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烏烈臉色慘沮,似被嚴霜籠罩,比頭上的明月輪還要白。
他的寶錄已經拿在手中了,但覺這薄薄的一本書有千鈞重量,止不住顫抖起來。
「寶錄一出,必可殺敵!」他強行給自己打氣,仍舊覺得自己穩操勝券。
慈烏烈胸膛起伏,覺得自己已經走到了深淵附近。是遠離深淵,還是掉落深淵,已經身不由己了。
他沒想過,事情會發展到這一地步。
而這一切,僅僅是因為這一位被自己從豐州捉來的奴。
任由他是無缺者,也生出殘缺感。
天意,從來高難測。
命運的齒輪開始轉動,這下輪到他開始被審判了。
不過,手中依舊有重量級的籌碼。他已經翻開了第四頁了,手指正抵在最左下方。
這個位置的器,是人器篇的終極殺器。
「穩了!」慈烏煦一開始就注意到了這一幕,他觀察的非常仔細,見弟弟的手指彎彎扭扭,仿佛受到了某種排斥一樣,極為緩慢地移動,竟然真的如同自己期待的那樣,完全抵達了終極殺器,以前可是無論如何也接近不了的。
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這種興奮,甚至比看見場景還要興奮。
反敗為勝,就在這最後一擊了。
慈烏烈腦子需要平復,因此並沒有着急進攻。手指已經放在終極殺器上了,心安。
他不明白剛才發生的一切,怎麼稀里糊塗的被破滿了,場景也消失不見了。那千劍萬劍究竟是什麼,竟然無堅不摧,恐怖至極,如同噩夢。
人器篇的終極殺器,從來沒有人見到過,連夜啼溫都無比期待。他想要知道,這人器篇的最後一件器,號稱終極殺器,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器。
慈烏烈的寶錄,才是他最大的殺招。
寶錄一出,無論何種逆境,都可以立刻翻轉。
第四頁,人器篇,最後一件器,隨着慈烏烈的手指毫不猶豫的滑出,終極殺器終於出現。
黑光幻化,一條黑色的藤蔓狀的東西伸出,有形無質,非金非木,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仿佛有生命,又仿佛沒有生命。
黑色的藤蔓,依舊是人器,但已經是地藏的形態了,仿佛是從黑暗深處出來的,如黑龍遊走,纏向范逾。
人器篇的最後一件器,終於出現在所有人的視野之中。
黑色的藤蔓,刺天而搖。
似有生命,又陡然刺落。
「這就是終極殺器麼?看起來很邪惡啊。」
「是很邪惡,如同從地底伸出的觸手。」
「嘔~」
「五妹,你怎麼了?」
「我不適應,我要吐了,嘔~」
黑色的藤蔓,如同觸手,讓人極為不適。又欻然而落,如槍如戟。
終極殺器的形態,讓夜啼溫都極為不適,可見這東西的邪惡。而邪惡,本來就是另類的強大,否則就不能稱之為邪惡了。
范逾注視着黑色的藤蔓,着實感覺到心驚。但是卻並不在意,他已體驗到了那一劍之妙了。自己雖然殘漏,卻也是無窮無盡的。
無窮無盡,這就夠了。范逾卓然而立,眼神的底色是悲傷,但是有一種奇妙的神采,如同不被束縛的陽光。
忽然舉起右臂,劍形伸出。
頓時,無邊無際的元氣從體內湧出,而體內的元氣和有外在的元氣海連通,這是無窮無盡的根源。元氣成劍,擊打在黑色的藤蔓上,猶如聚集在蚯蚓屍體身上的蟻群一樣。
黑色的藤蔓如同有了生命,如同是多頭的蛇,仿佛被鐵水強酸所覆蓋,不斷地掙扎扭動,在視野內縱橫交錯,舞出狂風勁氣,颳得人臉生疼,同時發出奇怪的聲音,聽得人毛骨悚然。
漸漸地,它舞動乏力,再也不能橫跨虛空,再也不能伸縮自如。它痿了,沒有力氣了,緊接着縮小……
不過幾個呼吸間,這個剛出世的,人器篇最後一件武器——終極殺器,就湮滅於無形。
「不可能!」俊朗化成猙獰,慈烏烈的信心此刻宣告完全崩塌。
所有人都驚呆了,如泥塑,如木雕。
「我不信!」
「不可能!」
「我在做夢!」
「是不是有高手在暗中幫助?!」
幾乎所有的人,都發出了疑問。
訣別士的力量,不可能可能有這麼大,這已經打破了大境界之間的力量束縛了。
范逾此時的力量,以其純度而言,確實可以硬撼化龍士中較弱者了。否則,何以能在瞬息之間,就破了終極殺器。
眾人從開始不的不信,繼而心生恐懼。范逾的身形高大起來,如威武的猛士,剛剛崛起。
那一招,是什麼招數?
術、法、則仿佛都不是,而是簡簡單單,幼稚至極的技。但是從它一擊就破了終極殺器來說,稱之為神技也恰如其分。
很顯然,這一招就是元氣化劍。
但是人人都會元氣化劍,何以他的就這樣恐怖?
范逾的元氣化劍,當然與眾不同,是坍縮後產生的,是意境……因而,才有如許威力。
任兩大化龍士在此,親眼諦觀,都不能得到答案。
這個人,實在太奇怪了。如同從腐爛之中,開出的妖艷之花。它的顏色、它的香味,都足以亂人神智。
慈烏烈的信念崩塌了,陷入遲鈍殘漏之中。范逾一不做二不休,趁着所有人驚呆時,再出第三擊。
這一擊像是濃硫酸,劈頭蓋臉朝着慈烏烈射落。
慈烏烈驚醒過來,慘叫道:「不,我不要死。大哥,救我……」
慘叫聲戛然而止,如鐵般堅硬的慈烏烈被元氣之劍洞穿,千瘡百孔。這些空洞又急速擴大,連城一片,消蝕殆盡,只留下了一些白白的東西,那是殘骨,如同貝殼、石子……唯一不滅的是他那一本書,往一個奇怪的方向飛去。
明月輪的慈烏烈,終於消失得一乾二淨。臨死前的慘叫、恐懼,猶飄蕩在眾人耳邊。這可是慈烏氏的公子,且是極度受寵的子弟。
就這樣,被一個殘缺者殺死了,真正的屍骨無存!
沼澤邊,寂靜無聲。
范逾率先打破死寂,啐道:「呸,廢物!憑你也敢奴役小爺,簡直是痴心妄想!」
曾經,被這些人弄得像是牲畜,被那小孩子騎在脖子上爬行的場景,還歷歷在目。
至此,掃滅元兇,終於吐出一口惡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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