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洲,東西部交接的海域,獸吼陣陣,渾濁的海水已經被染成一片血紅。
海獸大片的殘肢碎肉漂浮在浪面,酸血混合着腥濃起起伏伏,一波又一波的濁浪沖刷着海崖,腐蝕性極強的液體漸漸將沙地和礁石都腐爛成泥。
從西部的沿海一直逼殺到東西交界,但凡豹子踏過的路途都成了廢墟一片。地表皸裂、山石粉碎、坑洞密集,硝煙戰火蔓延,所過之處,盡皆淪陷為焦黑的死地。
此時此刻,狂暴的精神力在動盪的海域掀起滔天巨浪,千百條瘋長的水龍肆無忌憚地碾壓着整片海洋,好似將一台巨大的絞肉機搬運到此地,鋸齒咬合旋轉的殺傷力席捲全區,霎時間腥風血雨,將一切搗爛成渣。
天幕低垂、暗雲翻湧,人魚種尖銳的呼嘯響徹大陸,召喚的海洋異形種前仆後繼地送死,卻依然擋不住機甲豹子暴走的追殺模式。
暗金色的豎瞳透過血水緊盯着對面的人魚種,強勢的威壓和傾瀉的精神力徹底封鎖了這片空間,牢牢鎖住了人魚種的行跡,勢要將其斬於手下。
這是來自精神力強者的怒火,被下了精神力烙印的獵物,終生不得解脫!
雲默倏然抬起手臂,以軀幹為刀,面朝着人魚種發起暴擊。此刻的她,仿佛化作了一柄金屬色的利刃,竟是生生劈斬開渾濁的海域,直接切下一道深達百餘米的分水嶺。
千百頭異獸的身軀瞬間斬成兩半,血水內臟在強大的殺氣中被壓癟,高達十幾米的巨型海獸轟然退散。大量的屍塊被刀意粉碎,軀殼的抵禦、海水的排擠、天賦的爆發,卻依然抵不住豹子凌厲的攻勢。
人魚種瞳孔一縮,就在刀勢來襲的那刻手臂一抬,一面厚重的冰盾瞬間豎起,企圖阻攔雲默的殺意。可誰知暴怒的機甲戰士馬力全開,這一擊之威,就連女皇也無法阻擋!
「嘩啦啦——」
刀勢迎面而來。攻破了對方的防線,冰盾驟起萬千裂縫,剎那間四分五裂。
下一秒,數以百計的冰面再度立起。一分分化解着雲默的攻擊。不成想,機甲豹子竟在此時發力起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跨過領域的隔膜,由上而下地,再度劈出近驚天一刀!
「轟轟轟——」
肅殺的白芒一閃而逝。捲起血浪無重數,堅實的冰面防禦能力在刀勢下猶如豆腐渣工程,一觸即倒。
伴隨着人魚種悽厲的慘叫,它的半邊身體由於躲避不及而被劈成了兩半,被廢的枝幹痙攣着跌入海水,揚起一片不小的浪花。
酸血四濺,人魚種也顧不上疼痛與否,在瀕死的威脅下,它竟是強行以軀體力量撐破了雲默的精神力封鎖,魚尾一擺。威壓暴起,一時間與雲默的刀勢撞在一起,鬥了個旗鼓相當。
它算是怕了,也真是後悔了!若是早知道這尊煞神也在那片區域,它絕不會犯賤地去招惹她地盤上的獵物,結果將自己惹得一身騷。
想起當初在深海差點被這煞神吃掉的場景,至今讓它膽戰心驚。若非它親手斬斷了自己的下肢求得一線生機,指不定已經被肉眼蠶食乾淨,連一點渣滓也不會留下。
可怕的掠食者!這頭豹子!
不得不說,人魚種對水的親和力超乎雲默想像。即使她擁有着巨龍基因的輔助,可陸戰戰士終究不是在海域中長大的魚,能夠像人魚一般對海洋熟悉得好似自家後花園。
前後不過是一瞬的差池,大浪翻卷。人魚種的蹤跡就消失在眼前。
該死的!你以為自己逃得掉嗎!
銀紫色的數據流瘋狂閃現,密密麻麻的藍色鱗片瞬間覆蓋了豹子的軀殼。
有什麼古怪的犄角意欲往額頭頂出,雲默只覺得有一股奇特的共鳴與海洋銜接完畢,而與此同時,渾濁的海域仿佛是接到了某種特殊的命令,竟是飛速地凝成渦流。筆直地朝着人魚的方向追去。
你逃不掉的!
雲默將所有的精神力一股腦兒地投擲下去,作為一個不輕易發怒的人,一旦動了肝火,那絕對是史無前例的恐怖。
她真沒想到,自己不過是離開一會兒,就真有畜生敢在太歲頭上動土。這頭人魚種覬覦她的血食已久,可就因為鬥不過她,轉而找了何梓矜下手!
欺軟怕硬的東西,有種下手沒種斗麼?
若不是肖琛在,何梓矜必死無疑。想到她趕去那刻所見的慘相,她差點控制不住想要完全獸化撕了這貨!
她所看好的後輩,奄奄一息地躺在血泊里,就好比自家崽子再不好也輪不到別人教訓,今天她要是不宰了它,簡直對不起肖琛與何梓矜!
她清楚,人魚女皇之所以揪准了何梓矜,不過是因為小姑娘年輕的生育能力而已。
何梓矜已是十三四歲的年紀,雖然前些年營養不良顯得乾瘦,可跟着雲默後,倒是調養了不少。自然而然的,女孩子的生理期也到了時間。
而她和肖琛之所以離得遠,也有這個因素。生化人的嗅覺太靈敏,何梓矜初潮一來,她本人未有察覺,雲默就覺得不對勁了。
廢了好一番工夫安置了這女孩,處於排卵期的女性是需要呵護的,如此,她打發走了滿頭霧水的肖琛,待陪了女孩三天,便也帶着雙生子離去。料想着肖琛正在返程,也算有個照應。
可她哪裏知道,僅僅離開了那麼一會兒,何梓矜就遭了災!
這是她的疏忽,作為一名生化人,她居然大意地讓人魚種潛伏在身旁覬覦何梓矜,還讓它差點得手。如果何梓矜日後真有個三長兩短,她會帶着一輩子的歉疚。
腹部被穿了孔,差點就被挖走了子宮,肋骨斷了四根,還大量失血……若非瀕死的那刻「淨化」直接爆表突破了三階,何梓矜這孩子,絕無生還的可能。
因此,但凡人魚種加諸在何梓矜身上的痛苦,她都要一千倍、一萬倍地討回!乾乾脆脆地殺了它,簡直便宜了它!
……
另一端,澳洲西部山脈的機子啟程,直達南線戰域。而南線的堡壘處,沉寂得毫無聲息。
「梓矜姐姐……」秦傾桐握住女孩漸漸發冷的手,渾身克制不住地顫抖起來,「別睡!求你了!別睡!」
「傾桐……」
「走開!你們走開!滾!」女孩忽然爆發出聲,狼一般的目光死死盯向周遭的人群,「別過來!我不信你們!走開!」
「我只知道走過來一個女人,我不知道它居然是怪物!啊——」秦傾桐的眼眶通紅一片,涕泗橫流,「誰知道還有沒有披着人皮的怪物!你們走!別過來!再過來我殺了你們!」
「嗚嗚嗚……我好沒用!我好沒用!」她身上的氣息十分不穩定,似乎隨時有着爆發的可能,「全是血!全是血!梓矜姐姐……」
如果、如果我能反應快一點,是不是,你就不會躺在這裏!
求求你!看我一眼!求求你不要睡!
你的手……太冷了!
「啪——」一個手刀突然從後頸落下,秦傾桐只覺得眼前一黑,就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吊着一隻手的周嚴瘸着腿,一步一拐地將女孩抱離了何梓矜身邊。秦傾桐的情緒太不穩定,精神似乎是出了些問題,連言語都變得極端偏激。
他敢打賭,若是何梓矜真的……那麼,這個女孩,指不定會變成人形的喪屍。
除開何梓矜、肖琛,就屬他和齋藤信傷得最重,而比起素有武士道衝鋒精神的齋藤,他還算傷得輕。
「大校,營地已經派遣人員過來了。」
「田宏義在路上。」
「肖琛不清楚,是吧?」周嚴低沉地說道,「我記得他還沒醒,就被丟上了機子。」
「嗯。」一名特種兵回道,「如果告訴他,他的同伴將死,肖琛不可能安心守着營地。只能瞞着他了。」
「所以,千萬得救回何梓矜。」周嚴嘆息地看了眼軍被中躺着的女孩,面上十分疲憊,「不說雲默了,光是肖琛……他付出大代價還沒救回同伴,我真怕他一蹶不振。」
「不說肖琛,秦傾桐那小丫頭,我們就搞不定。」
兩人心有戚戚然地對視了一眼,最後也只能嘆氣。
「何梓矜她……用人參吊着一條命,雲默給的參須,也不知是從哪兒來的。」特種兵沉寂了會兒,復又說道,「可她還是傷太重了,唯一慶幸現在是冬季,如果是夏季的話,傷口可能會腐爛。」
「成不成就在今晚了。」他喃喃說了句,「大校,我們並肩作戰也好幾年了,多少次看着戰友在圍剿戰中死去,那感覺……無法忘記啊!」
「沒想到這群孩子,在這個年紀就要面對生離死別,他們不是我們,一個處理不好就會走極端。」
「是吶。」周嚴回道,面容上一派滄桑,「雲大哥失蹤後,我年紀也不小了,愣是撂挑子跟高層槓上,吃過不少皮肉苦,要不是李老把我打醒,我想……我已經拿着衝鋒鎗殺進去了……」
「呵呵,大校你當年真是瘋狂。」
「可不是。」周嚴苦笑,「所以說,我一個接受過正規教育的軍人都敢這麼幹,同樣的事情要是落在這批空有力量沒多少道標的孩子手裏,估計不用喪屍,我們就要滅世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