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欲等陸夫人回來再想法子阻止陸洵娶殷離嬌的皇后,得知皇帝賜婚之事,怒不可遏。
領着同樣憤怒的平樂公主大步過去欲追問。
他這一紙賜婚是為什麼,並不難想。不過就是為防止任何意外發生,無論是出自哪一方的意外。
她已分不清其中究竟有幾分是因為他太寵陸洵,又有幾分只是為了不讓她好過。
她顫抖着身子強忍着憤怒,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因為他對待她的方式傷心的多,還是為陸家擔憂的多。
踏進殿門,她已顧不得任何禮儀,直接上前就問:「是洵兒找皇上要的賜婚?皇上當真就那麼隨隨他了?」終歸是溫柔慣了,縱使發怒也顯得嬌嬌柔柔,又雍容華貴。
皇帝眼裏划過厭惡,未抬眸。
平樂公主在一旁哭哭啼啼的,心中絕望的很。「父皇好絕情,這一紙賜婚就斷了我所有念想,我恨死父皇了。」
皇帝終於抬眸,看向平樂公主,再又看了皇后一眼,不知是想到什麼,濃眉微蹙。「鈴兒過來。」
隨着他的掃視,皇后似是意識到什麼,身子略微有些僵意。
平樂公主跺腳,憤然的哭道:「我過去做什麼?父皇根本就不喜歡我,連洵哥哥都不肯給我。」
「過來!」皇帝突然輕喝,龍威盡顯。
被鎮住的平樂公主滿臉淚痕,扁了扁嘴,鼓起勇氣拒絕這樣的皇帝。「我不去,我不去,我來只是告訴父皇,我再也不想理父皇了。」扔下這句話,她就跑了出去。
她雖刁蠻,但也知聖旨是收不回的。
隨着平樂公主的離開,皇帝一把砸掉手裏的筆,冷冷對皇后道:「你終究是未將朕的話聽進心裏去。」
皇后吸了一口氣。「妾身只是在說洵兒之事。」
皇帝冷笑:「你倒是不心虛,朕不介意不顧鈴兒的意願將她從你身邊奪走。索性她在你身邊也學不到好德行。」
皇后強作鎮定,將話題扯回,「妾身只是在說洵兒之事。如今陸家就洵兒與奕兒兩位後人,奕兒不僅連庶出都不算,身子還那般弱。陸家所有的希望都在洵兒身上,若讓他毀在情字上,皇上讓陸家怎麼辦?」
關於平樂公主的事,已矇混過多次,再來一次也無妨。皇帝日理萬機,自是不會與她們母女耗太多心思。
皇帝似乎連看她一眼都覺得多餘,揮了揮手。「滾!」
皇后頓露難堪之色。「皇上就不能顧一顧妾身的顏面?」
多少年來,她一直沒想通他對她的態度為何會越變越惡劣。以前雖不愛她,可也相敬如賓,如今卻是到這種地步。
多少日夜,她的心都被摧殘着。
「滾!」
皇后跪下,「求皇上想個辦法,洵兒不能娶那姑娘。」
他們這一輩,幾乎都敗在一個「情」字手裏。尤其是陸洵與陸奕的父親,陸清燁。雖說他是戰死沙場,其中內.幕,他們又怎會猜不出一二?
還有她、陸夫人、皇帝自己……
誰幸福了?誰快樂了?
那殷姑娘,最好是得死!
「冥頑不靈。」皇帝懶得再理她,任由她跪着。
殷家。
殷離嬌坐在院中踢着腿,一臉無奈。
她本是真的打算就那麼逃婚算了的,畢竟天大地大,在這個信息不發達的古代,若想躲一輩子並不是難事。何況時間久了,陸洵那貨也定是會算了的。
可現在不一樣了,這一紙賜婚斷了她所有的念想。
很明顯,陸洵那廝定是猜到她的心思,才想了這麼一個法子阻她後路。
可是,這不也是等於阻了他自己的後路麼?
皇帝賜婚可不比其他的。
殷父並不知她有過逃婚的念頭,關於賜婚這事,他除了感覺比較驚訝,有些壓力大,其他倒沒什麼。
他來到她身旁,勸說:「爹知道阿離不想嫁,可事已到這種地步,只能接受。乖,去找申大小姐聊聊天,緩解緩解不好的情緒。」
殷離嬌噘嘴不悅道:「我倒是想找她呢!可是她今天約了自己的情郎呢!哪有時間陪我。」面上雖不悅,心中可是羨慕又祝福。
當初她還覺得申婭妍跟了孟書情不好,因為他有一個似乎不好伺候的極品娘。可如今這一對比,她卻是羨慕的緊。人家只有一個娘,可她要嫁的那貨可不止一個娘那麼簡單,到時候她鐵定得生活在四面楚歌中。
她自由慣了、隨意慣了、安穩慣了……想到陡的要換到那麼一個環境,就不舒服。
嫁陸洵與嫁陸奕終歸是不一樣的。
「怎麼會?」殷父道:「剛才爹從申府還看見申大小姐正要去給申二小姐熬粥。」
「熬粥?給申婭姝?」
「嗯!」
「那我去找她。」殷離嬌站起身就朝外跑。想來定是那申婭姝又出了什麼么蛾子,申婭妍爽約也得照顧着。
她來到申府就直奔廚房,半路就看到端着粥走過來的申婭妍。
申婭妍看到她,溫婉的笑了笑。「阿離來啦!」
她走過去聞了聞那香噴噴的粥。「你妹妹還沒好麼?」
「嗯!她今天安靜了,只是一直發呆,不肯進食。她以前最愛喝我熬的桂寶粥,我這熬了些,看她吃不吃。」越說,申婭妍臉上的擔憂越深。
殷離嬌撇了撇嘴,對申婭姝的事情不是多好奇,只是道:「我去陪你,免得你被她欺負了。」
申婭妍也未反駁什麼,只是邊走邊打量着她。「你可還好?這陸家你是必須嫁的,別看不開,嗯?」
她懶懶的點頭。「嗯!」
來到申婭姝的房間,便見申婭姝正坐在床上抱膝發呆。臉色蒼白,眸色空洞,隱隱中,有些不大明顯的恨意。
見她如此,殷離嬌便知至少在精神上,她是好的七七八八了。
至少是清醒的。
大概是事先有申知府或者申夫人的招呼,金裕只是撅了下嘴,又嫉妒又不甘的瞪了殷離嬌一眼,就憤憤的走了出去。
申婭妍在桌子旁打開溫熱的粥,小心的端到床邊,舀了一勺吹了吹。「妹妹,這是我熬的桂寶粥,張嘴喝點,嗯?」
申婭姝的身子微僵,眸中划過一些異樣的情緒,轉瞬即逝。
她一把推開申婭妍。
「啊!」申婭妍驚叫一聲。
一整碗粥灑在地上。
殷離嬌趕緊上前扶住申婭妍,檢查她身上是否有燙到,見沒事才鬆一口氣。
「你做什麼?」她不悅的看着申婭姝。
申婭姝各瞪了殷離嬌與申婭妍一眼,最後定在殷離嬌身上,眸中的怨恨極深。「笑話可看夠了?滾出去!你們都給我滾出去!」
「你當誰願意伺候你?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殷離嬌拉起申婭妍就朝外走。「看她中氣十足的,就知是沒什麼大事。禍害遺千年,用不着我們這些好人擔憂她。」
申婭妍雖心有失落,可看申婭姝似乎沒什麼事,心中也是安心不少。轉頭囑咐了一下,「我知道妹妹定是有心病才會變成這樣的,我不怪你,我等你變成以前的那個你。好好休息。」
「滾!」申婭姝眼眶微微紅了起來。
隨着殷離嬌與申婭妍的走遠,她忍了忍,最終還是忍不住抱住膝蓋哭出聲。「為什麼只有我被毀了?為什麼?為什麼?」
遠處的金裕見殷離嬌她們離去,便趕緊跑進來。「小姐……」
好久之後,申婭姝才停止哭泣,哽咽了一陣後,她冷靜問道:「我剛才似乎聽到有下人走過去說陸洵要娶殷離嬌?今日一早還接到皇上的賜婚。可是屬實?」
金裕咬了咬唇,欲言又止。「小姐……」
申婭姝大吼:「是不是?」
金裕猶猶豫豫的點頭。「是!」
「啊啊啊……」申婭姝抱頭大叫起來。「為什麼要這麼對我?為什麼全世界的人都要這麼對我?為什麼要嫌棄我?為什麼?」
「小姐……」
殷離嬌與申婭妍一道回了申婭妍的屋裏。
殷離嬌撇嘴道:「瞧你,管她做什麼?還惹的一身臭。」
申婭妍微笑着搖了搖頭。「沒關係,妹妹清醒了便好。我相信她定是在兩年前遇到什麼事,才有了心病的。我等她好起來。」
本來她還不怎麼這麼認為,自從前幾日陸洵那麼一出後,她才確信的。
「罷了罷了,你該怎樣就怎樣。你不是約了書生麼?就這麼因為那不識好人心的丫頭不見了?」
提到孟書情,申婭妍臉紅起來。「沒,只是推晚了些,待會就去。」
「那……」殷離嬌挽住她的胳膊。「我也去好不好?我離你們遠點,不打擾你們。如何?」當下她心裏實在是憋屈的很,想玩一玩,放鬆放鬆。
申婭妍當然是不會拒絕她的。「好!」
她們聊了一會兒,見時間差不多,就出了門。
殷離嬌果真是離他們比較遠,只是時不時看看他們,見他們那般和諧美滿,心中直羨慕。
她越發的也想嫁一個普通一點的人。
可想到註定得嫁給陸洵,她眸色便暗了下來。
抬眸間,一道熟悉的身影從她眼前划過,隱沒於對面的酒樓中。
她愣了愣。
那是陸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