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幾天就要回學校上學了,燕重光的傷還沒好利索,但也差不多
了。就在他們要回學校的前七天,燕晨光在家長的主持下結婚了。他
的妻子是鎮上大戶於老財的女兒於麗娟,夫妻倆很是恩愛,鎮上有頭
有臉的除了曲家、黃家都來了。而燕老爺也特意派人去雙塔鎮請納蘭
老爺來喝喜酒。
納蘭仁德帶着兒子納蘭明樹一起來的。但燕重光的傷還沒有好,又
怕外人知道,所以燕晨光結婚他出來向大哥大嫂道了祝賀,就回屋去
了。直到婚禮結束,燕老爺才陪着納蘭仁德和他兒子納蘭明樹來到燕
重光的房裏。
燕志鵬推門進來說道:「四兒,你看誰來了?」燕重光望着納蘭仁
德一時沒有想起來是誰,他向父親搖了搖頭說道:「爹,這位叔叔我
沒見過,不知是您的哪位朋友。」納蘭仁德一見燕重光沒有認出自己
,心說也難怪,當時只是見過一面,匆匆一別自然是不會有很深的印
象了。他客氣地說道:「孩子,四年前在駝梁山邊多虧你搭救,若不
是遇上你,實在難以想像今天是個什麼樣子。」
燕重光也想起了四年前的事,他忙說道:「叔叔,別往心裏去,我
當時碰上了豈有不管之理。」燕重光說着話並請納蘭仁德和納蘭明樹
坐。大家坐下後,納蘭仁德忽然問道:「孩子,我們被土匪截住,你
離那麼遠是怎麼知道並趕來相救的?」燕重光說:「是這樣的,納蘭
叔叔,我每天都去小溪邊練武,那天早晨剛到小溪邊,就撿到了這個
,(他從抽屜里拿出那塊懷表)我怕丟表的人着急,就追了出去,一
到外面就看到土匪截了你們,事後又忘了還您懷表。」
說完他把懷表遞到納蘭仁德的手上,納蘭明樹說道:「兄弟,這是
我的懷表,我去小溪邊盛水,丟了懷表,沒想到丟了懷表卻救了我一
家人的性命,兄弟,這懷表就送你留個紀念吧。」
燕重光忙推辭道:「還是納蘭兄留着吧。」納蘭明樹接過懷表說 :
「也好,我就留着它,只要看到它,我就會想起燕兄弟對我一家的救
命之恩。」燕重光忙客氣道:「舉手之勞,納蘭兄不必掛懷。」四個
人正聊得起勁,燕霞光從外面拿了幾樣菜和一瓶酒進來嚷道:「四哥
,爹不讓你喝酒,我給你偷了一瓶來。」說完話就看到了她爹和一個
不認識的叔叔還有一個年輕人坐在那裏。她伸了一下舌頭叫道:「爹
,您來看四哥呀?」燕志鵬忙向納蘭仁德說道:「賢弟別見笑,小女
很是頑皮,望賢弟······ 」
他向燕霞光喝道:「霞兒,還不快快拜見納蘭叔叔和明樹哥哥 。」
燕霞光放下東西忙向納蘭仁德鞠了一躬說道:「納蘭叔叔好,明樹哥
哥好。」
納蘭仁德忙客氣地回道:「好好,哎呀,小侄女,納蘭叔叔來時沒
帶什麼禮物,這麼着吧等你出嫁時,納蘭叔叔一定送你一份大禮。」
燕霞光大方地說道:「那我先謝謝納蘭叔叔了。」聊了一會兒,納
蘭仁德問道:「燕兄,令郎娶妻是大喜事,重光為什麼不去為其兄長
祝賀呢?」
燕志鵬看了納蘭明樹一眼說道:「納蘭賢弟不是外人,我就和你說
了吧。」他示意女兒去門外守着,納蘭仁德很是納悶,心說怎麼啦這
是還這麼神秘。他靜靜地等着燕老爺告知事情的真相。燕志鵬把事情
的原委說了一遍,臨了他對納蘭明樹說:「世侄,千萬注意保密,如
傳到日本人的耳朵里,重光的安危就沒有保障了。」
納蘭仁德低聲喝道:「好,重光不愧是我中華好男兒,時刻為了國
家,好男兒理當如此,真是應了那句有志不在年高,報效國家真丈夫
。」他又仔細看了燕重光一會兒說道:「賢侄,你好好養傷,用咱承
德的話說削那些該死的小日本,以雪國恥。」又聊了一會兒,他怕影
響燕重光休息就起身告辭,因為燕重光受傷的原因終究沒有說出燕重
光和納蘭明秀的婚事。所以燕重光至今仍然不知道父親和納蘭叔叔已
經給他和納蘭明秀定親的事。
幾天以後,他們都回到了承德。燕重光上了師範學校仍然和上官沁
梅在一個班裏,他望着上官沁梅笑了。今天是開學的第一天,他們的
男老師抱着課本進了教室。師生們互相行過禮之後,老師自我介紹道
:「同學們你們好!從今天起我們就在一起共同學習了。我叫盧江川
是你們的班主任老師,下面我要和每個同學認識一下。」
他開始點名了,「杜長林」,「到」。「張耀文」。「到」。「韓
春燕、常岡友和、燕重光、歐陽健、上官沁梅。」「到」。上官沁梅
清脆的嗓音吸引了新來的同學的好奇,他們驚訝地發現,「呀!這個
女生太美了。」每個同學都想多看她幾眼。盧江川感到氣氛不對,不
禁向上官沁梅多看了一眼,他也吃了一驚嘆道:「這好像是仙女下凡
了。難怪課堂的秩序都亂啦。」他搖了搖頭收回心神繼續點名準備上
課。
盧江川老師是共產黨的地下黨員,他是潛伏在承德做地下工作的 。
開學以後,每天臨放學時,他總是有意無意地講幾句國家興亡的事 ,
也講一些別人沒有聽過的道理,時間久了也講些共產主義的理想,隱
隱約約學生們都多少接受了些共產黨的主張和愛國教育。就連常岡友
和也認為盧老師講的有理。不久盧老師發展了最積極的歐陽健同學成
為積極分子,並成了他的得力助手。這個歐陽健長得一付書生像,戴
了一副近視鏡,白白淨淨的麵皮,顯得格外清秀,完全是個俊美的書
生。
因為他的出現,吸引了一大幫女生,上官沁梅也在其中,她認為這
才是她心目中的白馬王子。至於燕重光、張耀文嗎,雖然長得都不俗
,而且,文才也數得上,但他們都缺少了陽剛之氣,也就是都缺少一
種讓她心動的東西。
歐陽健加緊在班裏做工作,他悄悄地成立了學生會,有幾個積極的
同學加入了學生會,但大多數是女生,有上官沁梅、韓春燕、付淑娟
、辛芙蓉等。男生只有杜長林和張耀文。他們有時喊口號、貼標語演
講,進行着抗日救國宣傳活動。這天歐陽健組織學生會的同學開會 ,
盧江川老師講了些當前抗日的形勢,很多地方學生在組織遊行、抵制
日貨,以喚起民眾的抗日熱潮。
歐陽健問道:「盧老師,你看我們是不是也組織一次大的遊行示威
活動,以響應全國軍民的抗日鬥志。」盧江川說:「不,上級有指示
,讓我們暫時不要有大的行動,以免暴露我們的學生會。保護、穩定
我們黨在學生中的力量。」他看了看學生會的同學們問道:「對了 ,
同學們,那個燕重光很喜歡和你們在一起,為什麼沒有人發展他進學
生會呢?」
歐陽健看了上官沁梅一眼說道:「這個人的行為不端,而且很流氓
,所以我們都不願意發展他。」盧江川詫異地問道:「怎麼回事?什
麼行為不端,還很流氓,這話怎麼說的?」歐陽健說:「他整天跟着
上官沁梅,沒一點正事,而且還總是糾纏上官沁梅,所以我們才說他
的行為不端、很流氓。」
盧江川問道:「他對別的女同學也這樣嗎?」幾個人同時答道:「
那倒沒有,他只對上官一人這樣。」盧老師說道:「同學們,那就不
是你們說的那樣,他是對上官同學痴迷到了某種程度,有可能是真愛
,就個人的表現而言,他是個很專一的人。我們革命是不會挑人的 ,
只要他有愛國之心,有為國家奮鬥的熱情,我們就可以吸收他作為我
們的同志。如果上官同學能處理得當,那也許燕重光不會再糾纏你 ,
很可能還會成為我們的同志,成為學生會的骨幹。」
上官沁梅不理解地點了點頭,她之所以點頭是為了禮貌,但她心裏
實在是不明白,難道我們搞革命就缺燕重光這塊料嗎?
第二天放學,上官沁梅等着燕重光一起回家。她招呼道:「燕重光
我有話對你說,你陪我一起走吧,好嗎?」燕重光愣住了,這是自相
識以來,上官沁梅第一次約他一起回家。因為是順道:「以往都是燕
重光跟在上官沁梅的後面,而上官沁梅從不理他。今天上官沁梅約他
一起走,這倒讓燕重光暈了。他不知所措地走在上官沁梅的身邊,一
句話也沒說出來,那種忐忑不安的樣子讓人感到好笑。
上官沁梅見到燕重光的樣子,心裏又有些不忍,她對燕重光沒什麼
好感,原因是他整天老是纏着自己,自從他用吹箭幫過張耀武以後 ,
還有上次和早川武雄的辯論,讓她對燕重光多少有了點好感。是呀 ,
一個膽小的書生又不會武功,但碰到國家的大是大非問題,卻毫不退
讓,和敵人據理力爭,敢於說出那樣的話來也不容易。
她策略地問道:「燕重光,你覺得日本人在咱們中國能呆多久?會
很快就走嗎?」燕重光憤憤地說道:「這些沒人性的傢伙,既然來了
能輕易地走嗎?只有用我們的力量消滅他們,才能把他們趕出中國 、
趕回老家去。」上官沁梅說道:「那要是有這樣的一些人,他們誓要
把日本帝國主義趕出中國、趕回老家去,那你參不參加他們那?」
燕重光沒有正面回答她,反問道:「你說的就是以歐陽健為首的那
些紙上談兵的空想家嗎?」上官沁梅氣道:「你不參加就算了,干什
麼瞧不起人家,歐陽健是個愛國主義者,他肯為國家戰鬥,不怕犧牲
。不是你這種思想狹隘的人能理解的。」說完一賭氣頭也不回地走了
。
燕重光望着上官沁梅的背影發愣,他想看來我是把她得罪了。回到
家裏上官沁梅進到自己屋裏關上門,她哭了,恨恨地想這燕重光怎麼
這麼自大呀,瞧不起人。又一想組織上第一次交給自己任務就失敗了
,自己還怎麼好意思去學生會。盧老師還說燕重光頭腦靈活是個可造
之材,我看他就是個紈絝子弟、好色之徒,難當大任。
哭了一會兒,她覺得人家不參加哭也沒有用,不如去戰鬥。吃晚飯
時她沒見到哥哥,她問媽媽,「媽,我哥呢?怎麼也不回來吃飯呀 ?
」母親說道:「你哥哥整天不着家,和一幫遊手好閒的人鬼混在一起
。聽說又交了幾個日本人做朋友,更是整天忙的見不到人影。」
上官沁梅詫異地問道:「媽,他不是和爸爸學做生意嗎,怎麼又和
日本人搭個上了?」母親氣道:「他就是和日本人做生意才搭個上的
,最近不再想那個燕陽光了,和一個日本姑娘叫村上麗蓉的在一起了
。」正說着,上官沁林晃晃悠悠地進來了。母親問道:「又上哪兒混
去了?趕緊吃飯吧。」上官沁林說道:「媽,您看我都喝成什麼樣了
,哪兒還能吃下飯去呀。」轉身回屋去了。
上官沁梅讓下人收拾了桌子,她來到哥哥的屋裏,見上官沁林坐在
一邊迷糊,她推了上官沁林一下問道:「怎麼啦上官公子,對燕陽光
死心啦?」上官沁林半醉半醒地答道:「我那麼喜歡她,怎麼能死心
呢?」上官沁梅嘲笑道:「真的假的呀,不死心你去找那個日本姑娘
村上麗蓉?」上官沁林氣道:「那日本姑娘還不是看我長得漂亮,才
願意跟我的。再說啦,我不死心能怎麼的,前兩天我在離她家不遠的
地方攔住她,正在向她表白時,誰知被一個蒙面人打了一頓,還警告
我不准再去騷擾燕陽光,要是再去他就不是輕輕地打我一頓了。」
上官沁梅笑道:「哥,誰那麼大膽那,敢打你?再說了,以你的武
功,只有你打人家的份還有人敢打你?盡說反話。」上官沁林見妹妹
不相信自己說的話,就氣哼哼說道:「我騙你幹什麼,我也真夠丟人
的啦,被人打得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而且連人家是誰都不知道。不
過我懷疑是她弟弟燕重光。」
上官沁梅說道:「別瞎猜了,那燕重光根本不會武功,小的時候他
家裏就不許他練武,而且、而且······ 」 她忽然覺得不好意
說出口,就閉口不說了。上官沁林急了問道:「而且什麼快說呀?」
上官沁梅猶豫了一下終於說道:「他整天都跟着我,哪兒有心思管別
人的事呀。」上官沁林道:「不是燕重光,難道是她的大哥、二哥 、
三哥?要是她哥哥我這打頓挨的也不冤了。」
第二天上學,出乎上官沁梅的意料,她原本打算不再理會燕重光了
,誰知燕重光卻先和她說道:「上官沁梅同學,你昨天說的事我想明
白了,我願意加入你們,願意為國家出一份力。」上官沁梅樂了,她
的臉上洋溢着甜甜的笑容,她為自己終於發展了一個積極分子而感到
高興。她忽然問道:「燕重光,你大哥、二哥、三哥都是練武的是嗎
?」燕重光一聽她問的問題就明白了,他假裝茫然地答道:「是呀 ,
怎麼啦?」上官沁梅接着問道:「他們誰來承德啦?」燕重光說:「
沒有哇,誰都沒來。」
上官沁梅自言自語地說道:「那會是誰呢?」燕重光想多和她多聊
一會兒,故意問道:「什麼會是誰呀?怎麼啦?」上官沁梅忙說道 :
「沒什麼,說了你也不知道。」
放學後,上官沁梅和歐陽健說有事沒有走,她讓杜長林找燕重光談
些該注意的事情。自己悄悄地來到高年級燕陽光的班級門口等着燕陽
光。一會兒,燕陽光出來了,上官沁梅招呼道:「燕姐姐,等我一下
,我有事和你說。」燕陽光一見是弟弟的那個同學上官沁梅,知道她
要問她哥哥的事,就很想快點走。她不想和上官沁梅談及那天的事 ,
因為打上官沁林的人是誰她也不知道。
上官沁梅快走了幾步拉住她說道:「燕姐姐,我是上官沁梅,你弟
弟的同學。」
燕陽光勉強笑道:「啊!是你呀,找我有什麼事嗎?」上官沁梅問
道:「燕姐姐,我哥是不是又去騷擾你啦?」燕陽光的臉一紅喃喃地
說道:「啊!也,也沒有啦。」上官沁梅笑道:「沒有?他都被大俠
打的毫無還手之力了,你還說沒有。不過我倒是覺得他該打,誰叫他
沒事就騷擾你呢,就像燕重光總是跟着我一樣。」
燕陽光道:「我弟弟那是真心喜歡你,他沒對除你以外的女孩動過
心。」上官沁梅詫異地問道:「燕姐姐,這些事他都跟你說啦?」燕
陽光笑道:「那是呀,我是他姐嗎,任何和他有關的事他都會跟我說
的。」上官沁梅嘆道:「我要是有個姐姐該多好哇,有個哥哥還從來
不關心我。」
燕陽光見上官沁梅一臉的失落,就說道:「上官妹妹,你要真想有
個姐姐,就把我當你的姐姐吧,我會像疼我的弟弟、妹妹那樣疼你的
。」上官沁梅換了一副笑容說道:「那太好了,從今天起我也有姐姐
了。」兩個人不知不覺地靠在了一起,那情景不容你不認為她們是親
姐妹。上官沁梅忽然問道:「姐,那個打我哥哥的人是誰呀,我倒想
和他認識認識,這人一定是個英雄。」燕陽光說道:「妹妹,他是誰
我也不知道,那晚他和你哥哥動過手之後,我也想和他認識,他只是
向我說了聲「保重」就走了。我是真想和他認識,哎!這樣的人可遇
不可求哇。」上官沁梅見問不出什麼來,就不問啦,兩個人並肩往家
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