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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聽凝素手輕晃着頭花,淡淡挑着眉角,似笑非笑的道「真是不巧,這頭花刻着的是我夏家的姓氏,季姨娘,你那個頭花不會也剛好刻着個'夏'字吧。」
她的聲音不大,但卻足夠直擊人心。
季姨娘刷白着一張臉,蹙眉死死的盯着那頭花上小而精巧的'夏'字標記,在燈光下折射出來的熠熠光芒,仿佛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字和愚蠢。
竟然是姓氏標記,她一直以為頭花上總有標識,那也應當是店鋪的標徽。
'夏',她一個姓'季'的,怎麼可能會有刻着'夏'字標記的頭花,對方這話分明是在譏諷她,這謊話是怎麼也圓不回來了,怪只怪她輕視了敵手,這夏聽凝果真是有備而來。
夏聽凝將手中的頭花擱下,偏頭笑着對百里塵軒道「二弟,不知這事你怎麼看呢?」
她雖面容含笑,但那笑意卻並未達到眼底。
百里塵軒面色黑沉如墨,死死的皺着眉頭,心中翻滾着一股子火氣。
今晚夏聽凝突然來訪,一言一行都讓他感覺到了不對勁。基於柔兒素日的安分乖巧,他也就沒怎麼往心裏去。縱使有些疑惑他也閉着眼睛過去了,沒想到現在竟是扯上了偷盜這種事。
想起方才季姨娘護着浣蘇的情景,百里塵軒心頭怒火更甚,要說這事跟她沒有半點關係,傻子都不信。
他平日裏何曾短過她什麼吃穿,這樣丟盡臉面的下三濫事情也虧她做得出來。
這簡直就是當着眾人的面狠狠甩了他一巴掌,若事情傳了出去,明日府里定是議論紛紛,他這個主子豈不是要讓那些下人們當成笑話看。
想到這,百里塵軒心頭翻滾的怒氣更甚,一雙眸子緊緊的盯着季姨娘,眸中全然沒有了往日的溫柔。
季姨娘此時哪還敢抬頭去看百里塵軒的臉色,不用想都知道定是難看得嚇人。
她早先偏袒着浣蘇的行徑,肯定會讓夫君以為此事與她有關,不定還會認為是她指使着浣蘇去偷的,畢竟她才是主子。
現在她就是渾身長嘴也說不清,哪怕跟夫君私底下解釋清楚,她也解釋不來。
既然明知道頭花是浣蘇偷的,為何還要護着她。難道要她說她跟浣蘇姐妹情深,還是扯出下藥之事嗎。
她這回當真是要被浣蘇給害慘了,沒想到終日逐燕,竟有日被鷹給啄了眼。
百里塵軒深深的吸了口氣,眸光微凝道「浣蘇這個賤婢竟然膽敢在府中偷竊,如此刁奴,自然是交給大嫂全權處置。」
他這麼說便是想將季姨娘給摘出來,倒不是因為他有多喜愛自己的小妾,只是事關名聲,他不得不把人保下。
自己的小妾偷盜和自己小妾的婢女偷盜,那性質絕對是不一樣的。
浣蘇聞言頓時煞白了一張臉,她就要被當成棄子了,二少爺肯定不會像小姐那樣將她保下來的。
被交到了世子妃手裏,她還有活路可以走嗎?
就算不死也肯定會被趕出府去,而且若是被世子知道,浣蘇頓時開始驚恐了起來,清瀾園的一個婢女不就是因為得罪了世子妃被處置了麼。那個婢女還是在世子身邊伺候了好幾年的老人,而她什麼都不是,世子哪裏能放的過她。
浣蘇滿懷着最後一點希冀看向了季姨娘,想讓她想法子將自己救下來。
不料,季姨娘微微撇開了頭,手仿佛無意般的抖了抖袖子,露出裏邊若有若無的白色一角來。
浣蘇的心頓時就冰到了極點,她當然知道衣袖中的是什麼東西,那是她全家的賣身契。小姐這是在警告她不能亂說話,否則她一家子老小肯定要跟着遭殃。
小姐這是鐵了心要捨棄她了。
不同於浣蘇的心哀,夏聽凝在聽到百里塵軒的話後,略略挑高了眉道「只有浣蘇?」
這百里塵軒想保下季姨娘的意思她不是沒有聽出來,若換成平常,真的只是被偷了個頭花那麼簡單的事情,她倒也不一定會死揪着這季姨娘和她的婢女不放。
但現在事情卻並非那麼簡單,這季姨娘很明顯對她懷有狠毒的想法,她怎麼可能容忍這樣一個不定時的炸彈再次威脅到她和孩子的安全呢。
這次她躲過去了,那下一次,下下次呢?
所以這季姨娘,她今日是怎麼也不能饒過的。
夏聽凝乾脆挑明了話道「那季姨娘,二弟打算如何呢?」
她今日既是一定要辦了這季姨娘,那少不得就要掃一下這百里塵軒的臉面了。
果然,百里塵軒緊皺着眉頭,一臉的不虞。
他都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怎麼對方還如此不識好歹,難道一定要揪着柔兒不放不成。
「此事柔兒也只是被矇騙了,她確實賞過一隻差不多樣式的頭花給浣蘇,只是沒想到這個賤婢如此貪心,竟敢偷到大嫂那裏去了。」百里塵軒牽強附會的解釋道。
「柔兒方才太過相信這個賤婢,這才沒有仔細查看頭花,讓大嫂誤會了。」
這一番解釋極為勉強。就是瞎子也不一定會信。
夏聽凝淡淡勾起唇角道「二弟為了愛妾可真是用心良苦,若真只是丟了個頭花那麼簡單,我一早便賣二弟的面子走人了,豈還會坐在這裏討人嫌。」
夏聽凝這話頓時讓季姨娘心頭一凜,腦子飛快的轉了起來。她知道了,她肯定是知道自己讓浣蘇去下藥的事了。
百里塵軒的心中也隱隱有了不好的預感,「大嫂這話是什麼意思?」
夏聽凝微微抬手,晚玉便將隨身帶着的小盒子遞了過來。
浣蘇一見到這個,臉色蒼白如紙,任誰一看都知道有問題。
夏聽凝微轉着手中的盒子看着她道「看來你很清楚裏邊都是些什麼嘛。」
這話一出口,浣蘇頓時驚恐的拼命搖了搖頭。
夏聽凝淡笑着收回了目光,轉向百里塵軒道「這是我素日裏梳妝時用的胭脂,你可知前些日子我在裏邊發現了什麼。」
百里塵軒緊皺着眉頭,夏聽凝又繼續道「這胭脂里被摻進了麝香,偏偏湊巧的是,我的頭花也恰好在那個時候丟了。」
「二弟,若換成你,這事你會怎麼看呢?」
百里塵軒沉默不語,怎麼看?這事他還能怎麼看,丟了的頭花在這裏找到,證實了浣蘇確實去過清瀾園,剛巧胭脂里又被發現摻進了麝香,這兩者讓人怎麼能不聯繫到一塊去。
而一個婢女,又豈會無緣無故的去給別的主子下藥,說沒有人在背後指使,又有誰會相信呢。
只是,百里塵軒睜着眼眸道「話雖如此,但大嫂也不能肯定一定是浣蘇下的藥吧。」
偷盜一事他可以全推到婢女身上,但這下藥,卻是萬萬不能承認的。自己的小妾下藥毒害大哥的子嗣,旁人定會認為是自己授意的,這罪名足夠讓父王大發雷霆,將他趕出府去了。
沾上這樣的事,他這輩子就別想能夠翻身了。所以無論如何,這件事都絕不能承認。
夏聽凝淡淡抿唇,道「我確實沒有證據證明是她做的,不過,兩件事那麼湊巧,我少不得要請二弟的愛妾和婢女到婆婆那走一趟了。」
百里塵軒聞言還想再開口說點什麼,夏聽凝輕飄飄的堵住他的話道「二弟只管放心,只要查出季姨娘沒有嫌疑,我肯定讓人把她完好無缺的送回來。當然,二弟若還是不放心,也大可以跟過來,順便同婆婆請個安。」
說完夏聽凝便在晚玉小心翼翼的扶持下站了起來,屋中的婆子們極有顏色的上前圍住了季姨娘,一左一右的夾持着她走。
浣蘇也面如死灰的跟在了後頭。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來到了素園,尚未通報,夏聽凝便被靜王妃身邊的李嬤嬤給扶着進去了。
一進屋,便見靜王妃朝她招手過去坐下,「你這孩子,都是有了身子的人了,這時辰怎的不好好在屋裏歇着呢。」
聽着靜王妃嗔怪的語氣,夏聽凝輕聲解釋道「這會過來打擾娘親歇息,是兒媳的不是。只是園中發生了一些事情,需要娘您親自定奪。」
靜王妃聞言稍稍收斂了一下神色,道「怎麼,園中出了什麼事嗎?」
夏聽凝並不言語,只是點頭示意身旁的綠蕪上前解釋。
聽綠蕪說清了來龍去脈,靜王妃怒得順手抄起几子上的茶盞便朝跪在底下的季姨娘身上砸去,滾燙的茶水潑的季姨娘慘叫了一聲,碎裂的茶盞在她額頭砸開了一個口子,鮮血頓時往外直流。
季姨娘這副滲人的模樣,靜王妃全當沒看見,一雙美目隱含着噴薄的怒火,「好你個季氏,竟有這般歹毒的心腸,連王府的嫡孫你都敢暗害,改明兒是不是也要下藥毒死本宮了。」
一想到她那還沒出世的寶貝孫兒,差點就要讓人給害了。想想她這心裏都是一陣的後怕,瑾兒好不容易有了這點血脈,這些狼心狗肺的東西一個個就都焦躁不安起來了。
靜王妃難耐心頭怒火,指着季姨娘道「你們還留着這個毒婦做什麼,把她給我趕出王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