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和醫院。
溫涼皺着眉頭,看着慕容和搖頭:「什麼意思?什麼叫我姐有可能站不起來了?之前不是說恢復得很好嗎?明明都可以拄着拐杖走幾步了,不是說,只要按時到醫院做復健,配合康復治療就會一天比一天好的嗎?」
「你先別激動。」慕容和表情凝重:「患者醒來以後,從恢復狀況上來說的確是極好的。之前因為長時間臥病在床沒有運動,導致的廢用性肌肉萎縮,相比其他患者而言,你姐的情況是相當樂觀的。恢復的可能性是極大的,但就在前段時間,我們檢查出你姐患有s,也就是肌萎縮側索硬化症。」
「什麼意思?」溫涼語氣僵硬,肌萎縮側索硬化症,這幾個字,她好像聽過,又好像沒聽過。一時之間就是想不起來,這到底是個什麼症狀。
慕容和只好解釋說:「一組運動神經元疾病的俗稱,因為患者大腦、腦幹和脊髓中運動神經細胞受到侵襲,患者肌肉逐漸萎縮和無力,以至癱瘓,身體如同被逐漸凍住一樣,俗稱漸凍人症。」
溫涼搖頭,拒絕相信這個事實,目光無助地盯着慕容和:「慕容,別開玩笑了」
她紅着眼眶,輕聲說:「你什麼時候跟着三少學壞了,學會騙人了,你看,我都被你嚇着了」
「溫涼。」慕容和喚溫涼的名字,儘可能的溫柔。
可躺在病床上的女人還是被刺激到了,她搖頭:「別,別說我不信你,你這玩笑開得太過了,我真的要生氣了!」
「已經確診了。」雖然不忍心,但慕容和今天過來,就是為了告訴溫涼真相的:「這病早期症狀輕微,患者可能只是感到有一些無力、肉跳、容易疲勞等一些症狀,但會漸漸進展為全身肌肉萎縮和吞咽困難,最後呼吸衰竭。」
「慕容和!」
慕容和抓着溫涼的肩:「溫莎的意思是隱瞞病情,從職業操守來說,我該尊重病人的選擇,但我知道溫莎對你而言的意義。溫涼,你必須面對現實,你姐姐她需要你」
其實半個月前,慕容和就診斷出溫莎患有s,因為這病早期症狀輕微,極易與其他病症混淆,所以慕容和一開始沒有告訴溫莎,而是帶着溫莎又做了詳細的檢查,最後才確診。
就在他由於要將這個消息告訴溫莎本人還是先告訴溫涼的時候,沒想到護工推着溫莎出去散步的時候,會正好聽到自己的病情。
溫莎在得知事實真相後,她說,她會自己親自告訴溫涼。
慕容和的意思是希望溫莎繼續接受相關治療,及早進行治療。但溫莎卻堅持想要先出院回一趟家。慕容和最終答應了,但卻發現溫莎出院後還是沒有要告訴溫涼的意思,溫涼還提出後天就要出院。所以他才覺得,這件事情溫涼應該提早知道,只有溫涼才能勸溫莎回來繼續接受治療。
可溫涼現在的狀況,比溫莎得知真相的時候還要崩潰,整個人都不受控制
她始終不願意相信慕容和所說的話,自欺欺人的認為他只是在開玩笑而已。慕容和也早料到溫涼會是這樣,所以不得不將檢查報告遞給了溫涼。
並說:「溫莎所患的是早發性、慢發性肌萎縮性脊髓側索硬化症。」
在不願意相信,到必須去相信的這個過程中,溫涼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用了多久的時間,只是看着那一張張的檢查報告擺在自己面前的時候,溫涼腦海里除了溫莎燦爛的笑容,什麼也記不起來了。
她沒哭,聲音卻哽咽得不行:「能好嗎?」
想到慕容和所說的呼吸衰竭,溫涼就覺得自己此刻已經喘不上氣了。
慕容和也覺得如鯁在喉:「雖然這並不影響患者的智力、記憶或感覺。但從出現症狀開始,一般來說,平均壽命在25年之間。」
「25年」溫涼不停地重複着這個數字,沒有嚎啕大哭,只是眼淚受不住控制,啪嗒啪嗒往外冒。
慕容和不得不開口,說:「但凡事無絕對,雖然大部分人從病發到生命結束只有5年不到的時間,但是也有個別例外,比如霍金。如果你們願意相信我,讓溫莎積極配合治療,雖然不能痊癒,但我可以儘量延長她的壽命。」
「真的嗎?」溫涼漆黑的眼睛裏,終於好似看到一抹光亮。
她循着那抹光亮,一瞬不瞬地盯着慕容和。
慕容和點頭,算是承諾:「我會盡我所能。」
「我現在可以出院嗎?」溫涼就像在海中溺水的人,突然抓住了漂在海面上的浮木,整個人都有了鬥志。
「我現在給老三打電話讓他過來接你吧!」慕容和一邊掏手機,一邊說:「不管是任何疾病,最怕的是患者和患者家屬一起失去信心。你最重要的是要鼓勵溫莎,讓她有活下去的。」
「嗯嗯!」溫涼凝重地點頭。
慕容和出去給祁夜打電話了,溫涼愣了一會兒,才突然想起一件無比重要的事情。她抓過手機趕緊撥通了司南成的電話。
電話顯示無人接聽。
溫涼看了一眼時間顯示,從時間上來看,如果今天南成哥真下定決心要向莎莎求婚的話,現在他應該已經求婚了吧?
不用想也知道,溫莎對司南成真心實意的求婚會是怎樣的態度。溫涼此刻只希望司南成還在考慮,只希望他沒有真的衝動到向溫莎求婚。
溫涼堅持不放棄地繼續撥司南成的電話,在響起了第三次的時候,電話終於接通了。
溫涼提着的那一口氣絲毫不敢鬆懈:「南成哥」
「暖暖,謝謝你!」就在溫涼眉頭蹙得死緊的時候,電話那頭突然傳來司南成興奮無比的聲音。
聽到這個愉悅的聲音,溫涼一下子就懵了:「謝我?謝我做什麼?」
莫非
「莎莎答應我的求婚了!莎莎答應嫁給我了!!」
即便是隔着電話,溫涼都能感受到司南成的興奮與衝動。那種溢於言表,無法掩飾的激動,讓溫涼整個人更僵硬了。
「你是說姐姐答應你了?」這個消息比溫莎拒絕司南成的求婚更讓溫涼疑惑,不解。
她以為,莎莎會拒絕南成哥,一定會,可是
「嗯!她答應我,等我參加完月嬋的葬禮後,只要我母親同意我和她的婚事,她就嫁給我。」司南成興奮地說:「我之前問過我父親的意見,父親不介意我娶莎莎為妻。只要我父親同意,我母親也會同意的,一定會的!暖暖,她真的答應了!」
「」這一刻,溫涼卻不知要說什麼。
明明該是一件大喜的事兒,可是此刻她的唇角卻虛假的弧度都勾勒不出來。
「太好了,恭喜你。」
但凡細緻一點,都能聽出溫涼這聲音是帶着鼻音的,帶着濃濃的憂傷。可是現在司南成已經被溫莎答應自己求婚這件事高興得亂了頭緒,自然沒注意到溫涼的語氣。
剛才他虔誠地跪在溫莎的輪椅前,舉着那枚精心挑選的戒指,見她沒有接受,還小心翼翼地她是不是不喜歡那款式。他糾結了半天,想將那戒指收回去的時候,溫莎卻把自己那瘦骨嶙峋的手指頭伸到他面前。
當時他都懵了,像個愣頭青,一時之間僵在那裏,不知該怎麼做。直到她哭着問他:「不幫我把戒指戴上嗎?」
他才突然反應過來,把戒指套在她手上,興奮地捧着她的臉,吻了她。兩行清淚順着溫莎的臉頰,滑落在彼此相交的唇齒之間,讓司南成嘗到了一股酸澀的味道。
綿長的吻告一段段落,開心得像個孩子似的司南成眼眶也經不住紅了。
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在法庭上。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色西裝,巧舌如簧。人人都說溫律師鐵血手腕,打官司向來不留情面。但她做人極有原則,從來不幫壞人打官司。
但她也因此得罪了不少人,特別是在法庭上咄咄逼人的時候,那氣場讓對方看得總是膽戰心驚。可不知為什麼,司南成就是覺得,即便是咄咄逼人的她,也好看極了。
溫莎是第一個讓他一見傾心,二見動心,三見小鹿亂撞的女人。
後來認識她以後才知道,和她在法庭上的鐵血手腕完全不同,生活中的溫莎,溫柔,善良,有愛心,又有幽默感。似乎所有美好的品德她都有
從彼此確認關係的那一秒開始,司南成就覺得,這輩子,他非她不可了。所以在被格蕾絲囚禁在英國的那些年,他都沒有一分一秒變心過。就算他們彼此被迫分開,他也從未想過放棄
兜兜轉轉,終於她將成為他的妻。
司南成恨不得時間能夠走快一點,再快一點,參加完月嬋的葬禮後,徵求司戰舟的同意。他想讓溫莎現在就成為他的妻子,愛她,護她
「暖暖,不說了,我已經把機票改簽了,我今晚就回英國,跟我父親商量。」司南成激動地說完,掛斷電話,壓根沒給溫涼說話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