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了數十天,張建雄和衛風就如難兄難弟般,衛風嘆道「同時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這是衛風在飛燕閣學來的詩句,有時遇到什麼煩心事都會吟誦幾句的。
張建雄笑說他越來越像個詩人了。
衛風自有他的苦惱,他是年輕人,沒有經歷過大風大浪,這幾日身受牢籠之苦,以為人生就會如此荒廢,而且他向來是喜歡自由的,這幾日他時常想到了北方破廟裏那個自小虐打他的老和尚,以及山下小鎮裏時常幫助他的鐵鋪掌柜吳長雄,他很想去看看呢。
他也想到了萬丈崖的那種自由日子,想到了薛煙寒,姬雪兒,他們都到哪去了?
張建雄也發現衛風的眼神暗淡了,就時常勸他。
年輕人難免會對生活喪失信心。
十五的月兒總是圓的,當衛風渾身血淋淋的被托進來時,已經剩了半口氣了。
知府馮夕川道「兇手終於招供了。」然後找來了一個大夫,說「這人是朝廷重犯,務必保其半條命。」
接着是張建雄,但他並沒有受到嚴刑逼供,他被拖進來時,是昏迷的。
如此過了兩三天,衛風的傷已無大礙,但還是需要多調養。
張建雄這幾日一直照顧衛風,這人的眼神依然是那麼堅定,絲毫不被任何困難或挫折擊垮。
張建雄對很是虛弱的衛風說「你記不記得我說過會有人讓我們出去的?」
衛風點了點頭,張建雄繼續說「快了,再堅持堅持我們就能出去了。」
衛風的眼裏突然亮起了光彩,那是希望之光。
張建雄說「只要能出了這個監獄,我們就能自由。」
……
殘陽如血,落日的餘暉散射在遼闊的荒原上,荒原的周圍雜草叢生。
冷風似刀,呼呼吹過,刮的人的臉龐硬生生的疼。
雜草中突然鑽出一條人影!模樣甚是彪悍,緊接着又鑽出數十條人影。
那彪形大漢道:「這次官府派重兵押送,咱們必須小心!」他身後的數十個人便齊聲道。
那大漢對身後的一人說:「侯靈,你到前方去看看什麼情況。」
侯靈之所以叫侯靈,不僅僅是他長得像猴子,而是他身手步法極為迅捷。
只見他『燕子三抄水』般地三個起伏,已經隱沒在荒原之中。
風又吹過,雜草被吹倒在一邊。眾人看見一條人影閃動,那是侯靈。大漢問道:「什麼情況?」
侯靈答:「來了,來了。」
大漢腮角兩邊的肌肉動了動,說:「埋伏。」
風吹草起,人影閃動,卻哪裏還能看得見半條人影?
風突然吼了起來,聲音猶如吞噬萬物的喉嚨所發出的聲音。
除了風的聲音,還有馬蹄聲,車子的吱吱聲。一隊人馬正朝這個方向趕來。
道路是寬闊的,足以容納整隊人馬通過。風依舊吹。
領頭的是騎着一匹黑馬的白袍小將,那小將神色異常謹慎,好像能隨時防備突發的危險。他身後跟隨着數百名騎兵和步兵。
夕陽西下,天邊的朝霞如血染般透紅,隱隱透露着不祥!
當這隊官兵經過雜草叢生的大道時,風吹的更急了。
官兵的隊伍如同長蛇般穿過大道。那大漢隱伏在荒草之中,手裏緊緊握着斧頭的斧柄。突然他身邊竄來一個人,那是趙虎。
趙虎低聲道「三哥,我看有點不對勁。」
大漢眼睛依然緊緊盯着前方,頭也不回的說「怎麼了?」
趙虎道「你有沒有注意前面的白袍小將?」
大漢搖了搖頭。
趙虎又道「他身後的兩匹馬上馱着的麻袋你有沒有看見?」
大漢道「別廢話了,車子過來了。」
那是兩輛囚車,分別夾在騎兵和步兵之間,車上的囚犯披頭散髮,根本辨別不來容貌。
趙虎道「要不要再看看情況?」
大漢道「看什麼情況?時機成熟,殺出去!」大喝一聲!大路兩旁立即閃出數十條人物。
那大漢一斧頭將押解囚車的兵卒砍倒,又一斧頭劈將下去,那囚車當即斷裂。
那大漢將囚犯挾夾在腋下,又一斧頭將另一輛囚車劈斷,雙臂之下分別挾夾兩名囚犯,嘴裏喝道「撤!」
那白袍小將突然馳馬返回,道「莫將劫犯逃走!」
其實這路隊伍如同大蛇一般,囚車正處於隊伍的中間,如同處於大蛇的腰部,那大漢猛然出擊,正如攻在了蛇的腰部,如此一來,前後夾擊,蛇頭蛇尾相互進攻,已將大漢等人圍住了。
趙虎叫道「三哥你先走,以大哥的安危為重,這個白袍小將交給我。」說罷便向白袍小將衝去。
那大漢輕功雖無侯靈迅敏,卻也甚為厲害,一起一落,已經飛出了官兵的包圍圈,又一起落,已經離官兵遠了。
風聲呼呼,夜幕漸漸降臨,荒原上最後一點光彩正在隨着太陽的西落撤去。
天要黑了。
那大漢帶着兩名囚犯仍然行馳如疾,絲毫不覺得累。
他的後面也有一個人向他追來,距離越來越近,待有數步之遠時,那人叫道「三哥。」
那大漢停下腳步,轉過頭,卻是那侯靈。
侯靈笑了笑道「三哥讓人追的好辛苦啊!」
大漢道「其他人呢?」
侯靈道「一會就來。」
那大漢將那兩名囚犯放在地下說「大哥受苦了。」
那囚犯動了動,沒有說話。
大漢和侯靈微感詫異,侯靈仍說「大哥受苦了。」
那兩名囚犯仍是一動不動。
兩人似乎感到事情不妙,便同時去揭擋在囚犯面前的頭髮。
然後,兩人重重的嘆息。
夜已經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