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曉苓淡然笑道:「黃郖若是突然發生意外死了,說不得還要縣衙給一筆安家費。他在白沙縣為禍多年,要不能讓他身敗名裂,又怎麼對得起這些年飽受黃家欺凌的百姓們?」
「這黃郖也要算是一個人物,只是遇到你們幾個,活該他倒霉!」大姐忍不住大笑道,儘管不知道什麼是安家費,可是也大概清楚所代表的意思,聽她說得有趣,轉而好奇地道: 「聽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就該讓他求生不能,求死不行。曉苓,那你準備怎麼對付他?」
龐韹猛然想起了什麼,道:「你們說黃郖會不會再派人將李光殺人滅口,來個死無對證?」
馬南山見他將目光看向自己,遂解釋道:「李光雖然是主動到縣衙招認所犯罪狀,可是事情尚未查明,官府自然不能將其收押。」繼而道:「如若黃郖真有此心,此舉倒是極為可能!」
蘇曉苓微微搖頭道:「我想應該不會,如果黃郖要殺人滅口,也應該是事情尚未敗露之前。現在李光已經在公堂上招認了,殺不殺他都不重要了,反而這個時候他若出了事,黃郖自然是脫不了關係。何況他也有可能會覺得李光是一個設計好的陷阱,因此不太可能去冒險。」
馬大虎不自禁點點頭道:「曉苓說得不錯,為了以防萬一,我已經讓人暗中去保護李光了。」接着自言自語地道:「糟糕的是如今已打草驚蛇,以後再想要對付此人,恐怕就更難了!」
大姐見幾人的神情都有點沮喪,不由關心地問道:「對了,那個殺手還是沒有招供嗎?」
當初馬大虎從大姐處得知黃郖意欲殺人滅口,遂利用韓菲作為誘餌單獨關押了起來。
果然不出所料,第二天夜裏馬南山等人便將一名黑衣神秘殺手逮個正着。那人武功雖然不是極其高明,身手卻是非常了得,若不是馬大虎早就佈下了天羅地網,差點讓他溜之大吉。
馬南山心知此人是見不得光的死士。好不容易趁着他心存僥倖逃脫之際將他活捉,又怎麼會再讓他得逞。就算不能從他口中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只要他活着就是對黃郖一種威脅。
只是這種人不但嘴硬得很,骨頭也格外的硬。想要從他口中掏出些有用的東西來,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好在大家有的是功夫和他耗,也不擔心他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殺手招供這邊一時半會沒有見到效果,卻是韓菲關押那裏又有了意外的收穫。
看守之人發現了一個可疑男子,一經比對辨認後。發現他赫然是黑虎山的大頭領韓方,他關心妹子韓菲和一眾弟兄的死活,不知不覺得掉進了馬大虎所精心佈下的陷阱里。
就連機警過人的殺手都難逃此劫,更不要說韓方只是一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莽漢了。他倒也光棍得很,被擒住了之後,一直沉默以對,對所有的事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馬大虎知道韓方是黑虎山的大頭領不假,可他更像是一個任人擺佈的傀儡,而韓虎才是案件的關鍵人物,故而對韓方落網的消息秘而不宣。希望從他口中找出韓虎的下落。
從他明知道自己被官府全城重金懸賞通緝,還冒險來此處找韓菲可以看出他對這個親妹子極為看重。知道了他的軟肋所在,自然就不難對付他,不愁他始終不肯開口了。
馬南山聽父親馬大虎將韓菲的事情簡要地給他們介紹完畢,不由感嘆道:「原以為可以從那殺手口中掏出些有用的東西來,或者是通過韓方找到韓虎的下落,從而抓住黃郖等人的把柄,也就不難對付他們了。可是如今看來,我們還是把事情想得太過簡單了點……」
蘇曉苓微笑着道:「那也未必,既然順着來不行。為什麼不試試反着來呢?」
馬南山儘管心裏對她存有一定的偏見,可是對於她層出不窮的點子和匪夷所思的奇思妙想,還是感到由衷地佩服的,若有所思地道:「你的意思是能而示之不能。用而之不用……」
「不錯!」蘇曉苓不知道這時候是否有《孫子兵法》,也就沒有多問什麼,只是微微頷首道:「黃郖能夠在白沙縣經營這麼多年而不垮,縣衙裏面必然是有他的耳目和親信,只要加以巧妙利用,讓他知道他派出的殺手此刻好端端的落在我們手裏。正在對其進行逼供……」
馬南山遲疑地道:「這個怕是沒有用,就算是殺手招供了,黃郖依然可以推得一乾二淨。」
在經過那麼多事之後,大姐和龐韹對蘇曉苓的能力可謂是深信不疑,見她說得那麼肯定,必然是有她的道理。即使他們心裏好奇她是怎麼想的,也只是靜靜地等待着聽她的下文。
「光是憑這一點,自然是份量不夠的……」馬大虎沉吟了一會兒,還有什麼是自己沒有想到的,隨即恍然想起道:「莫非,你是想利用韓方韓菲他們兄妹兩個?」
蘇曉苓不置可否地一笑,道:「依我的意思是,秘密對那個殺手進行審訊的事無意中教人傳出去,再從縣衙里找些人手根據韓方韓菲兄妹倆提供的線索去搜索韓虎……」
馬南山聽到這裏,不由點點頭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可如果黃郖還是按兵不動呢?」
「這本身就是一場心理戰,再老練的小偷都會有做賊心虛的時候。」蘇曉苓對他打斷自己的說話也是不以為意,繼續道:「萬一這樣還是不能達到敲山震虎的目的,那就乾脆找個藉口說這次賑災的款項和數目有巨大的差距,我相信黃郖絕對不是一個清廉如水的人!」
她以前便在書上聽說過「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的典故,試想歷朝歷代當官的人又有幾個是清清白白的?黃郖在白沙縣為官多年,且不去說他官聲如何,或是到底有多少家財產業,只從他們對蘇家的所作所為和黃書強黃書麗平日的德行便可見一斑。
馬大虎聞言一怔,感嘆一聲道:「之前我不是沒有想過往這方面追查下去,只是考慮到諸如此類的事情往往會牽一髮而動全身,事到如今。也就顧不上那麼多了。」
在場的幾人對這種不是秘密的官場現象可謂是司空見慣了,他們也清楚這些年黃家能在白沙縣作威作福,必然是有着一張緊密的關係網維持着,不久前更是確認了他們與覃州的某個大勢力有着密切的聯繫。因此想要動黃郖等人自然是必須要考慮周全才能行得通的。
蘇曉苓見幾人都是一陣默然,驀然道:「如果方便的話,我想去見見韓菲……」
「這個好辦!」馬大虎此刻心裏有了決斷,也就不再猶豫不定,笑着道: 「韓菲原本就已經是自由之身。何況韓方已經順利落網,你隨時都可以去看她。要不是韓虎至今還下落不明,也不會委屈她留在縣衙內了,我也希望事情可以儘快有個了斷,也好還白沙縣一個清平!」
說完之後,轉身又對馬南山道:「南山,你帶他們去一趟,順便看看韓菲姑娘有沒有什麼需要。之後你再從縣衙找些人去辦搜索韓虎的事,其他的事我自有安排,就不用你理會了。」
「是!」馬南山應聲。隨後帶着蘇曉苓、龐韹和大姐三人到了一處環境優雅清靜的小屋。
四人來到門口,他輕輕的敲了敲門,很快便聽到屋裏傳出一個清脆的聲音道:「誰?」
馬南山平靜地道:「是我!」
門很快打開了,韓菲看到他,一臉欣喜地道:「馬大哥,你來了……」隨即見到馬南山身後的蘇曉苓三人,吃驚的道:「你們也來了?」
蘇曉苓莞爾一笑,道:「看來我們來得有點不是時候,要不以後再來看你好了!」
韓菲連連道:「沒有……」說話間,目光匆匆瞥了一眼身旁的馬南山。
蘇曉苓看了看她。又打量了四周一眼,漫不經心地道:「地方倒是不錯,就是稍微顯得冷清了點。今天天氣真好,你在這裏大概也無聊。要不要一起出去走走?」
韓菲微笑着道:「其實也沒有什麼不好,我以前在山上都呆習慣了……」轉而望向馬南山,小心的道:「馬大哥,我可以到院子裏隨便走走嗎?」
馬南山神色間有點複雜,點了點頭道:「當然可以,你又不是被關押的犯人!」
韓菲聞言神色一黯。多半是因為犯人聯想到了她大哥韓方和黑虎山眾人。好在她生性活潑,又或者是已經學會了將心事藏在心底,在幾人面前露出一副天真爛漫的笑容。
蘇曉苓能夠理解他們將韓菲當成誘餌,不讓她四處走動,也是為了她的安全着想。現在目的達到了,也就不用再顧忌那麼多了。倒是韓菲對馬南山的那點小心思讓人感到有點意外,轉念一想,這些天兩人朝夕相處,韓菲對他產生好感和依賴也很正常。
韓菲自幼在黑虎山長大,見到的都是粗俗不堪的山匪,難得這些天馬南山為了她的安全,悉心地保護她照顧她,更何況馬南山長得一表人才,武功家世又好,典型的高富帥,就算比她大個七八歲,那都不是個事,也就沒有什麼好奇怪的了。
蘇曉苓不經意地道:「對了韓菲,你知道韓虎有可能會藏在什麼地方嗎?」
韓菲不自禁地停下腳步,認真的想了想,而後搖搖頭道:「抱歉,這個我真不知道!」
蘇曉苓淡然一笑,道:「沒有什麼關係的!」心想:他們來找韓菲韓方兩人主要是為了虛張聲勢,做戲給幕後的黃郖看,她不知道韓虎的下落既是意料之中的事,也在情理之中。
韓菲猛然想起道:「方才聽你這麼一說,我大哥或許是知道一點!」
龐韹斷然道:「既然如此,事不宜遲,咱們立刻過去問看看,也許有意外的收穫。」
韓菲驀地怯怯地道:「馬大哥,可以讓我去見見我大哥嗎?」
馬南山在韓方被抓獲之後,便將真相告訴了韓菲,因為他不想在利用她之後,再去欺騙她。猶豫不決地道:「你的心情我能理會,可是韓方是重犯,你身份特殊,見他只怕不妥?」
蘇曉苓不以為然地道:「其實也沒有什麼,畢竟不是通敵叛國,也不是忤逆謀反,更不用擔心會串供。就算是韓方犯了再大的罪,也沒有道理不讓他的家人探監吧?」
見馬南山還是有些遲疑,緊接着道:「而且你應該也明白像韓方那種人,你想要從他口中知道你想要的東西,幾乎是不可能,可如果是由他妹妹去問,情況或許就完全不一樣了。」
馬南山仔細地想了想,不得不承認她說得十分在理,遂道:「你們稍等,我去安排一下!」
看着他匆匆而去,韓菲神情激動地對蘇曉苓道:「曉苓姐,剛剛真是多謝你了!」
蘇曉苓微微搖了搖頭,笑道:「正如我方才說的,這不是在幫你,而是想找你幫忙,希望能儘快地找到韓虎,更不說你之前還幫過我們了!」
提到韓虎,韓菲頓時咬牙切齒地道:「這個不用你說,我也不想放過這個王八蛋。他害了大哥不說,還把我們黑虎山的所有弟兄都害了,真恨不得抽他的筋扒他的皮!」
大姐聽了有所擔憂地道:「小丫頭,你這次總算是有幸沒有被殃及無辜,不過這麼一來,黑虎山怕是呆不下去了,你有想過以後的日子,該怎麼過嗎?」
看着韓菲和蘇曉苓相差不了一兩歲,可她自幼在山上長大,心思顯然要單純的多,相比起來簡直是天差地別,不由得對眼前這個可憐可愛的小丫頭充滿了同情和愛憐。
韓菲愣了愣,茫然不知所措地搖頭道:「我也不知道……」
蘇曉苓默默地想着這次韓方和參與搶劫賑災錢糧的人都沒有好下場,也不知道該如何去安慰孤苦無依的韓菲,倒是希望馬南山能夠真心善待她,不然她的命運還真是堪憂。(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