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之事本就難以預料?如若不然,世人誰能料世間會有雲峰山此處佳境,誰又能料想這平淡無奇的山門之後有這樣一處仙家洞府,更有那天地都要為之顫抖的人兒。
洞府之中,玉玄走到石床旁邊一臉慈祥的望着熟睡的莫凡,微微一笑,對兀自陷入沉思中的道空說道:「師弟,這便是我與你找的徒兒,名字喚作莫凡,你看此子如何。」
道空沉思片刻,語道:「我觀此子神識有虛無之感,想必剛剛達到琴道之中的音律之境,琴之道為師兄所創,本是參悟大道至理的不二法門。以琴入道,玄奧莫測,易學難懂。此子如此年幼便已初探門徑,雖是有師兄在旁,但本身資質卻也是驚采絕艷,萬古難尋。難得的是此子靈力強大,想必是師兄早已用紫靈果為其擴展識海了,紫靈果本是天下奇珍,按理此子定是無法直接煉化,所幸師兄用昔日師尊所留鳴天石為其穩固識海,煉化藥力。更為難得的是師兄以欺天之法為此子......」
頓了一頓,道空哀嘆的說道:「師兄這般做是否值得,此子日後由我兩人教導卻也有希望達到我等之境界。再則如今大劫將至師兄這般施為,以師弟看來實為不智之舉。」
「哎!」玉玄悲嘆一聲道:「師弟所言,我又何曾沒有考慮過,只是這次劫數你我心中都已明了,合我等幾人之力度過這次劫難實在是難啊!如今我以自身本源之力成就此子,求的也不過是那虛無縹緲的一線生機罷了。」
「師兄,莫不是這一劫當真是無法度過嗎?」道空亦是悲戚的說道。
玉玄搖頭嘆息說道:「師弟又何必問我,遙想太古年間,洪荒時期,我人族勢微難以生存。我等幾人隨師尊不惜於整個太古為敵,力求為我人族求得立根之本,只是那時的我們實在太弱太弱,雖是竭盡全力,但那時......」講到此處,玉玄眼中閃過一抹痛苦之色,哀嘆道:「天道成,地道平,人道立。難!難!難!若不是昔日師尊以身化道,何有這天,何有這地。只是當時師尊早已言明,那日化道之時,乃是事勢所迫,故,天道不全。我等皆念這天地形成不易,以身化與這天道之中,以求補全這殘缺的天道。奈何!奈何!那時天道已成我等反倒受制於這天地之中。天地有劫,劫生劫滅,我等為聖高坐雲端,看着大地沉浮,生靈演化。皆是盡力維持這天道運轉,只是......天道運轉又豈是人力所能干預,因果本就難料,這一劫乃是昔日之因!」頓了一頓,無限悲涼的說道:「師弟,這一劫我們躲不過啊!」
眼睛閉合,似是陷入那痛苦思緒之中,道玄低頭喃喃自語道:「因果......因果我等亦被這兩字所困。」募然,雙眸張開,神光乍現,語氣堅定的道:「師兄今日所做,道空實在佩服之極,你且放心,此子我必悉心教導,以求保我人族之本!」
看着目光堅定的道空,玉玄如釋重負的一笑說道:「如此我就放心施為了,今後之事還需師弟費心了。」說話之間,一指點出,只見一道鴻蒙之氣從其手指之處噴出,落至莫凡眉心上空懸浮而立。
玉玄看了一眼睡夢中兀自撇嘴的莫凡,眼中最後一點情感泯滅消失,取之的是一雙沒有任何感情的雙眸。雙手連連揮動,剎那間已然結成了千百個道家手印,玄之又玄的氣息從手印之中飄出,落入那道鴻蒙之氣之中,霎時雲霧翻騰,開天闢地般山川大地,宇宙星河相繼出現在了那道鴻蒙之氣中。此時看去再也不是那道混沌不堪的的混沌之氣,其中日月生輝,河川奔騰,卻是一個縮小了不知多少倍的世界。
這就是力量,不是毀滅而是誕生,就在這微小的世界誕生之際,磅礴的威嚴便隨即散發出來,撼天動地。
手印變換,微小的世界仿若呼吸一般,磅礴的威嚴在那一吸之間盡數收斂,微微轉動向着莫凡眉心落了下去,最後沒入眉心之中,消失不見。
待得塵埃落定,玉玄倦容滿面的看着熟睡中的莫凡,本已快要撫摸到莫凡頭頂的手掌,似是想起了什麼,又滿是落寞的收了回來,對着滿臉傷感之色的道空說道:「如此,我便放心去了。」轉身向着洞府之外走了過去。
道空看着那漸漸消失在眼前的玉玄稽首道:「師兄,走好。」再抬頭時臉上已滿是落寂之色。
月光灑落,通往山頂的山道在這夜色之下,蜿蜒曲折,好像一條依山而盤的巨龍,散發着白色幽光。忽然,一道身影踏上了這條巨龍上,踽踽而行,看上去如此孤寂,渺小。這道身影似與日月爭輝,每走一步身上便亮上一分。當行至山頂之時毅然亮若晨光,卻是把這滿天星辰都比了下去。
身上散發着強烈光芒的玉玄此時在這月夜之下的山頂顯得如此的格格不入,緩步走到石桌畔,坐在了石椅之上。手臂揮動,桌上赫然多了一把形色古樸的七弦古琴,雙手輕輕撫摸着喃喃道:「老友,且再陪我一段時日,他日那個為你起名吟風的少年,必會將你的聲音再次響徹於這天地之中,不會太久的......」
伴着聲音消散的還有那散落在天空的點點光輝......
「我是誰?這是哪裏?我為什麼會在這裏?我到底是誰......」當石床上的的少年睜開眼眸的剎那這些問題便蜂擁而至。
忽然一道聲音響起:「莫凡,隨我走吧。」
「我叫莫凡嗎?好熟悉,你是爺爺。」當看清面前的老者之時,少年不僅脫口而出「爺爺」兩字,「只是為什麼會叫爺爺呢?我又是誰?是這個爺爺口中的莫凡嗎?為什麼會叫爺爺?」少年面帶困惑的看着對自己伸出手的老者,「感覺好親切。」
道空似是早已所料一般,對於此時的莫凡沒有一點驚訝之色。若是要說震驚的話卻是莫凡脫口而出的爺爺兩字。
「莫凡,隨師......爺爺走吧。」道空在旁說道,聲音竟然有些微微顫抖。
「莫凡,嗯我叫莫凡。他是我爺爺,我最親的人,可是為什麼自己的心中好像還是缺了什麼?到底是什麼呢?」莫凡心中一邊疑惑的想着一邊把手放進了那只可以託付一切的溫暖的大手之中。眼睛眨了一下問道:「爺爺我們去哪裏呀?」
當道空握住莫凡的手的剎那,腦海中竟然湧現出了一道身影,當身影逐漸清晰之時,卻是與眼前的少年如此相似。恍若隔世般,道空微笑着說道:「隨爺爺回家吧!」
在這一刻強如道空亦有些分不清何為虛幻何為現實。
「嗯,這不是我們的家嗎,我們的家在哪裏?」莫凡看着身邊的一切留戀的說道。
道空牽着莫凡的手道:「我們的家在很遠的地方,跟着爺爺走吧。」說話之間已推開了面前的石門,頓時初陽之光灑落在了這兩道身影之上,原來已經是早晨時分了。當道空正要舉步跨過石門之時,感覺身後的身影頓了頓,不由的向後看了過去,只見莫凡一臉依戀的的撫摸着石門,口中喃喃自語道:「真的好熟悉啊!為什麼呀?」心中微微一顫,不忍的說道:「凡兒,走吧,我們回家去。」
「嗯。」莫凡輕聲應道,留戀的看了一眼那巨大的石門,跟着道空的腳步聲走到了外面。當莫凡看到那一石,一木,一花......還有那靜靜流淌的小溪,在心中閃現的依然是猶若親人的那種感覺,真的好熟悉。
「唧唧,唧唧,唧唧......」當小灰看到莫凡出來之時興奮的叫着,「只是他身邊的人是誰啊,還有為什麼莫凡是那種表情,迷茫,無助......」小灰仔細的看了看莫凡,眼中寫滿了這種疑問。
「唧唧,唧唧......」小灰歡叫着,一如既往的向着莫凡飛了過去,「嗯......不管這些了,終之是莫凡就行。」
看着那向自己飛來的灰色小鳥,莫凡不由自主的伸出了自己的小手,只是......
小灰唧唧的叫着,歡快的向着那為自己伸出手的身影飛了過去,當身體就要一如既往的站在手上面之時。
為什麼沒有那種幸福的感覺!為什麼身體緩緩墜落!
當睜開眼睛之時,自己看到了什麼,身體與那漸漸消散的小手擦之而過,面前的人兒在自己的眼前逐漸消失不。
平日裏最是平常的面容不見了!最為熟悉的嬉笑聲消失了!
「唧唧,唧唧......」灰色的身影悲切的叫着,在天空盤旋着,難道它要問問這天,「為什麼嗎?......」
或許這就是世界上最是痛苦的事——自己最悉以為常的事不理心中的嘶吼吶喊兀自漸漸消失時的那種無助,彷徨......簡直就要窒息的痛苦感覺。人如此,那天空中兀自盤旋悲切叫喊的灰色身影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