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女謀 第一百四十九章

    楊威所指堂下的三人中有一個鎮定自若的魁梧大漢，另有一對婦孺見到如此森嚴的公堂不禁有點惶恐不安，待他們看到前面跪着的阿三時，不由自主地擁到了他的身旁。

    阿三見妻兒出現在此，頓時又驚又喜地道：「你們怎麼會在這裏的？」

    那婦人不由地將目光看向身後的那名魁梧大漢，道：「自然是有人救了我們！」

    阿三回頭望見那人，登時大驚失色，低聲道：「怎麼會是他，他怎麼會救你們？」

    黃郖一直表現得波瀾不驚，可是那魁梧大漢突然間出現讓他有點措手不及，語帶雙關的道：「這裏可是縣衙公堂，別以為是你們家後院，各位說話可要小心一點才好！」

    阿三夫妻聞言立即停止了悄悄私語，可那小孩子卻是嚇得嚎啕大哭起來。

    便聽那魁梧大漢大聲笑道：「黃郖黃主簿，收起你那假惺惺地一套吧。嚇嚇小孩子或許還行，想要嚇唬我李光，門都沒有！」說完，上前跪下道：「小人李光前來認罪，請大人懲治！」

    馬大虎看了一眼旁邊臉色陣青陣白的黃郖，淡淡地道：「你最好是一一從實招來，不然本縣治你個蔑視公堂之罪。」停頓了一下，又道：「李光，你且說說，你所犯何罪？」

    李光恭聲道：「小人明白！」隨即道：「昨日寅時，黃郖找我到書房說話，然後要我以阿三妻兒的性命作為要脅，讓他到縣衙認罪，等他塵埃落定之後，再將她們母子一併處置掉。」

    黃郖猛然一拍桌子站起來，道：「你胡說，我根本就不認識你，又憑什麼要聽我的使喚？」

    李光似乎是對他的反應早有預料一般，笑着道：「是嗎？既然你這麼說，那要不要我將你家中所有的佈置和藏品全部說出來證實一下呢？」

    黃郖平靜地道：「縱然如此。那也沒有什麼好稀奇的。前些天我正奇怪家裏一個珍貴的花瓶怎麼突然不見了，現在總算是明白了。待此事事了之後，說不得還要好好的追究追究。」

    李光哈哈一笑，神情激動地道：「黃郖。你果然是有夠狼心狗肺的！想我李光這些年對你忠心耿耿，想不到你為了殺人滅口，竟然連我家裏人都不放過，你還以為我會怕你嗎？」

    黃郖情急地道：「我沒有……」他雖然不知道李光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還會這麼說，但知道其中肯定有很深的誤會。只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根本就沒有機會讓他解釋清楚。

    馬大虎斷然道：「李光你既招認乃受黃郖所指使威逼阿三，本縣且問你，你有何憑據？」

    黃郖聞言立馬附合道：「大人明察秋毫，必然是他們互相串通一氣，意圖誣陷於我！」心下暗忖：既然李光已經將事情鬧到了公堂之上，自己又不能解釋清楚，便只能矢口否認了。

    馬大虎朝黃郖揮了揮手，讓他坐了下來，道：「黃主簿稍安勿躁。是非曲直自有公斷！」

    眾人聽了仔細想過之後均是覺得他所說不無道理，只因以往確實是有過這種先例發生。

    蘇曉苓自然知道會有這種可能，可是她卻更清楚像這種事情，更多只會是強勢一方栽贓嫁禍於相對較弱一方的伎倆。而像這種指使他人的犯罪，要想搜集證據本來就千難萬難，何況黃郖如此狡猾多智之人，又怎麼會輕易地將自己的把柄落在別人手裏？

    她看了看愣在那裏的李光和急得直皺眉頭的楊威，心想：這時候又沒有錄音機、攝像機什麼的，誰能證明李光是受黃郖指使，阿三又是受李光逼迫才去變得放火的？依老奸巨猾的黃郖方才所說。就算是有人湊巧聽到見到了，也會被他說成是他們幾個事先安排好的。

    蘇曉苓想到這裏，不由上前道：「敢問大人，李光和阿三與周春紅或者是楊威之間有什麼仇怨。為什麼要不惜縱火害他們？如果真是受黃郖所指使和逼迫所致，是否只要證明李光確實是黃郖的人，而黃郖又有足夠的理由去要求他那麼做，就可以相信李光等人所說的話？」

    眾人見到她挺身而出，都是有點好奇，可是等她說完那番話後。又都有些感到吃驚。方才大家一致認定是周春紅指使下人阿三到楊家放火，無非就是因為阿三乃是蘇家的下人，周春紅之所以要那麼做，也正是心懷不忿。兩相認證之下，均是覺得蘇曉苓所說合情合理了。

    馬大虎倒沒有想到蘇曉苓的思路那麼清晰敏銳，言辭如此犀利，點頭笑道：「我朝律法雖未對此作出明文規定，可是倘若一經查明事實確如你所言，那黃郖黃主簿自然是難辭其咎！」

    轉而又對與妻兒抱作一團的阿三道：「阿三，本縣再來問你，你方才所言是否全部屬實？」

    阿三看了看妻兒，又小心地看了周春紅、李光和公堂上的黃郖一眼，有點遲疑不決。

    馬大虎看他猶豫動搖的神情，便能猜測到其中必有隱情，也能想到他在忌憚什麼。

    就在阿三欲言又止之時，黃郖猛然開口道：「簡直是一派胡言，我與他們素昧平生，又為何要處心積慮的害他們？李光此人曾經是我府上的下人不假，可是前一陣子因為意圖不軌已經被逐出家門，想不到他竟然會為此心懷怨恨，才會與外人勾結來誣陷於我！」

    黃郖在縣衙廝混多年，見慣了各種勾心鬥角、爾虞我詐，自然知道怎樣對自己最為有利。

    他明白李光是黃家下人的身份很容易便能得到證實，就算是沒有其他的證據可以證明，也無須帶他到黃家走上一趟，只要從黃家隨便找幾個下人過來便可以證實這點了。

    李光的身份原本是黃郖的一個極為致命的弱點，可是通過他坦承此事，非但顯得他光明磊落、問心無愧，更讓人沒有辦法再繼續攻擊他的弱點所在，因為即使證明了也沒有了用處。

    馬大虎見公堂上一片議論紛紛，心知此案此刻再審下去多半也沒有什麼結果，便以身體不適為由，將案情暫時壓後留待明日再審，隨即在馬南山等人的護送下退堂離開了。

    阿三妻兒作為此案的被害人和證人，理所當然不用和作為嫌犯的阿三關押在一起，可是由於她們一再堅持懇求，最後馬大虎臨走之前便答應了他們一家在大牢內暫時團聚的要求。

    周春紅本來早已心如死灰，想不到蘇曉苓兩次在關鍵時刻幫她說話，更想不到事情似乎是有了轉機。在兩名衙役帶她離開之時，不由感激地看了看邊上的蘇曉苓一眼。

    心中想着：如果這次她真的能幫自己脫身出來，就算是將自己分到的所有蘇家財產都送給她也心甘情願。錢財終究是身外之物，如果自己進了大牢甚至於被處死，那有再多的錢財又有什麼用，更不要說失去母親的寧兒會落入何種孤苦伶仃的悲慘境地。

    如今的她也沒有去怨恨阿三，或是抱怨老天不公，畢竟都怪她一時糊塗，只能是暗暗後悔，祈禱蘇曉苓會念在同是蘇家人的份上，幫她渡過這有生以來最大的一個難關。

    後堂處，馬南山恨恨地嚷嚷道：「黃郖這老狗，太狡猾了，我真恨不得一刀宰了他！」

    陰沉着臉坐在太師椅上的馬大虎出奇地沒有責怪他的出言不遜，顯然此刻他心裏也非常的憤怒，但他知道光是憤恨是沒有任何作用的，目光轉向與蘇曉苓、大姐在一起的龐韹，道：「這次能救回阿三的妻兒令李光招認，可全都是龐少俠的功勞！哎，只可惜……」

    原來，龐韹自從在黑虎山上知道蘇星河被綁架案和少女失蹤案都與黃家人有關之後，心怕他們會暗中對這邊的人不利，所以這段時間一直都在暗中監視着黃家人的舉動。

    他發現從黃家匆匆離開的李光有些形跡可疑，一路跟蹤之下，果然見到他逼迫阿三去縣衙認罪指控周春紅而後又要秘密處置阿三妻兒的詳細經過。於是暗中出手救了她們，又將事情原原本本由大姐轉告了馬大虎，以免在公堂上被蒙蔽而冤枉無辜，讓真正的兇手逍遙法外。

    馬大虎得知真相之後，也是吃了一驚，隨後與大姐合計假裝是黃郖派人去殺李光的家人滅口，偏偏又引李光與他們撞見，關鍵時候縣衙衙役出現救了他們，才會有李光的主動招認。

    龐韹聲色平靜地道：「黃郖要是容易對付，也就不會有今日了。想要他死還不容易，要不是覺得像他這種壞到骨子裏的人，那麼一刀給殺了，簡直是太便宜他，我早就動手了！」

    蘇曉苓聽了，微微笑道：「說得不錯，以暴致暴不失為一種措施，但肯定不是最好的！」

    馬南山看了看她，又看看龐韹，饒有興趣地道：「想不到你們還這麼有默契，真是意外！」

    馬大虎只是關心案情，沒有理會那麼多，好奇地道：「曉苓，你莫非有什麼對策了？」他雖然早知道蘇曉苓心思敏捷過人，可是方才公堂上她兩次開口說話，還是讓他深感震驚。(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