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噴噴的炒米皮出鍋,老闆一瞅老闆娘不在,見縫插針,趁機向夏雨道:「家裏幾姊妹?排行老幾?」
「四姊妹。老二。」
夏雨實話實說,這沒有什麼可隱瞞的。
老闆釋然一笑,「老二最苦!爹媽不喜歡。」
夏雨流露出一絲委屈,端過炒粉時,突然心慌慌,手腕神經般地跳痛了一下。
這感覺太過強烈,就如在村口遇到安南軒時所產生的一樣。而且隨後發生的情況也分毫不差。
重生後的一幕幕從眼前猶如放電影一般緩緩滑過,她陷入了沉思中。
難道重生了,不光動如脫兔,還擁有了預知能力?
「妹子!怎麼在這兒打工。來,哥喝多了。幫哥喝一杯。」夏雨剛把炒粉給客人端去,身後那桌的一個三十歲肥胖得猶如一團肉的敞衣男就一把緊緊抓住她的手。手腕劇痛,痛點恰好是之前感覺到的地方。而醉男隨後也不管她受驚沒有,把一杯冰鎮啤酒向她嘴邊湊去。
他喝醉了動作不穩,且快,那酒在湊來的過程中飛濺,灑出來不少。濺上了夏雨那身唯一能穿出來見人的短袖衣服。
那短袖是李英初見時給的禮物,夏雨心疼地看着,秀眉擰成一股繩。在驚憾那預感好靈的同時小手捏緊,驀然也使力,意欲脫開。
男子醉眼朦朧,嘴角噙着荒誕的笑,看似搖搖晃晃,可抓的力量卻很大。猶如吸盤一樣。夏雨一時掙不開。
划拳聲、勸酒聲、調笑胡侃聲頓時沒有了,萬籟無聲。一瞬間發生的事情,整個棚內的客人全呆坐着,目光聚中在了夏雨與醉男的身上。
難堪、氣憤,如針一般飛來的看好戲目光,令夏雨在情急之下從側飛起一腳踹去醉男。
眾目睽睽之下,夏雨的一腳正中醉男。
力量大得驚人,而醉男不防,咚一聲栽倒向地。她成功脫開他的手。
老闆早見慣了這種醉酒後找事的人,他放下鍋,哈腰疾步走扶向醉男,也巧妙地橫在中間,向醉男賠笑,「哥!劉海兄弟!她是我遠房親戚。別與她一般見識。今晚我請客。你們好好喝……」
夏雨閃身躲在老闆的身後,透過特意放下來的髮絲簾,她清晰地記住了醉男的模樣。
飛機頭,三角眼,豬頭臉,滿臉橫肉,滿身肥膘,起碼有一百八十斤。聲線悶啞,嗡嗡的。
「少來這一套!」被喚着劉海的醉男一把掀開老闆,大手伸來,欲封夏雨衣領。
夏雨早有準備,只一閃,敏捷地躲開了醉男的要命一抓。
「別別別!」老闆手慌腳亂,又來勸。
醉男再次動手,棚內剎時亂成一鍋粥,客人們如潮水般湧出棚去。其間有醒悟過來的人抱着不平心態竊竊私語。
「女孩子。踢一腳能怎麼啦!」
「就是!他先調戲人家!」
老闆以勸為主,醉男在同夥的吵吵聲中更是氣憤填胸,不罷不休,揚言非打夏雨個腳斷手斷。
夏雨眼見老闆也保不了她平安,靈機一動,調頭分撥客人朝棚外跑去。
那些看熱鬧的客人嘩一聲給她讓給一條路,她越過他們,長腿極快地交替,徑直向街對面飛奔。
身後稀稀落落追喊的聲音漸漸小去,直至沒有。夏雨機靈地拐進一條幽深的小巷子。
小巷子四通八達,而且周圍正在拆遷,儘是廢墟,荒無人煙。即使再追來,她也能再次擇路逃脫。
一口氣甩人於後,跑了兩條長街,她渾身汗水涔涔,十分乏力,撐住雙膝,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
城市的死角與燈火闌珊的繁華地段形成一個巨大的差別,寂寥與幽暗籠罩着被人遺忘的這裏。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夏雨身上的熱褪去,那幸運逃脫的竊喜也隨之煙消雲散。
黑漆漆的角落裏,她軟綿綿地坐在冰冷的地下,環抱着雙膝悲催仰頭望向天空。
白日裏還艷陽當頭,可這會兒不知怎麼啦!浩瀚的天空竟然連顆小星星都沒有。陰沉沉的,連刮來的風都帶着一絲涼意。
人倒霉,喝涼水都塞牙!
一隻灰白色的長毛流浪狗從漆黑的盡頭跑來,到了夏雨身邊,驀然扭頭,便停了下來,好奇地望上夏雨一會兒,又抖抖擻擻不停地朝前跑去。
一點白逐漸小去,悲傷一下湧上心頭,夏雨覺得自己就像剛離開的那隻流浪狗一樣。沒人疼,沒人愛,無家可歸。
「我只想有地方住……只想有碗飯吃……我惹着誰了……」
一個小時過去了,夏雨還蜷縮在那角落裏,頭深深地埋進大腿中,嘴裏含含糊糊地絮叨,哭得傷心。
「汪汪!」
兩聲狗吠劃破夜空,迴蕩在渺無人蹤的小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