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辭進了咖啡館,環視一圈就找到李南照,他快步朝她所在的卡座走過來。
辛玉堂循着他的方向看來,視線跟李南照的對上,也是一愣。
鍾辭察覺到李南照的目光向着自己身後,他回頭對辛玉堂道:「我真不是來見相親對象的,你怎麼就不信呢?你忙你的去,不用跟着我。」
辛玉堂微微笑了笑:「你也太不中用了,守着這麼漂亮的姑娘都追不上。」
李南照囧,這個律師有點皮!
她尷尬地抬手搖了搖:「鍾先生好,辛律師好。」
鍾辭臉色微變,目光在她和辛玉堂身上來回掃。
咖啡館裏人來人往,他們路過時看到兩個大男人杵在卡座前,會好奇地投過來一瞥。
鍾辭問辛玉堂:「你認識李小姐?」
「嗯,她老公委託我作為她的代理律師。」
鍾辭聽得想打人,這人都知道李南照有老公了,剛才竟然還嘲諷他不中用,追不上李南照。
他沉下臉,用一種趕蒼蠅般的態度驅趕他:「你快走,該幹嘛幹嘛去。」
辛玉堂笑笑,沒有再逗留,轉身上了咖啡館二樓。
鍾辭落座,歉意地說:「李小姐,不好意思。我的車子臨時送修,才讓玉堂送我過來。」
言下之意,他不是故意帶辛玉堂過來搗亂的。
李南照隨口問道:「你跟辛律師很熟悉?」
「他是我堂弟。」
李南照微愣:「堂弟?」
怎麼不同姓?
鍾辭似乎看出她在想什麼,笑道:「他隨他奶奶的姓。」
李南照更覺得怪異。
隨即她又覺得也不算什麼,畢竟她也是隨外婆的姓,大約每個家庭都有一些不為人知的秘辛吧。
難怪程中謀說黃秋菊跟辛玉堂不太搭嘎,百年世家鍾家的子弟啊,這個學霸家族說出去都自帶光環,他們大概很難接受只有初中學歷的黃秋菊。
鍾辭將這次古風服飾變遷史的課題項目仔細說了一遍,李南照聽得連連點頭,她昨天接到他的電話後,已經大致構思了一下。
這種高校牽頭的項目,又有多個歷史領域的大咖背書,對於工作室來說是一次絕佳的提升名氣的機會,對她本人來說更是一次極好的鍛煉機會。
她早就想過要還原各個朝代的服裝,但工作量不小,且她日復一日被工作裹挾着,沒有多少時間去復盤朝代知識,故而願望一直未能達成。
這次能跟這麼多大咖接觸,能得到專業人士的指導,實在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鍾辭又道:「李小姐,我已經將你掛在工作室主頁的一些原創設計成品視頻發給項目組的閔老師看過,她對你的手藝很感興趣。近期她大概會跟你約一個時間見面,到時你有什麼想法都可以大膽提。當然我不能保證合作一定能成,我只是起一個牽線作用。」
李南照點頭:「我明白,我會好好把握機會,謝謝你。」
她已經想好了,如果這個項目能達成合作,她儘量把黃秋菊也拉進來負責妝容髮型,她來設計服裝。
這樣不但能加快進度、提高效率,也能倒逼着黃秋菊大量查找相關資料,儘快掌握古風妝容的技巧,對她來說也是一次可遇不可求的機會。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敲定一些細節。
李南照好奇問道:「鍾先生,你為什麼幫我?」
鍾辭笑道:「我以為你會問我,是不是對你圖謀不軌,或者對你余情未了。」
李南照也笑:「肯定不能懷疑你的人品,你不是那種人。」
「那可不一定。錯過你,我覺得有點遺憾。本來還想着如果咱們兜兜轉轉還是沒遇上合適的,可以考慮再續前緣,沒想到你這麼快結婚。你老公能請得起玉堂當代理律師,估計他也不好惹,我還是保命要緊。」
李南照又被逗樂。
她壓根就沒把鍾辭的話放在心上,這人喜歡說笑,誰知道他的話哪句真哪句假?
這兩兄弟都一樣,鍾辭的隨和就像身上的標籤,話語熨貼讓人如沐春風,也許這是他在交際場上的面具。
就像辛玉堂的職業假笑,好似是被電焊焊在臉上,完美得無懈可擊。
鍾辭看李南照不上當,也笑道:「不逗你了,只是覺得你一個人在這裏混不容易。我挺喜歡你的性格,這年頭坦率直白的人不多了。即使沒有緣分做情人,多交一個朋友也不錯。」
「再說這些事對於我來說不費什麼勁兒,項目給誰做都是做,我表妹的婚服費給誰賺都是賺,不如幫襯一下看得順眼的人。」
他的坦誠讓李南照鬆了一口氣。
她知道這個男人說的是實話,因為他的家世、他本身的條件就很優越,他不需要在她身上圖謀什麼。
他於她,大概是一種強者對弱者偶爾迸發的憐憫和施捨吧。
鍾辭又道:「你也不必想太多,在你之後我又相親了幾個對象,只是還沒遇上合適的而已,你不必有心理壓力。如果你覺得欠了我,將來如果我找到對象的話,你能不能免費給我們做婚服,或者隨一個超大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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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南照失笑,禮金紅包還要強調超大,難道最後兩句才是重點?
兩人談好後,李南照率先離開。
鍾辭給辛玉堂打電話:「好了,下來吧。」
回家路上,鍾辭難得好心地解釋他跟李南照的淵源,不過是一對相過親的男女。沒有故事,也沒有事故。
看似專心開車的辛玉堂突然出聲道:「真不後悔?」
鍾辭愣了一下,笑道:「想什麼呢?」
「錯過,有點遺憾吧。」
不然何必刻意解釋?
鍾辭暗暗咬牙,這人私底下話不多,但句句戳人心肝。
「是有點遺憾,但要說後悔,不至於。你知道的,我父母不會同意,何必給大家多添煩擾?我向來怕麻煩,也不想將來深陷在父母和伴侶之間的拉鋸戰里內耗。」
雖然家裏長輩對他們這些小輩死活不結婚非常不滿,但他們只是嘴上罵得狠,心裏想的還是寧缺毋濫。
辛玉堂笑笑,沒有答話。
鍾辭好奇問道:「如果是你,你會怎樣?」
如果是他遇上一個有一點興趣的姑娘,但家裏明顯不會同意,他會怎樣?
辛玉堂又微笑:「你覺得......會有人管我嗎?」
鍾辭被噎得一窒。
他抬手拍拍辛玉堂的肩膀,不知道是該說他幸運還是不幸?
周六黃秋菊休假,她拎了水果來看外婆,也留下一起吃飯。
飯後,黃秋菊和李南照坐在院子的吊椅上聊天。
錢多多歡快地奔着李南照來,一聽到黃秋菊的聲音,它生生剎住腳步,扭頭就走。
黃秋菊這隻兩腳獸每次一看到它就熱情高漲,快把它的毛擼禿了。
兩人都被錢多多的反應笑噴了,這狗子還會嫌棄人!
今夜月色挺好,兩人一邊吃水果一邊閒聊。
黃秋菊的屁股在吊椅里抖了抖,道:「我上次來,院子裏還沒這玩意,這是你的專屬座椅?」
李南照抿嘴笑,不答話。
確實是她和程中謀的座椅,她很喜歡在院子裏乘涼,程中謀就在花架下安裝了兩個吊椅,有空時兩人就坐在這裏聊天。
黃秋菊看她的神態,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你倆真是把婚姻生活過得像熱戀一樣,是想嫉妒死誰?」
李南照樂了:「我倆本來就在熱戀中啊,剛結婚那時都還端着,也就這陣子才開始投入去戀愛。」
黃秋菊:「程大哥是不是很勤快播種?你倆開始備孕了嗎?」
李南照臉紅,有些不自然地說:「嗯,之前喝了酒,上個月底才開始。」
黃秋菊樂了:「哎呀,那祝你們來一個開門紅!其實我覺得偶爾喝酒一次沒關係吧,又不是長期酗酒。你想想啊,都喝大了還能跑第一的種子,能有啥質量問題?」
李南照被逗得哈哈大笑:「會不會是矮子裏拔將軍?不過是我喝了酒,不是他。」
黃秋菊訝異地看她一眼:「過得好好的,你覺得哪不順心?」
李南照沒想到黃秋菊這麼敏銳,竟然一下子就猜到是她有心事。
她搖搖頭,說:「因為要孩子起的一點小爭執,現在沒事了。」
黃秋菊點頭道:「沒事就好,過日子就那樣,我見多了。一人退一步就過去,都不願意退的就散了。」
李南照默然,周明柔兩口子可不就是都不願意退讓,過着過着就散了?
黃秋菊又道:「南照,我希望你能得償所願,但是我也擔心你把孩子看得太重,失了本心。」
「我也是一個人,我能理解你想擁有一個血脈相連的孩子那種心情。但是我覺得如果命運讓我擁有一個程大哥這樣的男人,代價是我不能擁有孩子,那我寧可不要孩子。」
李南照嘆氣:「你說得對,我現在也是這麼想的。之前是我鑽牛角尖,沒想通。我跟他結婚時,醫生說的生育黃金期就只剩下幾天了。去年十二月做手術,六月結婚,半年已過。如果我真的懷不上孩子,其實跟他沒有多大關係。」
再加上那一次生化妊娠,她的心態有點崩,就急了。
現在她回想起來,覺得對程中謀挺不公平的,本就是她的身體拖後腿,卻下意識把要不到孩子歸咎於他的不配合。」
黃秋菊看李南照內疚的模樣,笑道:「他沒罵你?」
李南照搖頭,就是因為程中謀從不怪她,她才更覺得自己過火了。
她說:「後來我反省自己,覺得自己真的是被他慣壞了,總覺得他應該事事順從我。大概以前沒有人這樣對我毫無保留地好過,我就有點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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