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
鄭媗的聲音低不可聞,她走上前去,對周圍幸災樂禍和同情可憐的視線避而不見,把手放在葉茗身上。
「啊!啊啊!」
可葉茗此時宛若瘋婦,理智盡失,沉浸在悲慟之下,根本給不出半點反應。
夏雲芝裝模作樣地看似關心鄭媗,實則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侄媳婦,你要節哀。」
她真是多久沒看大房的笑話了,如今驟然聽到這樣歡喜的噩耗,別提多高興了!
就算最近奴役紀懷霖獲得的快感也不足以和此時的幸災樂禍相提並論。
也該大房倒倒霉了!
夏雲芝刻薄的視線游移在鄭媗身上,看這相貌和身段,仿佛天生為尤物二字而生,難怪那短命的紀遇深那般疼寵。
只是……
嘴角勾起玩味的笑容,像是在看好戲。
這麼年輕,她守得住嗎?
鄭媗無視她,探尋的目光落在紀遇城身上,「小城,怎麼回事?」
紀遇城喉嚨哽咽,大滴大滴的眼淚滑下來,張了好幾次嘴都發不出聲音,最後顫抖着聲音,「嫂嫂,我哥他……飛機失事了。」
話落,直接別過臉去,晶瑩一閃而逝。
飛機失事?
鄭媗如遭雷擊,粉里透白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如雪,蒼白如紙,看不到一絲血色。
「怎麼會……」
她喃喃道,明明之前人還好好的在跟她打電話呢!
雪白的臉色脆弱得像一張一觸即破的白紙,自言自語,「他說了讓我等他回來……」
分明沒有眼淚,也不似葉茗般悲痛,但就是讓人感覺到她的破碎和絕望。
紀遇城看她這灰敗無神的面色打從心底擔憂,「嫂嫂……」
大哥出了意外,最傷心的人除了生他養他的親生母親,就是本該日夜相伴白頭偕老的妻子。
鄭媗回過神來,狠狠攥住他的胳膊,冷聲逼問,「小城,你說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哥的飛機在入境後發生了故障……意外墜毀,不知所蹤。」
「不知所蹤?」
鄭媗抓住這幾個字,仿佛抓住了一線生機,「那就是還有生存希望?」
「真的嗎?」
葉茗顫巍巍轉身,哭的紅腫的雙眼望着鄭媗,似乎是真的相信,可在下一秒卻絕望地否決,「怎麼可能還有生機呢!」
「意外墜毀的飛機從未有過倖存者,而且還爆炸了,人怎麼活!我的阿深啊!」
只怕是屍骨無存了!
她使勁的捶了捶自己的胸口,那裏痛的讓她呼吸不過來。
母子連心,她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兒子,嘔心瀝血把他養到這麼大,成家立業,怎能不心痛!
可是看着眉眼清澈卻難掩疲憊、面容稚嫩卻慘白失色的鄭媗,只覺得無力,悲哀地抱住她,愧疚又心痛,「媗媗,是我們紀家對不起你,讓你小小年紀,就成了……」
餘下的話,再說不出口。
她的兒媳,才二十二歲,正是風華正茂的年歲,卻成了寡婦。
葉茗知道,以媗媗的容貌和家世,不愁娶她的世家子弟,待她如珠如寶。
可是……
葉茗捂臉痛哭,羞愧不已。
從一個女人的身份出發,她想鄭媗另尋幸福,不要沉湎傷痛的過往。
但從一位母親出發,她私心更想鄭媗做她兒子的未亡人。
起碼,能留下她兒子存在過的痕跡。
腦海中浮現這個想法,葉茗悲痛之餘忍不住唾罵自己,恨不得扇自己兩巴掌。
怎麼有臉!
鄭媗腦子一片紛亂,一時之間做不出多餘的表情,完全失了慣有的理智和淡定。
若是兩月前,她或許憐憫之餘更多的是解脫,這場意外與她無關,卻可以讓她重獲自由,哪怕是以寡婦的身份。
可是今時今日,她不想,也不願。
在她未見到紀遇深的屍骨或死亡證明之前,她不承認!
纖細的手指拂去葉茗臉上的淚水,還很年輕稚嫩的臉上鎮定得讓人安心,「媽,救援才剛開始,除非他的DNA鑑定和死亡證明擺在我面前,否則我不信他死了。」
她和紀遇深從未剖心剖肺談過,若是就這樣天人永隔,她不甘心!
命運總是在捉弄她。
但她不信,命運之神從不眷顧她。
哪怕一次。
葉茗咬咬唇,痛哭流涕,哭的愈發情難自已,有感動,有愧疚,有希望,也有恨。
亘古難消。
都是那些賤人惹的禍,憑什麼出事的是她的兒子!
鄭媗看向紀遇城,「小城,爺爺呢?」
「你爺爺他一時接受不了這個打擊,醫生給他打了安定劑,現下已經睡了。」
紀懷淵從樓上下來,疲憊萬分,身後跟着紀懷仲和紀懷霖。
唰的一下!
葉茗仇視的雙眸惡狠狠地鎖着紀懷淵,動作疾迅地衝上前去,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打在了紀懷淵臉上。
緊接着便是不顧一切的毆打、抓撓和嘶吼,切齒之仇。
「都怪你這個畜牲,害了我的阿深!」
「去死吧!給他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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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瘋了!」
紀懷淵被打的措手不及,一時之間招架不住,但男人和女人的天生體力差異,讓葉茗很快落了下風,抓住她的胳膊丟到一邊。
甚至凶神惡煞的怒斥,「看看你現在的模樣,簡直就是個瘋婦,哪裏還有半點紀家宗婦的體面!」
又是一場鬧劇!
可這次卻夾雜着一條人命。
葉茗靠着牆才勉強站起身來,此時此刻她是什麼形象體面都顧不得了。
她只知道,她沒了一個兒子!
狀如瘋婦的女人雙眼赤紅,字字血泣,「若不是你因一己私心將一個三流大學畢業的伢子塞進了研究所,怎麼會爆炸!」
「若不是你無能,集團公關本該你負責的,卻事事依靠阿深,要他匆忙回國,否則他怎麼會坐上那架死亡航班!」
「都是你!是你殺了我的阿深!」
「你是幫凶!是禍首!你不配做他的父親!你不配!」
悽厲的悲鳴響徹在大廳。
鄭媗默默上前扶住快要站不穩的葉茗,給她肩膀做依靠,替她撫去胸口的鬱氣,儘管效果甚微。
「要怪就怪颱風改變了航線!」
反駁卻底氣不足。
許是心虛,紀懷淵不敢直視他二十七年前在立春時節明媒正娶的妻子。
他於心有愧,騙不了自己。
無論父子隔閡,還是夫妻情薄,到底是他曾寄予厚望的長子。
可惜,權利相爭中,漸行漸遠。
只是在紀懷淵轉頭時,卻不小心對上鄭媗諱莫如深、宛如一潭死水的平靜雙眸。
沒有仇恨,沒有厭惡,也沒有冷漠,什麼都沒有,卻莫名的讓他膽戰心驚。
那種眼神,不像是看活物。
他打了一個寒顫。
這時,夏雲芝在一旁陰陽怪氣地幫腔,「大嫂,我知道沒了兒子你心痛,但大哥也不是有意的,何必在意大哥身上撒氣呢!」
「說來說去也就怪大嫂你沒本事,籠絡不住丈夫的心,讓外頭的女人吹了枕頭風,間接害了自己的兒子!」
幸災樂禍的嘴臉醜陋又惡毒。
鄭媗頓時冷了面色。
連一向好脾氣的紀遇城也握緊了拳頭,天知道他是強忍着多大的耐力才沒動手。
拳頭咯吱咯吱作響。
鴉雀無聲。
此時此刻,在場眾人心裏都清楚,沒了紀遇深,大房嫡脈幾乎是牆倒眾人推,往日裏仰人鼻息過活的他們也可以揚眉吐氣了。
紀若薔看不下去自己母親的落井下石,死的人好歹是她親堂哥,但又不敢反抗,只能偷偷地拽了一下她的衣袖,聲音極弱地勸着,「媽,別說了……」
夏雲芝惱羞成怒地推開她,面相尖酸刻薄,「一邊去,別多管閒事。」
她不滿紀遇深已久。
憑什麼寰宇集團是他的,憑什麼紀家最值錢的東西都給了他們大房!
「大嫂,說句不該說的,還是阿深沒有福氣,有那個運沒那個命!也是他命中該此一劫……」
「啊!」
一聲尖叫,是紀遇城再忍不住衝上去,拽住她的衣領將人提起,拳頭已經揮到了她面前,卻面色扭曲地下不去手。
可見有多糾結。
夏雲芝厲吼,「我是你三嬸!是長輩!」
比這道刺耳的尖叫更讓人無法忽視的是鄭媗更加森寒的聲音。
「小城,報警。」
喜歡離婚後,真千金她被人去母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