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傾天 第六十六章 二王子

    素挽一早就出門了。原本她倒也沒這麼着急，只是不想留在客棧與索氏他們打照面。但多謝罔曉情昨日相告木華黎之事，未免夜長夢多，她只有儘快把拒霜這邊解決。

    她選了個茶樓，挑了個僻靜的座位，找了個人去送信拒霜，讓她來見自己。

    拒霜過來的時候，素挽不經意地打量着她。雙眼有些浮腫，看起來似乎是一宿沒睡。她原本以為拒霜會精心打扮一番，不過看起來情形有些變化。

    拒霜挪位坐下，看着素挽，「公子這麼着急叫我來，是為了什麼？」

    素挽道：「我家中有急事，這兩日就得趕回去。你可願與我同行？」

    「這麼着急？」拒霜一怔，臉上卻顯出狐疑之色，「公子，你該不會是騙我的吧？」

    素挽眼角一跳，見拒霜正在打量着自己，明顯是對自己有了些懷疑，「你為何這樣問？是不相信我為你而來？」

    拒霜道：「公子昨晚對我說公子名叫察合台，那可是蒙古可汗的二王子。公子難道是蒙古二王子嗎？」

    素挽沒想到拒霜打聽得蠻快的。她於是誠懇地點點頭，「我並非有意瞞你。只是此行是瞞着所有人，不想透露身份給自己招惹麻煩。」

    拒霜冷笑道：「公子還要騙我？昨晚上我已經找人問過，真正的察合台王子乃是一臉鬍鬚，體態健壯如牛。公子明顯不是，又為何要冒充他？！」

    原來，拒霜昨晚上連夜就帶了些東西去怡香園探聽消息。妓院、賭坊和茶樓向來都是消息最靈通的地方。這怡香園乃是黑水城最好的妓院，她一問之下，便有了答案。蒙古國叫察合台的只有一位，那就是成吉思汗的二王子。論年齡二十上下，和那位公子倒是相差不遠。原本她也就歡天喜地了，哪知道剛好昨晚有兩個跟隨木華黎的蒙古士兵在妓院裏頭享樂。

    拒霜多了一絲心思，讓服侍他們的姐們順便問了一下察合台的相貌，這一問之下，倒是讓她出了一身冷汗。

    「公子，你究竟是誰？又為什麼要騙我？」拒霜的問話還算客氣，說到底還是不忍放棄素挽。但她一旦起了疑，想要讓她這個時候放棄一切跟着自己跑，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素挽一臉痛惜，「你不信我？」拽起了拒霜的手，就要把她往馬車上拽，拒霜一臉驚惶，「你要做什麼？」

    素挽說道，「你不是不信我是誰嗎，我就證明給你看！」

    素挽帶着拒霜直接到了驛館，她還未靠近，幾個守衛的士兵就拿着長戟攔住去路。

    素挽冷冷道：「去叫木華黎來見我。」

    饒是拒霜對國家形勢一無所知者，聽到木華黎幾個字也都忍不住身軀一震。說到底，蒙古戰神的名號還是響噹噹的。

    那幾個守衛面面相覷，見素挽一身布衣，於是呵斥起來，「大膽，你是何人？敢在驛館外大呼小喝。蒙古使臣，豈是你想見就能見的？」

    拒霜見那幾個守衛兇狠，都有些緊張起來。素挽面不改色，只是輕描淡寫地說：「你就進去通報，說他家裏的人來找他了。」

    守衛見此人口氣如此大，看氣度卻又有些非凡，一時間拿不準主意。正此時，門裏邊一陣喧譁，一隊蒙古騎兵牽着馬從裏邊列隊而出。有人一邊喝道：「還不讓開，蒙古使臣要出發了。」

    守衛連忙指着馬車解釋道：「這裏有人說是木華黎將軍的家裏人。」

    正說着，木華黎從門裏踏了出來，聽到這句話不禁莞爾一笑，「哦？我的家裏人？我倒很好奇，我哪裏來的家裏人？」話還沒說完，車簾打起，素挽探了個頭出來，喚了一聲，「木華黎。」

    所有人都有些驚愕，不論是蒙古兵還是夏兵，都從未聽到有人直呼他的名字。眼前這個少年郎君竟然毫不客氣地直呼他。更詭異的是，木華黎聽到後，見他朝自己招手，居然只是稍微站了一下，就隨着他上了馬車。

    老實說，素挽一邊朝他招手，示意他上來時，心裏也有些打小鼓，不知道木華黎會不會買自己的帳，畢竟他才拒絕了李安全的聯姻建議，這之後，自然是要跟自己保持距離比較好。可是見他只是稍一猶豫，就大步地過來，她心裏的石頭自然就落下了。

    待他一進來，素挽就壓低聲音拉着他道：「木華黎，你倒是說說，我是不是察合台？」

    木華黎感覺到她的手一緊，明顯是給自己示意，他有些莫名其妙，但還是說道：「二王子，你怎麼在這兒？」

    此話一說，素挽恨不能狠狠跟給他一個擁抱，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身旁，「我為她冒着被父汗責罰的風險，來到黑水城。她卻不相信我跟他說的話。」

    木華黎這才將視線挪向她身旁的拒霜，見對方是個大肚子的孕婦，再看素挽這一身男子裝扮，再看向素挽的目光就變得有些意味深長了。「二王子還真是令我意外。」

    素挽只是看向拒霜，「如今你可信我？總不至於要懷疑這個木華黎也是假的吧？」

    她的話讓木華黎哭笑不得，拒霜卻早已經深信不疑。且不說眼前的男子這般丰神俊朗，世人鮮有匹敵，驛館外這些守衛和蒙古騎兵總做不了假的。

    拒霜當即露出尷尬羞愧的神色，一面解釋道：「是怡香園的姐妹跟奴家說，說有兩個蒙古親兵見過……」她說着，卻意外瞥見木華黎的目光中閃着一絲厲色，讓她有些心驚肉跳，這便收住口，轉而說道：「奴家豈敢不相信公子，只是……只是不相信公子這樣的人物會對我……說到底，只是奴家對自己沒有信心罷了。」她低下頭去，露出惹人憐愛的神情。心裏頭卻已經是樂開了花。

    木華黎看她這副表情，饒有意味地看着素挽，眼神裏頭滿是戲謔。他當然知道這兩個女人都各自演着戲。雖然好笑，但他卻還是非常敬業地幫她把這齣戲唱下去，一面壓低聲音提醒道：「二王子，我看你還是早些回蒙古去吧，要是被大汗知道你私自出來，總是不好的。」

    素挽只覺得木華黎句句說到心坎上，「那還請將軍為我保密，不可讓其他人知曉我在此。」

    木華黎笑道：「那是自然。二王子若是沒有別的事，那卑職就先告退了。」見素挽朝他微笑點頭，他則配合地對她躬身算是行禮，頭偏向她的時候，湊到她耳邊低聲說了句，「再會，家裏人。」

    素挽只感覺到耳畔還有一些微微的暖意，木華黎已經利落地跳下車去。

    素挽嘴角不自覺地扯出一絲笑意，一面命車夫掉轉頭，卻聽到背後木華黎對親衛簡短利落地交代着，「去查查昨晚誰去了青樓喝花酒，軍法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