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離嬌跑到申婭妍身旁打了個招呼,便直奔對面的酒樓。
龍鱗樓算是濯都最好最大、最華貴的酒樓。裏頭格局繁華大氣,流水天井、花園亭台、曲折路廊,該有的都有,令人幾乎眼花繚亂。
她第一次進入這麼豪華的酒樓,一時還以為進了最大的青.樓,但見未有任何迷亂的東西,都是吃酒吃飯的富貴人,才確定這是一家酒樓。
也對,陸奕怎麼可能會逛青.樓?
她四處巡視着,企圖找到陸奕的身影。最後看到二樓有兩個人正在小二的招呼下進入雅間,其中一人正是陸奕。
待到她追上去時,卻忘記他是進了哪一間,畢竟每一間都是一樣,她一時匆忙又未看其他標誌性的區別。
無奈她只能憑着直覺推開一扇門。
站在門口望去,只見裏頭坐着一比較高大的男子,劍眉星目的,看到莫名其妙闖入的她喝了聲:「誰?」
她未先應,只是再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兩人,一看竟是向一與之落。
她先是驚訝,再是疑惑,不解他們怎麼會跟個陌生的男子在這裏呆着。再巡視了一番,沒見陸洵,她微微鬆了一口氣。
實在是不大想見他。
未多想,她抱歉的點了下頭。「不好意思,進錯包間了,我這就走。」
輕輕帶上門,她呼出一口氣。
裏頭的向一撓了撓腦袋,問之落:「公子可是約了殷姑娘?」
「沒有!」
「哦!」
這時,整理好衣服的陸洵從屏風後走出來,他第一時間看向門口,在向一稟報之前出聲:「我剛剛聽到殷姑娘的聲音。」
向一趕緊道:「是殷姑娘,她說進錯了,便走了。」
陸洵眯了下眼。「去找。」
「是!」
殷離嬌循着感覺推開另外一扇門,終於見到裏頭坐的人中有陸奕。
陸奕轉頭望過來,一見到她,愣了愣,略不解的看了旁邊的宣郅昊一眼。
宣郅昊挑眉,「這是誰?」
殷離嬌關上門走過去,直接就問陸奕:「你為什麼逃婚?」語氣除了有些急切之外,顯得有些淡。
陸奕握着茶杯的手緊了緊,未置一語。
宣郅昊做恍然大悟之狀。「你就是他心心念念想娶,卻無奈被搶走,不能娶的姑娘?」說着上下打量她一番。「確實不錯,小家碧玉的,眼睛清澈通透,漂亮極了。看着很是舒服,與那些庸脂俗粉確實有些不同。」
殷離嬌聽出不對,疑惑:「什麼意思?什麼被搶走?」
宣郅昊打着哈哈,笑道:「我可什麼都沒說,來來來……一起坐着吃吃東西,在嫁給陸洵之前,與你這前未婚夫好好聚聚,這可是難得的機會,以後可不會有咯!」
殷離嬌腦中划過什麼,想到一種可能,立刻問陸奕:「莫不是你逃婚之事與陸洵有關?」
如今被人這麼一提醒,她才想到陸奕剛逃婚,陸洵就說親之事。還想到上個月陸洵問她可願意換他娶她之事,以及陸洵與陸老太爺都不肯與她交代陸奕之事。
陸奕依舊沒多說什麼,只是幽幽的說出三個字,「對不起!」
殷離嬌看了他好半響,才道:「我不要你的對不起,若與陸洵有關,那便不怨你。」
是的,她不怨他。他的身世不如陸洵,不是他的錯。他對她的感情沒有達到讓他願意為她抵抗任何壓力,也不是他的錯,畢竟他們認識的時間也不長。
錯的只是她怎麼就被陸洵那貨給盯到了。
或者說,錯的是當初她怎麼就被陸老太爺給盯到了,才會有後面的事情。
他們這些達官貴人、皇親國戚所決定的事情,她就只有服從的份。
陸奕抬眸望着她,抿了抿唇,輕聲道:「我們……」
突然,門「咯吱」一聲,被人從外頭推開。
只見陸洵在向一推開門後,負手踏進來。
他的目光直接落在殷離嬌身上。「過來。」
她憤憤的別過頭,本就不想看見他,如今心裏更是有了怒氣。
他重申:「過來!」
宣郅昊摸了摸鼻子,心中暗嘆不妙。他怎麼也未想到陸洵會出現在這裏,本只是故意把殷離嬌騙過來,給陸洵製造一些小麻煩玩兒的。
如今卻被抓個包。
陸洵眸光銳利的看了宣郅昊一眼,拳頭握了握,直接上前一把拉過殷離嬌。
殷離嬌掙扎,「放開我!」
陸洵趨近她的側臉,沉聲道:「不怕我了?」
她的身子一僵,頓時有些泄氣。她別過頭,收斂了一些怒氣。「是你強迫陸奕放棄我的是不是?不是他想逃婚,是你逼他的是不是?」
他握着她的胳膊緊了緊,「這不重要,你只要記得,你要嫁的是我,你心裏要想那個人也是我。」
她的氣焰禁不住又提起,「怎麼不重要?被喜歡的人拋棄的是我,被眾人嘲笑的是我,難過的幾乎老淚縱橫的是我爹。」
陸洵身子微僵,幾乎咬牙出聲:「被喜歡的人拋棄?」
他陡的越發森冷起來的氣場將她鎮住,她撇了撇嘴,最終沒有多說什麼。
他是真的會殺人的。
陸洵冷冽的目光掃過陸奕與宣郅昊,拉着殷離嬌就走。
他走後,宣郅昊倒是開心起來。「沒想到他這麼喜歡這丫頭。」
宣郅昊本是看陸洵集萬千寵愛於一身,上至皇帝的極寵,下至千萬百姓的愛戴。他們關係雖不差,但讓他這個二皇子還是忍不住心中不是滋味,便想借殷離嬌的事情給他製造一些小麻煩玩玩。
卻不想被抓個正着。
他本還心有顧忌,畢竟這麼大喇喇的得罪陸洵不是多好。卻不想發現這廝竟是這般在意這個丫頭,明顯是在意的幾乎發狂。
這是不是說明他抓住了陸洵的軟肋?以後可以隨意制他?
陸奕眸色沒什麼焦距的看着前方,未有言語。
腦中反覆迴蕩着她的那句:被喜歡的人拋棄的是我。
陸洵拉着殷離嬌下了樓,一路走出酒樓,上了懷南府的馬車。
他直接拉着她坐在自己大腿上,扣着她的腦袋離他面對面,幾乎觸碰到彼此的鼻尖,呼吸交錯,曖昧不已。
她咬牙,真想一口把他近在咫尺的挺直鼻樑給咬掉。
他問:「他還是你喜歡的人?嗯?」
她不語。
他繼續,「你忘記誰才是你男人?」
她身子抖了抖,好噁心的話。
他何其敏銳,自是又發現她對他的嫌棄。
他抽了一口氣,強勢要求:「吻我!」
「我不!」
她一肚子的氣沒出發,還要她吻他?這不是強人所難麼?
她能忍住不揍他已是不錯了。
「確定不吻?」
「確定!」
陸洵彎腰打開座子底下的暗格,拿出一個小匣子,打開擱在身旁。
她低頭望去,見裏頭裝滿飛鏢,心中突然有了不祥的預感。
他拿起一支飛鏢在手裏擺弄着,淡道:「這裏有六隻飛鏢,我打算刺六個百姓。除非你吻我,吻一次,我放一個。」
她震驚,「百姓?你作為大將軍,卻要刺傷無辜的百姓?就為強迫我這一介女流?」
「如何?」他面不改色,仿若自己並不是在做多麼無恥之事。
她心中暗罵了他無數遍。
她別過頭,「我也不是什麼良善之輩,你要傷誰與我無關。你只管刺便是。」
他眼裏划過一陣異光。「好!」
他透過馬車的窗外,銳利的眸光掃視一圈,最後鎖定一賊眉鼠眼,正欲扒人腰包的男子。一個利落的動作,他手裏的飛鏢以閃電般的速度射中那小賊的小腿。
「啊!」小賊慘叫一聲,倒在地上痛呼。
她立刻慌了神,轉頭望去,並不知對方是賊,只是看到對方的慘狀,憤怒不已。「你竟然還真刺傷人家。」
他挑眉,「如何?還有五隻。」他作勢又拿過一個。
「我吻,我吻……」她趕緊按住他的手,咬牙問:「一次多久?」
「我滿意為止。」
「你滿意?」她拉高聲音。「你的氣那麼長,若你一次要一個時辰,我也得應着嗎?到時候我非得斷氣不可。」
他抽出自己的手,「吻不吻?」
「吻……我吻……」她立刻紅了眼眶,心中被羞恥感充斥,感覺自己這樣跟小說里的那些被逼着承歡的女子沒什麼區別。
他見她如此,心頭立刻軟了去,什麼怨氣都沒了。只是趕緊抱住她,心疼的輕撫着她的背部。「不吻了,不吻了……」聲音雖輕柔,心中卻是酸澀又疼痛。
只是讓她親他,她都能這般難過。
他的改變並未讓她消氣,只是讓她感覺莫名其妙。
她吸了吸鼻子。「你放開我!」
他不僅不放,反而更加摟緊了她。
她抬頭又問他:「你喜歡我?」否則為何非得娶她?還用那些下作的手段,還這麼莫名其妙。
他的身子頓了下,未語。
「既然不喜歡我,那我們就別成親了可好?」她想趁他好說話的時候,爭取爭取這個機會。
「不可能!」他果斷拒絕。
她只覺得自己快抓狂了,不由的狂躁道:「你娶我對你有什麼好處?」
他不語。
「你到底想幹嘛?」
他眸色越來越不對,不知是想到些什麼,漸漸泛紅,好似在隱忍着什麼。
她未看到他的異樣,只是繼續說着:「沒見過你這樣子的人,你……」
他陡的推開她,大聲打斷她,咬牙切齒吼道:「那你要我怎樣?你讓我頂着那麼一根刺,該怎麼對你?我告訴自己,我該相信你。可相信歸相信,我也會想要解釋,我也想要交代。可是死無對證,我死了,我死了……如今的我該找誰給我解釋?找你嗎?你什麼都不知道。你知道我每次想到那些畫面時陰影多大嗎?頂着那麼大的陰影,你讓我說我愛你?你可知我心裏受的折磨多大?」
愛的多深,折磨就有多大。
偏偏就算折磨的他要瘋,也放不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