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然可以摧毀七弟的終極殺器,那麼也一定可以抗衡自己!」明明聽見了七弟的呼救聲,慈烏煦想要出手,卻又不敢出手,只能眼睜睜看着七弟屍骨無存。
唯有這樣的時刻,才明白自己有多麼脆弱。
什麼無缺,什麼高等級的生靈,若掩耳盜鈴。
范逾的眼睛,又恢復了往日的凌厲。
這一戰,具有里程碑的意義。
慈烏烈是明月輪的無缺者,是慈烏氏中重要的弟子,范逾正面敗之,沒有絲毫取巧的可能性。這一種勝利,使得范逾的自證之力又有了進一步的變化。
自證之力,是由內而外的。但是最開始卻是由外而內的,必須得到外部的證明,然後在回流,成為一種無比的,不可擊潰的信心,最後成為自證之力。
亦即,自己就是源泉!
自證之力的最高奧義就是存在!
這一種境界,可以讓幻想照進現實,如同從夢中取物一樣神奇。
范逾,在這一條路上,已經走得很遠了。
夜啼溫天青色的高冠微微顫動,這是第一次見到野生修士擊敗殺死世家的無缺子弟。他想要拍手稱讚,卻也覺得不妥。雖然慈烏氏和自己家是仇敵,可俱都是無缺者世家。眼見慈烏氏敗了,很有一種物傷其類的感覺。
范逾豪強勃發,想要挑戰化龍士,已經鎖定住了慈烏煦,道:「廢……」
只說出一個字,慈烏煦忽然原地一縮,眾人的視線和神識一下子就失去了目標。等到看見他如草叢中的小蟲子一般大小時,已經跳躍消失了。
慈烏氏家老大跑得可是真快,眾人目瞪口呆,連范逾都有些意外。身為老大,化龍竟的修為,竟然就這麼跑了。
瘤子修士們也驚呆了,集體看了范逾一眼,行注目禮後,選擇默默離開。
瘤子終生不脫,他們也終生離不開慈烏氏,這是可悲的。
人面獸搖了搖頭,跳躍着離去了。
范逾輕輕放下文龍的屍體,瞬間向夜啼氏的四人殺去。這四人是殺死文龍的真兇,必須要付出生命的代價。
夜啼溫注視着范逾的一舉一動,此時攔住范逾,笛子已經橫在嘴邊了,「你同時得罪我家和慈烏氏家,就不考慮考慮後果?天下再也沒有容身之處!」
「你們很了不起嗎?」范逾絲毫不懼,左手已經舉出,千劍萬劍出擊。
夜啼溫立即神龍之變,向後飄出幾步,人已經消失不見了。不過仍舊有數劍擊打在他手臂上,如同勁雨擊打在臉龐上一樣生疼。這還僅僅是數劍而已,如果是千劍萬劍呢?強如他,也不敢輕易正面拒之。
范逾想要追出去,終究是放棄了。無缺者們鐵了心要逃,他們又是世家子弟,有許多逃命的秘寶,自己是沒有能力追上的。
況且,夜啼溫畢竟阻止了慈烏煦的偷襲,算是救了自己一命了。文龍的仇,只能以後再尋找機會了。而且夜啼溫說得對,自己不可能對兩大世家同時開戰。
自己此刻的強大,是毋庸置疑的,卻還遠沒有強大到那種地步。即便是有能力滅族,也應是多結朋友而少交仇敵。這是生存法則,容不得隨意踐踏。
修真的世界,沒有盡頭。恩怨互轉,即便頭再鐵,暫時的妥協也是必須的。可以解決的,立即解決。不能解決的,只能得到強大到沒有敵人的時候再行解決了。
范逾想明白了這一點,也就沒有什麼鬱氣凝結了。
殺死了慈烏烈,驚退了慈烏煦,也並沒有獲得很大的快樂。范逾坐在文龍的屍體旁邊,思緒萬千。
這兩兄妹,好不容深度化形,卻又在數日內有接連死去。
范逾喜歡他們的直率,喜歡和他們打交道,心中充滿了遺憾和失落。
情感的衝動逐漸平復,范逾對自己和文龍的過命交情,也着實感覺到詫異。原本,不應出現這樣強烈的情感波動,以至於自己數次要以命相搏……
黃昏的時候,烏雲滾動,大雨再一次降臨。
忽然,沼澤的水面上,那一座神山又出現了。
范逾目光逡巡,發現那一艘小船又出現了。它不再是駛向岸邊,而是調轉了方向,朝着神山駛去了。
范逾覺得不可思議,神山、小船竟然還在。不過已經不是一個人了,而是三個人。之前黑色的人依舊在船尾划槳,另外兩個人,范逾卻很熟悉。
這多出來的兩人,分明是文龍和文凰。范逾只覺得汗毛炸立,這太不尋常了。他能確定,兄妹兩的確已經死去,沒有任何倖存的可能。
可,不可能偏偏出現了,該如何解釋呢?
范逾仔細地盯着二人,兩人的身形相貌絲毫沒有改變,甚至連衣物都是一模一樣的。
兩人很高興,手拉着手,似乎在說着什麼!
「這,怎麼可能!」
「仁兄!」范逾嘗試呼喊,可是兄妹兩沒有任何動靜。倒是那划槳的黑色小人有意無意朝范逾這邊瞥了一眼。看得出來,他神情似乎有一些納悶。
范逾出口呼喊,仿佛引起了某種因果牽纏。只是瞬間,小船、神山便消失不見了。
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
范逾拍了拍自己的腦門,還在水面上搜尋着。
不過,他們再也沒有出現了。
小船的突然出現,兄妹兩人上船,這一幕無法解釋。
「難道,這一個小人,一條小船就是來迎接文龍文凰兩兄妹的麼,甚至,這一座神山就是來迎接兄妹兩人的……」
簡直離了大譜。
范逾的震驚,久久不止。
修真的世界,究竟還有多少奇妙難測。
忽然,邊上的草叢之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范逾立即藏了起來。少間,轉出兩個人來。
兩人相擁而出,歪歪扭扭地貼抱在一起,發出異樣的聲音。
兩個人,一男一女。
女修面紅耳赤,聲音有些銷魂。
男修上下其手,氣喘如牛。
女修被緊緊抱住,有些受不了,死命推開道:「你真的看見了嗎?」
「我真的看見了。」
范逾早已帶着文龍的屍體,躲進了石室。
這兩個人,分明是夜啼氏的隨從,男人年輕一些,女人年紀稍大,似乎是個少婦。頸脖白皙如玉,雙腿筆直似箸。看背影和少女殊無分別,扭捏着轉過臉來,長相也極明艷。
不知道他們怎麼,又跑回來這裏了。
兩人終於分開,女修眼波流慧,嬌嗔道:「你力氣真大,就不能溫柔一點嗎?」
蘭麝薰心,男修依舊鬆動着鼻翼,「嘿嘿嘿……你不是喜歡這樣嗎?」
「我哪裏喜歡了……你真的看見了?」
「真的,姐姐,騙你不得好死。」
女修整理好了身上的褶皺,流目送盼,情態嫣然,道:「即使慈烏氏老七有寶物掉落在這裏,恐怕也早就被范逾的元氣之劍沖毀了。」
「不會,我仔細觀察了。老七帶的儲物戒很特殊,是用神識相聯的活結,人死以後,活結打開,裏面的寶物會掉出來。」
「你看見他掉出來了麼?」
「掉出來了,我看見了一個小瓷瓶,一塊手絹,還有好幾塊石頭……」
兩人越說越興奮,又開始在沼澤邊打轉,不放過任何一個地方。他們目健識強,果然不久就找到了好幾樣寶貝,高興得不行。
西望明月,銜山一線。
夜,已經深了。
所有的地方都搜索了一遍,再也找不到寶貝了,兩人才停了下來,也絲毫沒有發現范逾的所在。
「謝謝你,范逾!」男修笑了笑,朝着虛空拱手。
他卻不知道,范逾就在邊上聽他們說話。
少婦翠鳳明璫,閃動着明月的殘輝,比年輕的情人還要興奮,「確實要感謝他,要不然我們怎麼會有這麼大的收穫!」
「這個范逾,以後恐怕是個大人物,真厲害。」
「是啊,他是訣別士嗎?是不是已經化龍了?」
「絕對沒有,不會神龍之變,不會是化龍士。」
「咱們在這裏逗留很久了,回去吧。」
「再坐一會。我跟你說個事。」兩人又摟在一起,並排坐在一個磐石上,望着沼澤的水面。
「什麼事?」女修把玩着手中的小瓷瓶,愛不釋手,裏面有諸種寶丹,全是自己這一輩子可能都無法企及的。
「驚老爺很不快樂。」
「怎麼了?誰惹老爺了?誰又敢惹老爺呢!」
「是柴桑的裴拂衣!」
裴拂衣?當然就是夜啼國的老王了。
范逾頓時來了精神,側耳傾聽。
喜歡神卷仙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