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鋒馬上明白了,這應是黃蓮香家裏從京城特意派來的高級官方保鏢,讓市長大大提前享受到省部級高官才有的安保服務。
喬鋒理解黃家草木皆兵、護女心切的心情,也理解這倆女保鏢習慣性的高度警惕,但她們防人甚於防賊、一點也不考慮別人尊嚴、不管別人受得了受不了的高傲作風,還是讓他深惡痛絕。先前喬鋒從家裏開車出來,路上就三次遇到了警方的嚴格盤查,在進大院前又被官方門衛仔細盤查了一遍。
此時此刻,一路不順風的喬鋒很是不爽,這倆保鏢也實在是太趾高氣揚了,以為她們是中南海保鏢,事實上,他一向對不尊重別人的人都非常反感。於是那廝二話不說,徑直就要往門裏竄去,馬上遭到了一左一右兩名保鏢的伸手阻擋,以及幾乎同時的厲聲呵斥:「站住!幹什麼的?」
「找黃市長!」喬鋒在不甚友好簡單回答的同時,雙手各往外一扒,直接扒掉了兩隻擋路的女老虎爪子,由於有點火氣,那廝用力稍大了一點,倆保鏢一時沒站穩,均朝後打了一個踉蹌,好歹沒摔倒。
而喬鋒則順利進到了門內,心裏小小鄙視了一下,垃圾!
倆女保鏢曾幾何時受過如此奇恥大辱,加上保護目標人物的絕對使命,幾乎想都沒想便同時從腰間拔出了手槍,迅速打開保險。
而一聽到身後的開保險的聲音,喬鋒大感意外,猛靠一聲,眼珠子往旁邊迅速一掃,極短時間內就確定了左側的一間房子作為臨時避難所,在保存自己的絕對原則下,他馬上抬腳,電閃雷鳴間沖向了那扇小門,身後則終於傳來了姍姍來遲的空前嚴厲警告:「站住!再往前一步格殺勿論!」
不過那廝已經鑽到小房裏,完全避開了兩隻手槍的射界範圍,頓時鬆了一口氣,就站在門邊的牆壁之後。對這些保鏢的牛叉性,那廝現在也算有點切身體會了,發誓一定要狠狠教訓她們一頓,如此方能消除被人拿槍指着的高度恥辱,至少在過去,拿槍指着他玩真格的,基本都見了閻王,這種玩命的玩笑可不好開。
出於本能,可能還有一點年輕力盛,沒什麼腦子,倆保鏢並沒有認真考慮那個囂張分子的牛叉性,以為自己拿了槍就無敵了,於是一前一後迅速向小房間追擊而來。
領頭的那名女保鏢有點經驗,知道門口右側可能會有埋伏,因此貼着門左側,以大步躍進屋內的方式迅速進行突擊,手中的槍則一直指向目標可能的方向。
這名保鏢的速度雖然還算快,不過就在她的那隻槍進入到那廝的視界範圍時,馬上就就空手白羊套走了,她甚至都還沒有任何感覺。而拿到槍後的喬鋒更是無所顧忌,對失去武器的頭號保鏢直接無視,迅速往門口一站,拿槍頂在了跟着衝來的第二名保鏢的心臟部位(被一團彈性物緩衝了一下),同時她的槍也被輕鬆拿掉了,連和那廝玩心跳跳(拿槍對指着比神經)的機會都沒有。
「媽的,老子讓你們囂張!」那廝一邊口出狂言,一邊拉着第二名保鏢往屋裏用力一拽,一個踉蹌差點就要摔倒,她的屁股接着挨了輕輕一腳,總算摔倒在地。而第一名尚在不可思議中的保鏢,這時終於反應過來,啊了一聲,誓死如歸朝那廝撲來,不幸卻被那廝的一隻手摟住了脖子,接着單腳一絆,這名保鏢馬上傾斜着往地上摔去,隨着先行倒地保鏢的又一聲哎喲聲,倆保鏢疊到了一起。
兩名女保鏢惱羞萬分,這已不是奇恥大辱的問題,而是她們的高度榮譽感完全被踐踏了,一時不顧一切,掙扎着想起身不要命地撲來。不過喬鋒手上兩隻手槍黑洞洞的槍口,迅速又指向了她們的眉心,悠悠的威脅聲跟着傳出:「別激動,小心腦僵!」
在空前威脅之下(她們聽成了腦漿),二女發脹的頭腦終於冷卻下來,她們完全相信,假如不聽警告的話,面對她們荷槍實彈都毫不畏懼的那廝完全敢朝她們腦袋開火。其實這只是她們單方面的錯覺罷了,那廝絕不會開槍,最多狠揍她們一頓,假如她們不聽勸告還要衝來繼續撒潑的話。對付這種低級別的對手,又不是什麼危急關頭,用槍完全多餘。這倆保鏢雖然過於傲氣可惡,但還遠不至該死,打擊打擊就夠了,何況殺人是要逃難的,那廝的腦子還不至如此之殘,而且上頭的保鏢大概本來就都是這副德性。
見二女很聽話的四腳朝地一動也不敢動(先前正要撐地起身),喬鋒甚覺好笑,嘴上則恨恨說道:「老子最不喜歡別人拿槍指着我,今天看在黃市長的面子上,又念你們是女人,就放你們一馬了,但絕對沒有下一次(下次揍不死你們)。希望你們牢記今天的教訓,天底下比你們厲害的人多了去,太傲是不行的,要懂得尊重別人,至少在你們的僱主沒有受到直接威脅時應當如此。」
自尊心極強的二女內心高度沸騰着,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偏偏只能保持狗吃屎的姿勢認真聽講。
那廝輕咳兩聲,收回槍關上保險,二女仍不敢亂動,因為她們沒有聽到解禁令,「槍我先替你們暫時保管一下,等我走的時候再由黃市長還給你們。說實在的,我在這裏的時候,把槍放在你們這種沒一點自控力的人身上,還真不安全,小心為上要好。」
說着,喬鋒的語氣漸漸懶散起來,「趁着黃市長還沒過來,我現在就和你們隨便講一下做人的道理,這樣對你們以後的人生很有意義。」迎着二女相視高度無語的目光,那廝洋洋灑灑地說了起來:「做人第一要懂得謙虛,越沒能力的越要謙虛,其前提是充分認識自己的能力,千萬不要以為老子天下第一,咳咳,你們不是我,不要和我比。第二……」
二女手腳都有點發硬了,痛苦萬分地領受着那廝的高度精神毒害,沒完沒了。
好在小保姆在給領導煲好粥後,從關着門的廚房出來時看到了這非常誇張的一幕,驚訝萬分的她趕緊上樓去報告領導了,其實這名保姆也很不爽那倆囂張的保鏢,看到她們趴在地上的糗樣,小保姆其實也很爽,對不知為何很久沒來這裏的那廝則高度仰慕不已。
正在為女兒擔心萬分、精神恍惚的黃蓮香,聽到小保姆的報告後,不知該說什麼好,不過她倒是知道那些傲慣了的京城保鏢,很容易得罪那個更傲得多、好象還很厲害的傢伙。
無奈黃蓮香只能下樓進行疏導,老遠便聽到了那廝洋洋灑灑的說教,一下子把她的思緒拉到很久以前,比如座駕被他給踹掉屁股的那次,頓時哭笑不得,並為那倆保鏢默哀了一小會。
領導來了,事件自然迎刃而解,喬鋒非常慷慨地讓兩位女保鏢起立,揮了揮手說道:「去門口站崗吧,順便吹吹風,冷靜一下頭腦,看你們今天都有哪裏做得不對。我走的時候會還槍給你們的。」
黃蓮香也使過幾個眼色說道:「出去吧!」兩位牛叉的保鏢這才終於收住了要吃人的目光,敬了一個非常標準的軍禮,「是,首長!」恨恨離去。
「黃市長,我們上樓談吧。」喬鋒馬上恢復了正經。
黃蓮香點了點頭,又變回了愁苦不堪,倆人一同朝樓上走去。
「黃市長,我剛做了南瓜瘦肉粥,您就吃一點吧。」緊跟而來的小保姆關心卻又無奈地說道:「都一天沒吃東西了,這樣對身體不好的。」
「不想吃。」黃蓮香搖了搖頭。
「不吃怎麼行?」喬鋒轉頭朝黃蓮香瞪去一眼,又對保姆使了個眼色,「你去把鍋端上來,再拿兩個碗、兩雙筷子,我也餓了。」
「嗯!」小保姆激動地點點頭,輕鬆離去,她對那廝的說服力很有信心。
小保姆很快完成了那廝的交代,再次識趣地離開,無論公事私事,她都是不能聽的。
黃蓮香一臉疲憊之色,後仰靠在椅子上,在做了一個上午的工作後,她便做不下去了,之後一直胡思亂想,心神越來越亂。
喬鋒親自盛了兩碗粥,一人一碗放在書桌上,坐回黃蓮香的身邊,「蓮香,先別亂想了,我們喝粥吧。」
「不想吃。」黃蓮香仍搖頭,雙目無光。在這一刻,那廝總算感覺她不像個領導了。
喬鋒不是一個有耐心的勸人怎樣怎樣的角,馬上拿着她的勺子盛了一勺,用嘴吹了吹散掉一些熱量,又遞到她的嘴邊,嚴肅命令道:「張嘴!」
黃蓮香搖頭不說話,嘴也不張。
我靠!
喬鋒馬上又伸出左手摟住她的脖子,往自己胸前一拉,打算進行強餵。黃蓮香微微一怔,情緒卻在瞬間崩潰了,忽然翻過身,抱着那廝就嗚嗚哭了起來。
讓那廝一時大為驚訝,不過他也知道,這純粹只是過分擔心女兒情緒的暫時失控,跟別的什麼關係都沒有。雖然一直很想抱着這位領導一起睡覺,但此特殊時刻,他一點感覺都沒有,讓她放聲哭着,只拿一隻手在她的背上輕輕一拍又一拍,重複安慰道:「雪玲會沒事的。」
一會後,黃蓮香終於平靜了下來,鬆開那廝坐回原位,從桌上抓過紙巾擦乾眼淚,歉然一笑,「對不起,我剛才失控了。」馬上嚴肅如初,仿佛先前那一遭沒發生過。對於先前這個非常舉動,黃蓮香自己也無法理解,但她不會多想什麼。
「你的心情我理解。」喬鋒再次推過那碗粥,認真說道:「但不吃東西不行,你現在可不能垮!」
經過先前那番發泄後,黃蓮香倒是冷靜堅強了許多,「是啊,我絕不能垮!」終於自己動手吃了起來,儘管如同嚼臘,她仍是費力往肚子裏咽,好在粥本來就不用嚼。
喬鋒也不客氣,反正一大鍋粥浪費也是浪費,不吃白不吃,自然是一通風雲掃蕩,讓黃蓮香在微微詫異的同時,多少也增進了一點點食慾,最後吃了兩碗。
雖見她的神色很不好,迫切需要休息,但喬鋒現在還想和她交流一下,不便耽擱,只能讓她先忍忍了,沒有過多客套正色說道:「蓮香,我現在當你是一名意志堅強的領導,說話就直接一點了,希望你能更堅強一點,坦然面對。」
在得到她的點頭示意後,喬鋒繼續說道:「現在的情況很嚴峻,直接動手的這批人素質很高,想找到他們非常困難,坦率來說,通過這條線來找人基本沒有可能,除非他們自動放人。關於這一點,公安局的人不會對你說得這麼明白,而且他們的認識水平也沒我高,比較盲目自信。」
無論那廝自大還是自信,黃蓮香的心都馬上揪緊了幾分,「那又該怎麼辦?」
喬鋒深呼吸了兩口,冷靜說道:「這種事主要應從源頭着手,否則就算掘地三尺,也只是徒勞,世界之大,藏個人太容易了。對方不但有備而來,同時也是帶着目的而來,有目的就好循跡而去,我認為跟你有莫大關聯,只要能推出對方的目的,就好辦多了。而推來推去,也就那麼些人。」
「官場上的事,憑空想是沒用的。」黃蓮香嘆了一聲,「而且這種事,又怎麼可能輕易露出馬腳?」
「蓮香,我不是政府機構,只是個人,對我你沒必要顧慮那些東西。」喬鋒殷切說道:「雪玲是個好孩子,我不會袖手旁觀。現在的關鍵是切入點,找准這個點,就可以以微薄之力獲得顯著效果,我會以私人身份進行,這不需要承擔什麼政治及法律問題,出了問題我自己擔着就是了。你應該相信我。」
望着那廝空前專注認真的表情,黃蓮香沒理由不相信他,嘴上則違心(某人認為)說道:「我不能太自私,讓你去冒這個險。」
「我喜歡冒險,沒關係的。」那廝輕鬆說道:「好了,這個你就不用擔心了,我既然說過,就會去做的,你不說我也會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你阻擋不了我。」
頓了頓,他又正色說道:「蓮香,官場上的東西我不怎麼懂,但你以前教我的那套矛盾論,我還是領悟了不少,對湖山的局面知道個大概。具體就不說了,我現在有點疑問,還要請教你一下。」
黃蓮香微微點頭,「你說吧。」
「你現在還是中立派吧?」喬鋒問。
黃蓮香很有點無語,這也叫對湖山的局面知道個大概?但她還是認真回道:「是的!」
「你當市長對誰的傷害比較大?或者說對哪個集團的利益損害比較大?」喬鋒又問。
「趙副省長那一派。」黃蓮香怕那廝不知道,又補充道:「市里以前的曾市長和現在的代副書記,都是那一派的。」
喬鋒有點鬱悶,白了一眼,「我又不是文盲,當然知道了,按這步驟問你是由淺入深,既是啟發你,也是啟發我自己。好了,回歸正題,這種矛盾明眼人應該都看得出來吧?」
黃蓮香詫異地望來,「是的。」
「一般來說,明知故犯的可能性是比較低的,雖然也不能排除這種反常的出奇舉動,所謂實者實之。」喬鋒諄諄引導道:「你懷疑過他們嗎?」
黃蓮香不置可否,「沒有證據,既不能肯定,也不能排除,你說了也是白說。」
「你覺得還能拿確切證據來治他們?」喬鋒冷嘲一聲,又道:「我現在基本可以排除掉代副書記,他應該沒幹過。」
「為什麼?」黃蓮香追問。
「我只會告訴你結果,不會告訴你過程。」喬鋒淡淡地道:「我自然有自己的辦法,你信任我就不要問廢話。」
「好吧。」黃蓮香無奈搖頭,「那麼接下來呢?」
喬鋒沉默了一會,:說道:「不管在主觀上還是客觀上,我都希望不是趙副省長這一派乾的,那樣雪玲就太危險了。」
黃蓮香馬上搖頭,「雪玲不會有事的。」
喬鋒沒理會她的無聊舉動,繼續問道:「假如你和趙副省長他們勢不兩立,誰的利益又最大呢?」
「不會吧?」黃蓮香皺起了眉頭。
「我也覺得不太可能。」那廝亦感慨說道:「賈書記我打過交道,就算他的城府再深,這種事也很難做得出來。但不排除他們那派裏面有個別野心人物,私下裏做出這種事。我現在只能善意地猜想,其目的僅僅只是為了挑起一些政治矛盾,如此以那個劫持團伙的能力,他們不需要傷害雪玲也能自由行動。我相信,這種事的幕後人物,既然只是挑撥離間,就不會完全斷了自己後路。」
「你的意思是雪玲會沒事?」黃蓮香卻是一點即透。
「一切只是猜想而已,而且帶有很多主觀願望的傾向。」喬鋒嘆了一聲,又堅定地道:「但這種可能性又是不小的,直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