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北京,日光正好。
冬雪暫歇,晴朗萬里。北風陣陣,時時捲起地上的碎雪。
蔚藍的天幕宛如一口清冽的甘泉,涌動在上空。
大朵大朵潔白的雲,好似美人的纖纖素手。
撩動於清泉中,水波徐徐。
九兒披着厚厚的斗篷,站在庭院中。
紅牆金瓦,白雪黃衣。
抬頭仰望青空,她的思緒,都有些被來來去去的雲朵,帶遠了。
默默細數過,每一個阿難不在身邊的夜晚。九兒有些惆悵。
一別已有三個月餘二日了。
阿難,你何時才會回來。
阿難,你可知九兒這些日子,度日如年。
阿難,北域今年的雪,要比往常大些。
阿難,你送的玉蝶,她喜歡嗎。。。
「九兒!!!」
來人還未進外院,就呼喊起來。
語調高昂,聲音洪亮。
驚得院子裏的麻雀,四散紛飛。
「?」九兒困惑。
世間上除阿難外,似乎無人再對自己這般的親昵相稱。
除非是???他???!
九兒搖頭,馬上就打消了自己不切實際的幻想。
那人已多年未見,怕是迎面遇上了,都會互相認不得了吧。
而且此時此刻的他,應該正在還鄉的路上。怎麼會來找自己呢。
來人笑着閃進院門,見了九兒,面上的笑容更添欣喜。
一身青衫,外披白色虎皮披風。來人俊秀儒雅,風度綽然。
「小鬼頭!!!」來人笑道,「這才幾年?!就不認得你七哥哥了?!虧我還掛念着你!」
「!」九兒先驚後喜,激動喊道:「七哥哥?!!!」
「誒!」老七笑着點頭,應道:「算你這小鬼頭,還有些良心!!!」
「七哥哥!!!」
九兒小跑,撲了過去了。將腦袋埋在老七懷裏,蹭了起來。
「。。。」老七有些害羞,臉都紅了起來。
佯怒道:「小鬼頭!還是這麼喜歡撒嬌!」
「嘻嘻嘻,」九兒抬起腦袋,嬌聲嬌氣回說:「七哥哥還是這麼喜歡假正經!」
「哈哈哈。」九兒的可愛模樣逗得老七大笑。
「你呀!」寵溺地颳了下九兒的鼻子,老七搖頭笑道:「你個鬼精靈,就知道你七哥哥我吃你這套!」
「略!」九兒沖老七吐了下舌頭,又鑽回了他的懷裏,不再言語。
老七抱着九兒,心裏滿是幸福。
想着這趟北域,卻是沒有白跑的。
小鬼頭幾年不見,是越長越漂亮了。
見到自己也仍然如多年前那般親切撒嬌,不怪自己朝思暮想了這麼些年。
「?」老七疑惑,怎麼感覺自己的前襟有些濕了。
轉而明白過來,這是小鬼頭在哭???心一下子揪了起來。
輕輕拍了拍九兒的後背,老七言語間滿是心疼。
問說:「小鬼頭?你這是怎麼啦?」
「。。。」九兒不語,也不抬頭。只是啜泣。
老七一想到九兒許是受了什麼委屈,才哭得如此的可憐。
怒從心生,低吼道:「九兒別怕,你告訴七哥哥。是誰欺負我家九兒啦?七哥哥幫你揍他!!!」
「七哥哥。。。」七九聞言,抬起了頭。
梨花帶雨,楚楚可憐。
九兒邊抽噎,邊望向老七。說:「老皇帝是不是欺負阿難了?為何還不放他回來?九兒想阿難。。。」
「。。。」老七啞然失笑。暗中攥緊了藏在身後的拳頭。
扯出一抹勉強的笑,回說:「我當是什麼事呢。九兒放心,老九他定會回來的。這次行程延遲,只是因為他偶感風寒,被皇叔留下休養幾日罷了。」
「真的麼。。。」九兒低下腦袋,嘟囔道。
「。。。」
九兒如此明顯地依賴蘇景年,讓老七胸中頓生鬱悶。
又害怕惹得九兒傷心,不能直言皇上困住了蘇景年。老七的鬱悶之上,更添鬱悶。
快速平復了心中的情緒,老七笑了起來。說:「七哥哥說是,那必然就是了。小鬼頭要信你七哥哥才對,七哥哥可以騙天下之人,唯獨不能騙小鬼頭呢。」
望向懷中九兒的眼神中,滿是似水的情意。溫柔且深情。
「九兒信七哥哥。」九兒回道,又把腦袋埋在了老七懷裏。
蔡越兒在老七身後,目睹了方才的一切。
暗暗皺眉。
宣王擅自更改行程,莫非是為了這九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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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盆里的蘇景年,汗如雨下。
各種藥材混合而成的棕色湯浴,熱氣騰騰。
蘇景年閉目坐在藥湯裏面,神情痛苦。
破心在她背後,右手單手將內力輸入她體內。
緋紅的真氣澎湃如潮,遊走在蘇景年的經絡里。
煞白的臉上逐漸浮現起一絲紅暈,蘇景年的額頭伸出了汗珠。
破心提起左手,手腕翻轉,聚合內力於掌心。
拍在右手上,雙掌合力。
「噗。」蘇景年皺眉。
黑色的血液從口中噴出。將藥浴的顏色染得更深了。
緩緩輕啟雙眸,蘇景年有些恍惚。
虛弱地環視四周,空無一人。
一時間竟然不知自己身在何處,有些暗暗着急。
「凝神靜氣!」身後一女聲響起。
蘇景年聞聲,放下心來。
背後的溫熱讓她十分的舒服,她索性收斂心神。什麼也不去想,睡了過去。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破心收了掌。
顧不得自己流了一臉的汗水,她先是找了乾淨的白布將蘇景年裹了個嚴實。抱回了床上。
吱呀一聲,門開了,又合上。
「誰?!」破心警覺問道。趕忙用被子將蘇景年的身體蓋好。
來人愣在原地,不見回話。
破心細細分辨來人的呼吸吐納後,長出了一口氣。笑說:「小丫頭,為何不敲門?」
涼之聞言,走了過來。
破心一臉疲憊,汗珠都將劉海打濕了。
涼之皺眉,伸手將破心牽起。把她拉到椅子旁,指了指椅子。
破心瞭然涼之的意思,又見她面上略有不快。只得乖乖地坐好。
抽出懷中的手帕,涼之仔仔細細地幫破心擦起了汗。
二人近在咫尺。
涼之一分一寸,擦得認真;破心眼神閃躲,東逃西竄。
「主人!」
十七於門外喚道。
打破了二人間無聲的尷尬。
「皇上下旨了,我們可以回北域了!!!」十七激動說道。
破心眯眼,作勢就要起身。她要衝出去,教訓教訓那不長記性的十七。
涼之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破心只得作罷。
蘇景年漸漸地有了意識,費力地撐開如同粘在了一起的眼皮。
虛弱問道:「第、第幾日了?」
「。。。」破心沒好氣兒的回說:「第七日傍晚了。」
涼之又是一個眼刀。
破心徹底老實了下來。
「七、七日了。」蘇景年喃喃自語,「整整拖了我七日。。。」
心中料定,永寧是故意拖延。到雙方約定的最後時刻,才傳達老皇帝的聖旨。
是挑釁,更是報復。
不過能回北域,也無暇再去計較這些。
強撐着身子,蘇景年坐了起來。
身上的棉被與白布滑落了下來,雪白的肌膚裸/露在外。
眼看着涼之就要轉頭看向赤條條的蘇景年,破心驚起。
一把將身前的涼之死死地抱在懷裏護住。
「???」涼之不明就裏,只鬧了個大紅臉。
破心怒道:「小狐狸!休要再胡鬧!仔細你的皮!」
抱起涼之,出了門。
「。。。」蘇景年低頭看看自己平坦的胸部,萬般無奈。
心中怨念深重。都是女的,師傅,你怕個甚。。。
從床上爬了起來,換好衣服。
出門而來。
「主人!」十七上前。
「收拾行裝,即刻動身返回北域。」蘇景年吩咐道。
「是。」
蘇景年又問:「風將軍那邊的安排如何?」
「三十精編黑甲鐵騎已經甄選完畢,皆是精英中的精英。近日便會在北京城外集結,等待主人的指示。」
「好。」蘇景年回說。
離若,你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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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勒楚喀城金殿
「末將石英吉,參見陛下。」
石英吉抱拳躬身,行禮道。
「嗯。。。」武帝閉目臥在龍榻上,輕哼了一聲。
沒了聲響。
「???」石英吉有些摸不着頭腦,又不能冒然起身。偷偷地瞥了眼武帝。
見他毫無動作,只能繼續抱拳躬身。
金殿上,其他金國官員見南國使臣吃了癟,皆暗笑。
過了一會。
「啊。。。」武帝打了個哈欠,伸了伸懶腰。
換了個臥姿,緩緩說道:「平身吧。」
「謝皇上!!!」石英吉收禮。
暗中憤懣,這金狗皇帝倒是譜兒大的很呢。
「朕,」武帝睜開三角眼,睨着石英吉。說:「聽聞你是來求親的?」
「回陛下!正是如此!末將代表大齊,替太子求婚於大金長公主!」
石英吉上前,如實回道。
「哈哈哈,」武帝皮笑肉不笑,說:「為何你們太子不來?」
「這。。。」石英吉噎住。
「怎麼?」武帝挑眉,問說:「若離是大金國的長公主,朕的掌上明珠。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天之驕女,豈能被你這小小將軍求了去?」
「。。。」石英吉有些無措。
武帝見了更是來了勁兒,笑道:「想來這南皇是年歲大了,已然是迷糊了。」
「!!!」石英吉聽聞武帝嘲笑南皇,就要回嘴:「陛下此言差。。。」
「長公主求見!」門外內侍秉道。
武帝皺眉。
「傳。」
「傳,長公主覲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