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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兒,怎麼回事?」百里塵軒微擰着眉道。
夏聽凝方才的話,任誰會不聽出她的話外之音。
季姨娘臉色有些蒼白,這突如其來的情況令她有些發懵,夏聽凝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還說出那樣的話來。
慌亂之餘她很快就又冷靜了下來,輕抿着紅唇扯出一抹微笑道「夫君,妾也不知這是怎麼一回事。世子妃這話教人感到好生奇怪。」
百里塵軒動了動眉毛,心底里還是選擇相信自己的寵妾,畢竟夏聽凝雖說是她的大嫂,但他一向視自己大哥為勁敵,又豈能向着外人。
想到這,百里塵軒也就微微沉聲道「大嫂,你也聽到了,柔兒她並不知你剛才那番話的意思。時辰也不早了,還請大嫂回清瀾園歇着吧。」
說完順帶看了一眼夏聽凝微顯的小腹,眸色陰暗。
這很明顯是在趕人。
夏聽凝聞言也不惱,只是淡淡斂了斂眉,眼眸沉靜的道「我這一路走來頗為勞累,二弟就不請我坐下歇息會。」
對於夏聽凝這突來令人有些摸不着頭腦的話外之語,百里塵軒頓時就擰起了眉。
夏聽凝卻是視而不見,只將頭微微偏轉,目光投向了季姨娘「不知季姨娘可介意起身,讓個座
給我?」
這話一出,一直端坐在榻上的季姨娘方才反應了過來。臉色顯得有些尷尬。
她現在的身份不過是個小小的妾室,這屋子裏何曾有她坐着的份。
若無旁人在場那還好說,夫君自是捨不得讓她立規矩的站着。可這會不但有外人在,就是自己的夫君也在夏聽凝進來之時便起了身,偏她一個不入眼的小妾卻還坐在榻上,這豈不是顯得她不懂規矩,目中無人麼。
一個說不好,或許還會因此惹了夫君嫌棄。
想到這,季姨娘連忙急急的從榻上起了身,柔媚的臉上帶着一抹歉意,補救道「世子妃言重,方才是妾逾越,一時怔愣,沒從世子妃過人的神采中緩過神來。」
這嬌柔有理的漂亮話一出,果真讓百里塵軒打消了心頭剛升起的一點不滿。原諒了季姨娘方才那不得體的行為。
接收到了百里塵軒滿意柔和的眼神,季姨娘頓時就微低下了頭,狀似無限羞澀的嬌笑着。
低垂的眼眸中卻是寒光輕閃,要不是方才被突然進屋的夏聽凝驚了一下,她又怎會沒能反應過來亂了規矩。差點惹得別人詬病。
夏聽凝聞言只是輕淡的看了季姨娘一眼,並未答話。又不是第一次打照面,說什麼沒從她過人的神采中緩過神,真是可笑。
夏聽凝唇角淡淡翹起的譏諷弧度,讓季姨娘感到好一陣的難堪。
百里塵軒最終還是妥協,側身將夏聽凝請到榻上坐下歇息。
畢竟她如今有孕在身,來捻香院走一趟,若在這齣了半點差錯,莫說原本就對他這個庶子並不親近的王妃會如何,就是從前對他和大哥一樣寵愛的父王也絕不會輕饒了自己。
誰讓這夏聽凝肚子裏懷的是大哥現在唯一的血脈呢。父王心裏一定看重得很,他如今已不再像先前那般得父王寵愛了,現在更是要小心不能踏錯半步,以免惹得父王厭煩。
夏聽凝可不會管百里塵軒在想些什麼,她微注意着身子,心安理得的穩坐在榻上。
雙眸淡淡掃向盒中的頭花,輕言道「我方才聽季姨娘說,這盒中的頭花是你賞給自己的婢女的?」
季姨娘聞言,眉角輕輕一跳,眼角的餘光掃到了自夏聽凝進屋後便臉色發白,顯得有些慌亂的浣蘇。
真是沒用,一點小小的風浪都禁不住,別人都還沒如何,自己倒先露出馬腳來了。
季姨娘暗地裏皺了皺眉,有些謹慎的開口道「這頭花確實是妾前些日子賞給貼身婢女浣蘇的,那是妾入府之時,嫡母為我準備的嫁妝,小小物件,登不了大雅之堂,讓世子妃見笑了。」
再三斟酌後,她還是選擇保下了浣蘇,因為她知道的秘密實在太多了,貿貿然將人丟棄,保不齊她不會破罐子破摔將自己的各種陰私之事抖落出來。
見笑?夏聽凝輕輕挑了挑眉,勾起唇角道「這樣的頭花我也有隻一模一樣的,只是前些日子不小心丟了,季姨娘這麼說可實在是太過謙了。只是話說回來,季夫人倒真是位賢良淑德的當家主母,就是給庶女的嫁妝都挑這樣上好的東西。」
「看來是傳言有誤了。」她邊說邊淡淡掃了季姨娘一眼。
這滿京都中,所有家宅大院的夫人,雖表面和和睦睦,暗地裏對於各個官家夫人的品性卻是一清二楚,議論紛紛。
這季姨娘的嫡母季夫人,娘家並不比夫家勢小,以致在季府中極有話語權,處理起事情來也不畏手畏腳。
暗中不知整死了多少個季大人納進府的小妾,對於那些膽敢爬床的婢女,更是不加掩飾,毫不留情的除掉了。
這季姨娘的生母能在那樣的處境下安穩生存,最後更是讓女兒攀上了百里塵軒。
雖說只進王府當了個妾室,但那也不是誰都能肖想得了的。就算是季夫人,若讓她的嫡女進王府為妾,也會感到萬分歡喜。
可惜這種天上掉餡餅的事,竟然讓一個姨娘所生的庶女給得了去。
且不說季夫人到底會是如何着惱,單一想到一個姨娘自此可能就要騎到她頭上作威作福,她真能咽得下這口氣替庶女置辦像樣的嫁妝?
夏聽凝對此自然是表示深深的懷疑,更別說這藍寶石蜻蜓頭花可不是街上隨處可見的大路貨。
單這蜻蜓造飾上鑲嵌的藍寶石就價值不菲,更別提那用金絲加以繁複手法做成的栩栩如生的蜻蜓花樣。
這樣的頭花可不是誰都能買得起的。
就算除開這些不說,這頭花也絕不可能是季姨娘的。
因為此物是她讓「珍寶軒」私底下為自己打造的,是那批嫁妝的其中小小一件。
季姨娘在聽到夏聽凝暗藏弦外之音的話語,盈盈的笑眸微微一頓,隨即又嬌嬌柔柔的繼續道「這全都是托夫君的厚愛所賜,嫡母才會如此用心待我。妾有今日,全憑夫君所賜。」
邊說邊柔情蜜意的深深凝望着百里塵軒,一副將他當成自己的神明和信仰的模樣。
讓百里塵軒感到一陣心滿意足,雖然娶了個不省心的髮妻,但他幸好還有柔兒這朵溫柔體貼的解語花。
夏聽凝頓覺身上起了一層疙瘩,真是膩得要命。這季姨娘倒真是好手段,三句話都不忘暗暗拉近百里塵軒的心。
怪不得當初能脫穎而出給百里塵軒做了妾室。
「照季姨娘的說法,這頭花當真是你的了?」夏聽凝輕輕挑了眼眸,拋出問話道。
「是。」季姨娘還是維持最初的答覆。
現在的情勢已經由不得她說不了,只能將錯就錯,想法子混過去。
夏聽凝微微一笑「既然季姨娘堅持此說法,我倒是不好確定這頭花是否是我前些日子丟失的那一個了。」
季姨娘聞言心底一緊一松。
這夏聽凝果然是發現了不對。也不知有沒有發現胭脂中的不對。
浣蘇一直站在一旁,心底忽上忽下的,受足了罪。
她現在可把腸子給悔青了,若非自己受不住誘惑,又豈會有今日之事。
也不知小姐能不能順利幫自己渡過這一關。
就在季姨娘心底稍稍放鬆,想着再說道一會,這次應當就能挨過去了。
不料,夏聽凝卻是突然來了一句「不過我那丟失的頭花,卻是有標記的。就不知季姨娘的頭花,可有什麼標記呢?」
夏聽凝此話一出,季姨娘的臉色登時一變,在今晚之前,她根本就沒有見過這個頭花,又怎麼可能知道它有什麼標記。
現在浣蘇又被底下的那些婆子看住,眾目睽睽之下,又豈能給她暗示。
這夏聽凝果真是有備而來,也不知她此話到底是真有此事,還是胡謅誆她。
浣蘇此事也心底發急,雖然頭花這幾日一直在她手中,但她都是每晚悄悄的擱進被窩裏細細撫摸,燈光灰暗,她倒也沒有發現什麼地方刻上了印記。
現在無法開口說話給小姐提醒,只能在心底急的要命。
季姨娘微微動了動眼眸,想出一個折中的回答道「妾倒是不知這頭花上還有什麼註明的標記,畢竟是嫡母所賜,一直都擱在了盒中,一直都未拿出來細看過。」
反正就算有標記想來也是打制這隻頭花的店所留下的。她現在推說不清楚,就是真有那個標記,夏聽凝也不能肯定就說這隻頭花是她的。
很精巧的回答。夏聽凝輕輕勾了勾唇,她先前倒真是小看這季姨娘了。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且來看一看這頭花,到底如何吧。」
說完便伸手拿起盒中的頭花,將其翻轉過來,在蜻蜓花樣的造飾處,一個較為隱秘的地方摸到了一個凹凸的標記。
夏聽凝將其重新翻了回來,展現給季姨娘看了眼,那凹凸不平的地方,赫然刻着一個小巧的'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