。
她起身站起來,打算去隔壁還給傅紀年,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公司肯定有影響害怕耽擱他處理事情。
正走到門口,手機果然就震動了起來,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葉曦和不打算接,拿着手機加快了去隔壁的速度,站在門前按響了門鈴。
很快門就被打開,葉曦和低頭往下一看,是傅存安來開的門。
「你爸爸呢?」葉曦和輕聲問。
傅存安食指放在嘴上做了一個安靜的手勢,然後把門打得更開讓葉曦和進來。
葉曦和聽話的緊閉着雙唇,躡手躡腳的走進了屋裏,沒發現傅紀年的身影時,低下頭用眼神詢問傅存安。
傅存安正打算帶她去樓上,門鈴卻被再次摁響。
葉曦和與傅存安不約而同的對視了一眼,傅存安最先反應過來倒回去開門。
可就在他即將握上門把手時,門自動從外面打開了。
蘇麗肩上和臉頰上夾着手機出現在屋門口,低着頭取鑰匙的時候問:「傅紀年,你怎麼不接我電話?」
葉曦和抬起手,手裏的手機正在進行第二次的震動。
蘇麗沒聽見回應,抬起頭就看見了屋內的葉曦和,以及她正拿在手裏的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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