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舒眉皺,夏雨憂慮重重,卻是過於太困,終還是在半夜迷迷糊糊地睡去。
天還沒亮,夏雨神經般地驚醒。身邊的李英睡得很沉,連她突然坐起都沒一點反應,那小劉與小燦更不用說了,如睡時一樣發出輕微的香甜鼾聲。
她本無意學什麼理髮手藝,當然不會再去興興美髮店。
動作極輕地穿上李英的那件白色長袖上衣。有些肥,不過,本是休閒款,搭配牛仔褲正好。
夏雨束了個馬尾,找了個膠袋裝上自己那件舊衣服,輕輕關上門,對着門口的水龍頭飽飽地喝了頓水,向最近的公交車站走去。
不遠處就是江溪河,一座仿古的拱轎橫架。河水有深有淺,清澈得仿似一面大鏡子。淺的可見蔭蔭溪底,裊裊水草。深的每年都要淹死人。河堤儘是垂柳,一條鋪着鵝卵石的大道直通水庫,其間楓樹成林,翠竹成片,綠意濃濃,農家樂竹舍更是巧嵌其中,散發出草木清香。方圓二十多公里充滿了詞情畫意。而一年四季,都有人在橋上方那游泳,因此那地方就有到陽市的公交車站。
。。。。
「說什麼?老……」
『老賤貨』三個字萬金沒罵出口,畢竟從桃花村跑到平鎮打電話通知說女兒跑了的老女人是一片好心。
「大兄弟!我女兒一回來我馬上就給你打電話……」
電話那頭老女人的聲音充滿了巴結的味,儘管如此,萬金還是憤然地掛斷電話。
他卻左想不通,右想不通,煮熟的鴨子怎麼能飛了?
那可是扔了三萬元彩禮錢的女人!
萬金惡狠狠地掐滅煙頭,倒頭昂靠在沙發上,陷入了一片茫然中。
湖光水匯的經理雷松早瞧見萬金接完電話後臉色就不好,他湊上前,在萬金身邊坐下,小心地問:「哥!是不是前兩天看好的那小貨跑了?」
萬金三角眼一撩雷松,又閉上。
天大的壞消息讓他沒心情搭雷松的話。
「什么小貨?」一個滿臉笑意的男人叨着煙好奇地踱着步子近前。
「不管你的事!」男人是萬金的表哥萬寶,這種醜事萬金怎麼能說出來。
雷松湊近萬金耳畔,討好地道:「哥!鄉下丫頭跑不遠……」
「跑南方城市去了!那小騷貨,你說……」萬金一下子找到了出氣筒,他直起身來衝着雷松就是一陣怒吼。
雷霆怒吼,立即引來湖光水匯大堂服務生與諸多客人的注視。因此,萬金生生地咽下了到嘴裏的餘下話。
三思後,他招手向雷松,壓低聲音道:「窮成那樣。我猜她定是跑到了陽市。這樣,從今天開始,陽市大大小小的酒店以及餐館的服務員你都親自過濾一遍,看她有沒有在陽市。」
「放心哥!我馬上去辦這事。」雷松點了下頭,後又擔心地道:「但時間可得久些。」
大海撈針!不過是不甘心而已。萬金頗能理解,倒也沒在發火。
。。。
陽市的市南路的一條小巷。
日落西山,已是早早地擺上諸多的宵夜攤。這裏比起秀溪的十字街來說又稍稍繁華。
在街上遊蕩了一天的夏雨又累又餓,疲憊不堪,她來到一家生意火爆的攤位前。猶豫幾秒,把額頭的頭髮抓下些,掩住兩側臉頰,鼓起勇氣向正給客人炒田螺的四十多歲漢子道:「叔!這裏要服務員嗎?」
漢子光着上身,古銅色的皮膚,圓圓的肚子,穿了條碎花沙灘褲,汗流浹背,不耐煩地瞥了眼她,又揚鍋輕抖,沒好氣的道:「800,包吃包住。」
按照眼下的行情怎麼的也要1200。這家老闆生意這般好,卻沒有幫工,口語還這般惡劣,卻是玩了招欲擒故縱。夏雨若不經事的人,揚起笑臉爽快地答應。
她擼起袖管,聽着帳篷里的客人叫喚拿酒來,就連聲應着,手腳麻利地給客人倒了壺送去。
穿着時尚、濃妝艷抹的老闆娘從篷里走來,撩了眼夏雨。五官看得不是很清晰,但膚皮白淨細嫩,鼻子挺高,長相秀雅,由此她判斷,夏雨是綴學的學生。她擔心地走到漢子面前,輕輕問:「多少錢?」
漢子得意地給她使了個眼色,百忙之中比了個八百的手勢。
老闆娘一看樂了,眉開眼笑地走去問正拾掇碗筷的夏雨,「叫什麼名?」
「雯雁!叫我小雯!」夏雨噙着一抹羞澀的笑,甜甜地回答完,又埋頭認真做事。
「做過?」老闆娘問。
夏雨茫茫然地搖了搖頭,接着說在家常做家務。爾後更是用手巴結地給老闆娘擦了擦衣角好似不小心沾着的油。
老闆娘眼中立即漾着欣賞的五彩流光,臉色和軟,她一邊與夏雨忙進忙出,一邊給她說着什麼時候要做什麼這些的。
夏雨本不甘心在宵夜攤找工作,這掙不了多少錢,但此一時彼一時,一來囊中羞澀;二來她不能在常人想得到的地方現身。
萬金重金砸下,突然人財兩空,依他不依不饒的脾性,定不會善罷干休,得避風頭,提防與萬金碰面。所以,只有低檔的宵夜攤稍稍安全。
老闆說的包吃也就是湊和着吃碗炒飯。住,不過是住在老闆家窗戶延伸出來違規亂搭建的一個磚體小房裏。裏面轉身都困難,只擺得了一張小床。
每天累到凌晨三四點,中午,老闆娘就使勁地拍着門,喚她起床,趕緊做準備工作。
宵夜攤看起來賺不了多少錢,但實則比打工的強多了。錢賺得多,那老闆見她勤快,又不見她出門,只老實地在小房裏睡覺,幾天後,就給了她兩百塊錢,讓她閒來買點生活用品,也可吃點零食。
夏雨一臉真誠與感激,甚至眼眶紅了,擦了擦手上的油漬,老實巴交地把錢小心地疊好,放到牛仔褲里,抬頭向老闆道:「叔!我剛從甫水那邊來,什麼都不懂,做得不好,你可要說。」
甫水口音與秀溪差不多,夏雨狡猾地撒了個謊。
老闆面前的夏雨長相清純,就連那雙眼睛都充滿了涉世未深的農家女孩天真,他好似對她的話很滿意,樂得眼睛彎成一條縫,轉身回到灶前,接着忙起來。
「才來得幾天。你給她錢幹什麼?莫非你瞧上了這鄉下妹?」抹了桌子過來的老闆娘一臉的不高興,避開夏雨狠狠地擰了自己男人腰間一把。
「胡說什麼。不過是勤快的幫工難找。給點甜頭,不讓她走。」漢子吃痛,臉立即拉了下來,眸光抬高些,示意老闆娘向斜對面的攤子看去。
那裏生意也不錯,紅紅火火,只是沒有幫手,棚內的客人叫翻了天,夫妻倆正一邊忙,一邊吵着架。
這麼說了,老闆娘也不在說什麼,卻輕輕地叮囑老闆,「下回沒有我的允許不准了!」
老闆夫妻倆的談話很小,但憑着老闆娘聞風聲的動作,夏雨也猜到了八九,她仿似沒聽到一般,麻利地把碗抱到鋁合金櫃裏放好,見老闆賣力地抖動手中鍋,而鍋里什麼香氣都有,唯缺了香菜,也就往那鍋里抓了把香菜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