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的樂章第一百一十節；斯特堡守衛戰（九）

一件事情的結束，帶來的是短暫的喘息機會。

當一直在另外的地方忙着與那支兩百多人的突擊隊一起訓練——畢竟即便西森克家族知道了他們的存在薩妮婭還是必須利用上每一分手頭擁有的力量——的依琳和向日葵兩人聽到消息匆匆趕來的時候，見到的是緊緊抱在一起，寧靜和祥和，一黑一白的兩名少女。

在別的情況下或許這會帶着一絲絲的粉色情懷，但眼下，氣喘吁吁的依琳和向日葵只是迅速地丟下了一直當成寶貝一般看待的自己的武器，然後加入了她們的行列。

「我一直相信一切都會變好的……薩妮親」向日葵略微帶着哭音說道，緊接着扭扭小腦袋在薩妮婭的衣服上徒勞地試圖擦掉自己的眼淚。

「如果有誰能夠做得到的話……也就只有你了，薩妮婭。」依琳的反應相對她而言要冷靜得多，她以她過人的身高將三人一起環抱起來，歪着頭嘴角帶着一絲在聖庭的魔法燈下閃閃發光的笑容輕聲說道。

——這一切平和而令人感覺心頭一暖，但很可惜的是，它無法接着持續下去。

「指揮官閣下」通報的聖殿騎士剛跑進充當急救站的**就感覺自己來的真心不是時候——但他立馬甩掉了那種心思拿出了職業戰士的風範——也就是一臉嚴肅地皺着眉跑到了薩妮婭的身邊。

「就在剛剛，西森克家族的拉的巨盾越過了我們的第一線」這名高階聖殿騎士朝着薩妮婭出聲說道，而脫離了合體狀態的四名少女站成一排冷靜地聽着對方的闡述——薩妮婭皺起了眉。

在守城戰之中規劃敵軍實時相對距離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因此即便第一城牆外面是雜亂的貧民窟，加上夜色的緣故視界並不是十分地清晰，薩妮婭他們仍舊設法計算出了一個大致的距離。

畢竟兵貴神速——這裏的神速可不僅僅指的是『快』，欲速則不達，因為心急而手忙腳亂反而讓一切變得更加糟糕的例子在歷史上數不勝數。因此在軍事用語當中，『神速』代表着的是有序又簡潔的迅速行動。

而在薩妮婭她們的例子裏頭，根據己方城牆的守城設備最大攻擊距離以及西森克家族攻城部隊的相對距離，黑髮少女和那位洛安人前線指揮官一起制定了一個完善的多距離應對方案。

騎兵的騷擾就是最遠距離的選擇，畢竟在守城戰鬥當中任何一丁點的物資都是十分寶貴的，在進入精準射程之前就使用大炮狂轟濫炸的話也只適合在敵人極度密集且完全不曉得躲閃的情況之下——這種情況在半個世紀以前就幾乎已經完全不復存在——至少在各大帝國當中。

現代的攻城部隊大多會採用分散陣型或者藉助掩體緩慢地推進——大部分時候優秀的指揮官會選擇兩者結合，不然就是派遣出同時具備高機動性和戰鬥力的單一兵種進行中隊規模的突襲——在近代史上，神聖帕洛西亞帝國與矮人的一次衝突當中就有一個十分典型的案例。

群山矮人建築的城堡可謂聞名於大陸，然而最先發展火藥的他們卻拒絕人類與侏儒共同研製的更為先進與精準的後裝式線膛炮。矮人們的火藥類武器一直停留在原始的臼炮和射石炮之類的水準——而在那一次的衝突之中，神聖帕洛西亞方面派遣出的據說教官出自奧托洛千重地區的那一支地龍騎士中隊，讓這些準頭嚴重不足的舊時代武器是光彩全無。

矮人們安放在那座被稱之為伊利『克的有着典型後城牆的小型矮人城堡里的一百八十七門老式前裝火炮沒有一門擊中了為這一次的作戰而特別選擇的雷利亞高地山林龍——一種體型中等，行動矯健且攀爬能力過人的無翼高等亞龍。

被稱之為『沒毛豹』的這種一身灰綠色斑斕鱗甲，四肢小腿的部位覆蓋有淡綠色絨毛的亞龍在配合穩健的騎士的操控下靈敏地躲過了多重的轟炸——但矮人們仍舊自信滿滿，他們仍有堅厚高聳的城牆這在此之前從未有人能夠攻破——

只可惜。

帕洛西亞人根本沒打算來硬的。

沒毛豹那結實有力卻又極為靈活簡直不像是其他亞龍的爪子讓它們可以滿負重載着一名騎士全副武裝都輕鬆地登上城牆——而在這一個中隊破壞力驚人的四階兵種進入了只有少數守軍——顯然，矮人們對他們的防禦工事十分自信因此覺得自己可以輕鬆地以少勝多並沒有駐紮太多人——的城堡之後。

剩下的就沒什麼可以說的了。

遭受破壞的老式前裝炮無法再給帕洛西亞的正規軍造成任何的傷害，守衛城門的矮人們被撕成了碎塊，緊接着神聖帕洛西亞的軍隊推了進去，將整座城內的矮人屠戮一空。

——這件事直接導致了那個在名字裏頭都放進『神聖』兩個字生怕自己不夠虔誠的國家和不願意信奉聖殿的鄰居們進入了長達三十餘年的冷戰。同時也導致各國紛紛對城牆的表面進行填補與打磨，並且將許多原本在定裝火炮出現以後就被撤下城牆的老式城防武器——例如滾木，火油和床弩——又默默地安了回去。

因此雖然薩妮婭在之前確認了第一城牆的火炮彈藥儲備不足的問題，但還擁有其他城防設備的她也沒打算就此放棄那寶貴的外在防線——可計劃趕不上變化。

「怎麼可能？」黑髮少女緊皺着一直就沒鬆開的眉頭，她與那位庫林漢戰地指揮官定下的第一線位於距第一城牆大約5公里的位置，而她從第一城牆趕到這裏加上處理一系列的事情總共才花了四十分鐘不到，在這點時間內西森克家族的拉的巨盾竟然接近了快三公里？

這可不是她的印象中這些龐然大物能夠擁有的速度，雖然有兩台之前就靠近到比較近的距離的攻城機存在但顯然這不會是這位聖殿騎士會被派來報告的原因——

可若按照眼下的情報聯繫她所知道的關於那種戰車使用的技術來判斷的話，那根本找不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即便貧民窟的道路已經事先被開好了，可薩妮婭清楚那位庫林漢指揮官可不會是個蠢蛋——他一定會竭盡全力試圖阻止對方靠近的——所以拉的巨盾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接近這麼長的距離真心是出乎了她的預料。

——顯然，即便有着再世為人帶着的許多記憶，薩妮婭也不是隨身帶着一本百科全書，廣闊的大陸光是奧托洛帝國一個就有着許多她也預料不到的情況——黑髮少女再一次認知到了這一點。

「庫林漢先生嘗試了許多次，指揮官閣下。但第一城牆擁有的火炮似乎對那些攻城機毫無作用……他們甚至拆下了防空用的弩炮讓人扛着平射試圖造成哪怕一丁點的傷害，但一切都被阻攔了下來。」負責傳信的聖殿騎士顯然有着優秀的品格，他沒有受到任何一絲一毫情緒的干擾，冷靜而又有條理地朝着薩妮婭匯報着戰況。

「……有點難辦啊，北呢，她回來了？」薩妮婭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呼出消化了這個消息然後接着朝對方問道，而聖殿騎士點了點頭，俯視着她回答道：「這就是我想向您匯報的另一件事了——斥候只有北閣下一人歸來，並且……」

「她未能獲取任何的情報，指揮官閣下」

聖殿騎士說着朝着她點了點頭，而薩妮婭也以相同的動作回應，緊接着他轉過了身朝外走去似乎要忙其他的事情。

「北她們幾個作為斥候的行動速度……對方必須是提前準備好才能……也就是說這邊的行動被看穿了麼……但總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薩妮婭咬着自己右手拇指的指甲，細長好看的黑色眉毛簡直要擰成一團——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她十分熟悉的動作被後背的皮膚所感知。

戳，戳戳。

「怎麼了，米拉？」黑髮少女幾乎不用思考也明白那是誰幹的，她回過了頭——在自己的友人當中，依琳和自己的觀點通常比較接近，向日葵十分脫線因此在戰略層次她很少指望小妮子——而米拉，出身皇族的她即便軍事素養稍嫌稚嫩，但看問題的角度總是獨到又一針見血。

「你似乎在苦惱……他們本不應該擁有這種能力？」白髮少女歪了歪頭，顯然她從薩妮婭與那名聖殿騎士的對話當中輕而易舉地判斷出了這些東西。薩妮婭點了點頭：「嗯，拉的巨盾因為尺寸和重量以及載員的問題，行動異常緩慢，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在複雜地形前進了5公里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因為法陣的運轉會持續產生一定的壓力如果一直全速運轉它會不斷地堆積加上以這個速度行進對結構本身的影響在到達之前它很可能會先把自己給毀掉——」「薩妮婭——」

米拉叫了她一聲，顯然思考過度的我們的黑髮少女下意識地就開始了分析——而對於魔法知之甚少的米拉顯然對這些理論是聽得雲裏霧裏，薩妮婭對着她露出了一個抱歉的微笑。平日裏她可不會犯這樣的錯誤，但這段時間實在是太忙太累了。

「具體的我不是很了解，但你的意思是，西森克家族所擁有的顯然不是符合常理的，對嗎？」米拉開口說着，而一旁的薩妮婭和依琳兩人都皺起了眉——同時雙眼一亮好像捕捉到了什麼似的——至於向日葵，她只是呆呆地看這一個又看那一個，一臉的茫然。

「嗯……如果西森克家族那邊的那位菲利普皇子。」白髮少女說到這裏的時候打了一個寒顫，但緊接着又搖了搖頭表示沒有關係：「真的如同你告訴我的那樣，是一個惡魔的話……」①

「你的意思是……」薩妮婭跟依琳對視了一眼，然後一同看向米拉。

「人類和侏儒做不到的事情，如果是惡魔的話或許可以。」米拉點醒的盲點讓兩人都打起了精神，薩妮婭接着說道：「這樣的話庫林漢他們面對的狀況就要比想像的嚴峻得多了，有惡魔混雜其中的敵人要比單純的人類更加地危險……」

「更不要提這一點表明西森克家族很可能已經和惡魔開始合作了。」依琳說，而薩妮婭點了點頭。

「這就是我們要去弄清楚的事情，真是計劃趕不上變化，一起走吧，我們得去到最前線才能夠搞清楚現在發生的是什麼——」

她說道——黑髮少女言下所指顯然是一行四人，這在最近是算作少見的，畢竟職務的緣故導致她必須進行眾多的安排，不像以前自由行動的時候可以一直和自己的夥伴們待在一起。

……

迅速行動起來的四人沒有太多的遲疑，帶着作為親衛隊的三十六名高階聖殿騎士，薩妮婭她們迅速地朝着第一城牆的方向趕去——

「轟——咔」

仿佛雷鳴一般的聲響隨着她們從厚重的第二城牆後方跑了出來變得極其的清晰迴蕩在不甚明亮的夜空之下——讓人不禁想起那些傳奇故事當中可怕的惡魔登場時候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