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5月28日,下午3點15分,華夏,重慶市區,某居民樓內。
足足躺屍五天的韓修宇終於揉着發脹的頭顱從沙發上緩緩坐起,躺到發酸的骨骼肌肉讓他難以自控地往一邊栽倒過去,幸虧這半舊的布藝沙發夠大,才沒讓他一腦子砸上茶几,再來個深度昏迷。
混沌的神智開始回籠,紛雜的記憶一點點被理順,韓修宇抱着腦袋蜷縮起身子,似乎閉着眼睛所呈現的畫面,都是那白骨森然的場景。
趙易、魏俊、小凱、澤爾……雲默!
鋪天蓋地的骨刺迎面而來,帶着強烈的殺氣席捲了整片領域,他就這樣眼睜睜地看着那金屬色的身影飛躥在骨刺之間,靈敏的身影逐漸凝滯,然後……直接被成千上萬的長槍射殺當場!
黑濃的瘴氣佈滿了戰火紛飛的煉獄,修長的手臂洞穿了同伴的胸膛,那個披着白色帽兜的男人從不遠處走來,帶着死亡和恐怖,侵吞了華夏所有的河山。
【杜穆凱,殺個人,你居然要耗這麼久?需要我幫忙嗎?】
【滾開!澤爾!你敢插手我就宰了你!】
【小凱……殺了那麼多人,你還不夠麼?是不是胖子哥哥死了,也變成你手下的骷髏,你就可以……終止這一切了?】
【是吶,你連小宇都沒放過……】
「唔……」韓修宇悶哼一聲,兩手死死敲打着自己的腦殼,緊接着,一切的畫面又開始飛速流轉,從人間地獄回歸到神秘的女人和銀色的牌面,從詭秘的命脈回溯到遙遠的十幾年前。
雙目一瞬相觸、「預判」強勢進駐、倒轉的流光、重回的記憶、以及……那個男孩在臨走前看向他們的眼,痛苦、脆弱、崩潰,卻又帶着難以掩飾的殺意和冷漠。
「小宇哥哥——」
稚嫩的聲音迴蕩在腦海里,從末世第一日的長街到躲藏的廚房、從別墅區的驚魂到警署區的共患難,最後。那個孩子沖他們伸出了獠牙,絞碎了與「人類」牽連的紐帶。
「小凱啊……」他喃喃出聲,回憶着長街上救回那孩子的一幕,可現在。他卻在夢境中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魏俊……還有他自己……
【是吶,你連小宇都沒放過……】
韓修宇深吸一口氣,從一側遺落的包裹中翻找出紙筆,「刷刷刷」地開始畫起了圖畫。他仔細地將腦海中刻印的面貌一筆一筆地勾勒出來,幽藍色的數據流從頭腦貫穿了筆尖。慢慢將一個男人的形象刻畫了下來。
直覺告訴他,這個叫「澤爾」的男人是所有事件的關鍵,若是能先一步控制住對方,那麼……
大概連「澤爾」也想不到,他還未先一步挖出「究極兵器」,就已經被韓修宇刻下了形象。
「咦?小宇你醒了?」一側的房門吱嘎而開,站在門口端着盆水的魏俊愣了一會兒,終是緩過了氣,「胖爺我被你嚇得不輕,你還真難伺候。五天誒!胖爺做牛做馬……咦?你在畫啥?等等,這人誰?長得還挺人模人樣的。」
魏俊一手指着「澤爾」,一邊問道:「奇了怪了,你認識的人里還有胖爺不認識的?這男人的臉這麼有標誌性,照例來說胖爺該有印象啊?」
「魏俊。」韓修宇忽然出聲,沙啞的嗓音嚴肅異常,他轉頭看向魏俊,幽藍色的數據流逐漸褪去,「如果,你在落單的時候碰上這個人。那麼,能逃就逃,不能逃裝死!」
「哈?啥?你說啥?要胖爺裝死給這人看?他何德何能啊!」魏俊滿不在意地擰開一瓶水遞到韓修宇身邊,順便搭上半包餅乾。「你咋說這話,傷自尊。」
「別貧嘴。」韓修宇蹙眉道,「我夢見了這個人。」
「啊?」魏俊一愣。
韓修宇看着他,緩緩勾起一抹笑弧:「你知道嗎?就是這個人,殺了我,殺了趙易。最後殺了你。」
「什麼!」魏俊驚駭地從座位上躥了起來,即刻從身後找兵器,「這個人?他……殺了你?」
「嗯。」韓修宇垂下了眼眸,掩去深層的郁色,瞞下了雲默和杜穆凱的鏡頭,「這個男人,不是人類,或者說,他是比我們所知的怪物,更為高階的……喪屍。」
魏俊沒有說話,只是看着「澤爾」的畫像,牢牢地將這個人記錄在腦海里:「小宇,這個資料,我們怎麼傳給應天揚?事關趙易,應天揚會瘋的。」
「看情況傳,我們現在沒設備也沒辦法。」韓修宇沉下了臉,繼續道,「魏俊,如果……我說如果……」
魏俊回頭,等着他下一句話,似乎是被韓修宇的「殺了我」震撼到了,他的目光至今有點呆滯。
「如果,小凱……站在我們的對立面,你,會下手嗎?」
問題問出口,他也停下了手中活動的筆,眸色沉靜。一時間,室內只剩下了一片死寂。
「杜穆凱」這個名字是他們的忌諱,似乎杜穆凱最後感染病毒變成那樣,都跟他們的疏忽有着或多或少的關係。他們把責任攬在自己身上,卻忘記了喪屍種的本能中也潛藏着殺戮的習性。
「這個……下不了手吧?那孩子……」魏俊沒有把話說完,可他的心思似乎和自己是一樣的。
於此,韓修宇只能苦笑。
……
另一端,澳洲大陸,西部山脈的營地終於迎回了第一批返程的南征軍。
「唉?肖哥,雲默呢?」田宏義抱着兩顆顏色漂亮、個頭頗大的捲心菜,看着灰頭土臉的肖琛問道,「你怎麼搞成這副德行?肖哥,你往泥里滾了麼?」
「滾毛!」肖琛面色扭曲,一聽到「雲默」二字,只覺得肚子又開始疼了起來,「你家隊長往東部去了!媽蛋!逼着小爺吞了一堆毒藥,還有理了?」
想到返程那段路上,雲默掘出稀奇古怪的東西逼着他吞下去,那感覺,真特麼酸爽!缺胳膊斷腿都鬆快!
得,自從接受了對方三頭禁衛的「恩情」,他這幾天活得人不如狗,垃圾桶都比他好過些。腐爛的異形就算了,特麼的逼他吞熟食簡直不能忍!
吞熟食就算了,居然不是肉,一大堆的蔬菜你好意思?還特麼是變異植物!
「真是夠了!別跟小爺提雲默!」肖琛抓狂地拔起了黃毛,「那是你的隊長,不是小爺的!沒這種隊長!」
「哦。」田宏義輕描淡寫地應了聲,似乎對於肖琛的間歇性抓狂習以為常了,「去東部了?其他人呢?」
肖琛深吸了一口氣,突然間就被一股清新的捲心菜味擊中了心臟,面色鐵青非常:「你找人問去。」
說罷,他即刻屏住呼吸往後山奔去,卻不知後山區域早已被田宏義栽了好幾個苗圃。
「隊長前往東部追擊一頭異形女皇。」不知何時,朴珉賢走到了他的身邊,自然而然地接過他手裏的捲心菜,丟了一個時間延長,以保證新鮮程度,「那頭女皇很特殊,下半身會變成魚尾巴。」
「什麼?」田宏義怔忪,恍惚間想起了「海神」基地帶來的某段錄像,「人魚?」
「嗯。」朴珉賢應道,「我們沿着海岸線掃過去,誰知道碰上了一頭異形女皇。」
「它趴在礁石縫隙中偷窺分散的人群,把目標瞄準了何梓矜。」朴珉賢聲音低了八度,臉色有些暗沉,「何梓矜……重傷。」
「什麼?」
「幸好,肖琛趕了過來。」回憶起兩天前的場景,朴珉賢表示心有餘悸,「他被女皇斬斷了手腳,但,總算救下了那個女孩。」
那一天,各方分散較開,雲默帶着雙生子前往別區掃蕩,而何梓矜則與部隊留在沿海,駐守新建的領域。可他們千算萬算也算不准,一頭深海女皇居然會潛伏在礁石處,大開殺戒!
若是沒有附近巡邏的肖琛,後果簡直不敢想……
也幸得雲默趕回的速度夠快,才遏制住了悲劇的進一步蔓延。她攔截住了人魚異形種,待看到氣若遊絲的何梓矜、缺胳膊斷腿的肖琛時,可謂是上天入地地追殺它。
被隊長強勢追殺的場景,想想都覺得要命!
「那何梓矜呢?」田宏義當即卸下手中的活計,立刻搜尋起女孩的身影,卻發現營地之內,根本沒有幾個話題人物的身影。
「重傷昏迷,腹部被穿了三個洞,肋骨斷了四根。」他喃喃說道,「傷勢不宜太過劇烈的移動,所以暫時被安置在沿海的小鎮上,有人守着,而我們這批人,除了述職外,就是帶走你。」
「臥槽!那還等什麼?走啊!」
「現在可不行。」朴珉賢盡職盡責地攔住了他,說道,「隊長走之前吩咐過,只有確認人魚異形種已經被圍困在東部領域,你才能前往目的地。」
「為什麼?」田宏義覺得理解不能,「人命都要沒了,誰還管異形種在哪兒躥?」
「可如果它逃出雲默的掌心,再盯上何梓矜呢?」朴珉賢說道,「肖琛會留在營地,隊長攔截女皇。醫師很重要,只有你安全了,何梓矜才有獲救的希望。」(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