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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立刃望着眼前平平無奇的嵇盈,驚得險些連下巴都掉了下來。他簡直不敢相信,嵇盈竟然能夠在築基期的妖獸手裏活下來。
更加令他感到震驚的是,嵇盈不禁完好無損,甚至在短短七天之內,就從練氣一層晉升到了練氣四層,竟然比自己還高了一層。
還有,他手裏那把重劍是怎麼回事?雖然他從沒在滄浪兵器譜上見到過這柄重劍。從剛才嵇盈那氣吞山河的一斬之中,他感覺到此劍的品格絕對在元嬰之上。
難道說,這小子不僅大難不死,還邂逅了一番機緣?
還真是,傻人有傻福啊!
周立刃呆呆地看着嵇盈,嘴裏翻着檸檬水一般的酸水。就在他心念電轉之時,他身邊的雞冠頭男修脫下道袍,狠狠地抖了抖,把剛才鮮花枝的枯葉和壽衣上殘存的金片簌簌抖落。
他走到周立刃身邊,推了一下他,說道:「喂,這位道友,是誰啊?」
嵇盈微微一笑,畢恭畢敬地走上前,躬身一禮,說道:
「師兄在上,師弟乃是天柱峰穆實坐下弟子嵇盈。」
「啥?」雞冠頭男修驚得連自己手中的道袍都掉在了地上。
旋即,他小的如同黑豆一般的眼睛,閃過一絲好奇的光芒。他走到嵇盈身邊,拈了拈嘴巴上兩撇眉毛似的小鬍子,笑道:
「你是天柱峰的?那個早就絕戶了的宗門?啊,我想起來了,聽說聖宗今年新來了一個極品玉骨的弟子,因為小福子的三眼木人壞了,致使明珠蒙塵,流落到天柱峰去了,沒想到就是你啊。」
他一低頭,臉上露出卑微又淫賤的笑容,握了握嵇盈的手,說道:
「小弟王麗麗,第三峰照陽峰外門弟子,幸會幸會。」
嵇盈尷尬一笑,心想,這個師兄真奇怪。衣着邋遢,神情猥瑣,吊兒郎當,一雙色眯眯的小眼睛地溜亂轉,嘴裏也儘是污言穢語,一點都不想名門正派的弟子。
不過話說回來,這位師兄的手掌還真粗糙啊。
嵇盈謙卑地點了點頭,說道:
「敢問師兄,您道號之中的麗字,是否就是歷史的歷字?」
王麗麗搖了搖頭。
「那,是薜荔的荔字?」
王麗麗又搖了搖頭。
「那,是清唳的唳字?」
王麗麗擺了擺手,咧嘴哈哈一笑,說道:「別猜了,就是你想的那個麗字。美麗,靚麗,清麗,對,都是這個麗字。」
「我娘生我之前還以為我是個女娃娃,給我起了這個吊名字。我剛生下來,她就死了,所以我那個酒鬼老爹為了紀念我娘,就讓我叫這個吊名字。」
說吧,他仰天大笑,笑聲之中,隱隱有一絲不甘和痛楚。
嵇盈趕緊低下頭,連聲道歉。幸而王麗麗心大如船,擺了擺手,微微一笑,坦然處之。
他一把把嵇盈拉過來,摟在懷裏,嘿嘿一笑,說道:
「想不到你小子這麼猛,竟然連練氣五層的妖怪都能一刀斬。這次你救了我的命,以後就是我的兄弟了,以後在滄浪山,誰敢動你一根汗毛,我就動他兩根汗毛。」
嵇盈尷尬一笑,說道:「那還真是感謝師兄了。」
原來這王麗麗本來是滄浪山第三峰照陽峰宗主的獨子,血統純正的仙二代,和周立刃本來就是一個圈子裏的好兄弟。
這一次周立刃帶隊出山,信誓旦旦地要完成任務,在家族長輩面前好好出一番風頭。
結果還沒抓到七尾妖狐,兩個正道弟子就身死道消,還有一個弟子被九尾妖狐抓走了,就剩下自己,要是他不殺點敵人作為功勳,灰頭土臉地回到滄浪山,一定會被族中的那些族弟笑掉大牙。
所以,他的好兄弟王麗麗甫一回到滄浪山,便被他拉到了這裏,打算取了鬼婆婆的項上人頭,好挽回面子。卻不想,這兩個飯桶加在一起,也不是鬼婆婆的對手,王麗麗還差點讓鬼婆婆穿了壽衣。
幸虧嵇盈即使感到,不然,周立刃的功勞簿上一定又會填上大大的一筆。
周立刃看了一眼嵇盈,心中仍舊又氣又妒,但是一想當日在石洞之中,嵇盈張開雙臂,站在自己面前的樣子,又不禁心中一暖。
他不得不承認,嵇盈雖然出身卑微,但是心若琉璃,珞珞如石,沒有一絲一毫的雜誌,對兄弟更是兩肋插刀,不覺羞得滿紅熱吃,對自己的行為感到齒冷。
他也走到嵇盈身邊,一把拉過嵇盈,和王麗麗兩個人一左一右地,把嵇盈夾在中間。嵇盈瞬間便感覺到了雙倍的溫暖。
彼時金烏西墜,玉兔東升,澄澈的日光照耀在三個人的眼底,三兄弟的心中似有千般豪情。
周立刃拍了拍胸脯,說道:
「謝謝兩位兄弟,聖宗的監察院一向以嚴苛著稱,這一次我們死了兩個弟子,他們一定會嚴格盤查,到時候你們把所有責任都推到我的身上,我一力承擔。」
嵇盈急得面紅耳赤,說道:「那怎麼行,兄弟就該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沒有提前看出鬼婆婆的把戲,我也有責任。」
王麗麗嘿嘿一笑,說道:「行了,別爭了,一會太陽就下山了,我們先回去吧,我的道侶們還在寂寞林里等我呢。」
說着,他衝着嵇盈眨了眨眼睛。
三兄弟剛一回滄浪山,便被六個監察使抓了個正着。監察使拿出一條兒臂粗的黑色靈繩,把三個人像穿螞蚱一樣地綁在了一起。
嵇盈一下子想起了之前悟通綁他們,也是用一根繩子把他和小豆丁等人綁在一起,他心念電轉,難道這悟通也在監察院待過嗎?
三兄弟都被沒收了法寶和儲物囊,然後被監察使壓到了一座大殿之中。這大殿乃是使用上等崑崙靈石鋪成,石板平整光滑,閃耀着耀目的白光,望之威嚴正派,有一種泰山壓頂的壓迫感。
大殿一側,擺放着一處石制平台上,平台上有各種各樣的刑具,有抽取靈魂的,有吸光靈力的,有千刀萬剮的,有抽筋剝骨的。刑具的縫紉上,閃耀着森森寒光,王麗麗看了一眼,不禁臉色順便變得煞白,咽了咽口水。
而在大殿正前方,擺放着一個高高的審判台,現在審判台是空的,監察院長還沒來。
三人一字排開,跪在大殿之上,等待着審判。
突然,門外想起了一陣悽厲的哭聲。周立刃偷偷回頭一瞄,發現來的人都是潘秋水和李鳴宇的族人。他們在門前哭天搶地,哭喊着要監察殿給他們一個說法。
周立刃咽了咽口水,說道:「我們不會真的被判有罪吧,那兩個人真不是我們弄死的誒。」
王麗麗拈了拈自己兩撇小鬍子,說道:「我早就看對狗男女不爽了。這一次還好他們死在外面,不然我非得把這個給我帶綠帽子的臭彪子扒皮抽筋。」
「放心吧,周兄,我的老爹和監察院長是好朋友,他看在我爹的面子上也不會找我們麻煩。」
嵇盈不可思議地看了看王麗麗,直到這時他才發現,原來那個被潘秋水帶綠帽子的人,就是王麗麗啊。
就在這時,一陣震耳欲聾的鼓聲傳來,三道青煙裊裊升起,兩個小仙童簇擁着一個身材臃腫的老仙女出現在了審判台上。
王麗麗打量了一番台上的監察使,心中一驚,低聲嘟囔了一下,說道:
「糟了,這個不是監察院長,這個老太婆我沒見過。」
嵇盈抬頭一看,只見這老太婆一頭捲毛銀髮,紛紛亂亂地頂在頭頂,如同蛇髮女妖頭頂的靈蛇一般。個子不高,重量不小。肥壯的身子裝在黑白兩色的道袍之中,道袍兩個褶皺只見,有肥肉鼓鼓挺出。鼻樑上架着一對水晶火齊,看遠處的東西還要把火齊抬起來,眯着眼,弓着背,才能看到。
作為監察院的首席副院長,她已經輔佐院長五百餘年,她的臉上掛着監察使特有的威嚴和犀利,舉手投足之間無不彰顯着自己的雷厲風行,鐵面無私。
只見那老太婆故作威嚴地捋了捋自己泡沫般白花花的頭髮,抬了抬鼻樑上的水晶火齊,看了一眼台下跪着的弟子,大聲說道:「你們兩個就是被告啊?」
咦?我們不是三個人嗎?三兄弟面面相覷,不知所以。
咳!咳!就在這時,老太婆身邊的小仙童伸出三根手指,在老太婆眼前晃了晃,示意她台下的是三個人。
老太婆把眼睛抬了起來,弓着腰,抻着脖子,仔細看了看,哦,原來有一個小鬼跽坐殿下,躬身前傾,姿態太過卑微,她的花眼竟然沒有看到。
說着,她低下頭,把監察使發過來的卷宗,又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然後她抬起頭,說道:
「你們三個不孝子弟,殘害同門。現在本座打算罰你們到阿名山做奴隸三百年,以正典刑。」
此話一出,擲地有聲,嚇得三人體乳篩糠。他們心想,這老太婆審案子也太離譜了吧,還沒問被告,就稀里糊塗地判了案。
就在這時,監察院副院長身邊的兩個小仙童急得面紅耳赤,又是撓頭又是跺腳地,雙手在空中比比劃劃了半天,這老太婆才一捂腦袋,恍然大悟道,原來是周宗主和王宗主家的兩個公子啊。
她又翻了翻案卷,然後眯着眼睛,一改之前的眼裏表情,面色諂媚地說道:
「這個案子到底怎麼回事,還請兩位公子詳細說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