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綿延百萬里的山脈中,一個傳說浮現於世。
人說有一處仙山隱於天送谷之上,每逢藍月海大漲潮的時候,才能遙望那縹緲之氣,東渡藍月海到世界的另一面就能夠到達天山。
相傳藍海十年一次月圓,十年一次大漲潮。可是住在天送谷的老李頭活了七旬也未曾見過。直到這一天夜晚,天空中一道仙光浮空,猶如銀河鋪路,璀璨奪目。
他驚愕的抬頭仰望那仙人之姿,渾身顫抖不已,兩道虛影破空而來,踏空而去,神龍見首不見尾。卻讓那雙充滿死寂的目光中流露出一絲激動的生命氣息。
……
腳下踩在天山獨有的青石上,堅實的地面,熟悉的氛圍鄭玄忽然湧出一種回家的感覺。
「我回來了!!」
鄭玄酣暢淋漓的大笑起來,狂暴的笑聲驚得飛鳥離林,走獸奔逃。
「嘖嘖,別笑了,天山好多人都要哭出來了。」天元子意有所指的笑道,為天山各位同僚默哀一秒鐘。
聞言,鄭玄眉頭一挑,擁有七竅玲瓏心自然聽得出天元子的弦外之音,斜着眼睛看着他的側臉問道,「你的意思打算把我安排在其他峰?」
天山九九八十一峰,主峰三座,大衍峰、玄月峰、真武峰。
姐妹峰四座,森羅、玉靈、焚香、清水。
偏鋒一座,名曰天外,獨修一劍。
被鄭玄怪異的眼神看得極其不自在。天元子面不改色,心裏卻直打鼓,暗暗想到,「如果讓你跟着我,那大衍峰的靈田仙圃豈能存留?與其這樣還不如禍害其他地方去!」
念及此,天元子心中的信念更加堅定,一定得把這瘟神送走。
「丹符器陣,總得有一樣傍身才好。」天元子語重心長,一副為了鄭玄好的模樣說道。實則看在鄭玄眼中,實在是假,太假了。
心乃萬物之靈苗,四象變化之根本。
本源魂器乃是七竅玲瓏心的存在,在鄭玄面前裝模作樣似那跳樑小丑一般,一眼能夠看穿,太虛偽了。
天元子有模有樣的沉吟了片刻,淡灰色的長袍隨風而動,手臂一伸,一股勁風捲動鄭玄的身體赫然飛向天空。
鄭玄頓感身子一輕,人在高空中,腳下不着地失重的感覺,陣陣涼風拂面,乍然出現驚得身側的鳥兒四散逃開。
這時,耳邊才遙遙傳來一句。
「去玉靈峰吧。」
……
鄭玄冷冷地瞪着下方模糊只有米粒一般大小的天元子,下一刻,人已經落到了西南方的玉靈峰山腳。
一道嬌小的身影靠在樹樁旁,昏昏欲睡。似乎老早就守在此處,突然聽聞破空的風聲,立即睜大雙眼,正好見着空中落下一人。
年齡十五、六,黑眸黑髮,模樣長得挺乖巧,稚嫩的臉龐浮現着不該出現的成熟。與長老口中所描述的相差無幾,小童一咕嚕的爬了起來,邁着小短腿兒快步上前。
「你是鄭玄?鄭師弟?」軟軟甜甜的聲音。
鄭玄凌空九十度翻轉,漂亮的單膝落地。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抬頭看去,只見一個身高到腰間的小丫頭瞪着兩隻萌萌的大眼睛看着自己。
頓時,鄭玄一頭黑線滑下,心中如明鏡瞭然,待在玉靈峰是師尊天元子很早安排好的。不然也不會這麼快出現接應之人。
小短腿兒,包子臉,一身灰白小道袍童兒髮髻扎兩邊。
師姐兩個字,鄭玄實在是有些叫不出口,糾結的看着她。
「我叫花香,玉靈峰三弟子,你在我之後,是四弟子。」花香也不在意,自顧自的介紹着。
「小師姐,咱們玉靈峰只有四個弟子?」鄭玄微微訝異,問道。
天山乃是東州五大仙門之一,玉靈峰並不是小峰,而是位於三大主峰之後,四座姐妹峰之一,怎麼才四個弟子這麼少?
花香一邊交代着鄭玄事情,一邊領着他往山上走去。
兩旁樹影匆匆,碧綠蒼雅之色盡顯一個靈動,山中頑猴兒見着兩人走動,時不時的擲出桃核兒,見着鄭玄手忙腳亂的躲避,手舞足蹈的發出唧唧笑聲。
「玉靈峰乃是天山靈符一脈,記名弟子每一屆都有百餘位左右,但真正能夠成為正式弟子的卻不超過一手之數。」
花香看似柔弱嬌小的身子步伐飄忽不定,道袍隨風而動,躲避頑猴兒的桃核兒輕鬆而自在。
鄭玄眼前一亮,偷偷模擬着小師姐的步子,畫虎不成反類犬。
功法是需要在心法的基礎上才能完美的展現出,鄭玄不過三元聚力境還未修煉心法,模仿花香的步子徒有其型毫無意境。
「成為正式弟子這麼難麼?」被無數桃核兒砸到後鄭玄果斷的放棄了「偷師」,問道。
花香微微笑着,包子臉上兩顆小酒窩煞是可愛,一處山坳前,她停住腳步站定,兩隻胖乎乎的小手伸出拍了拍。
只見半空中一層銀白色的水紋蕩漾遠去,隨之如同捲簾一樣的分開來。
一扇玄色大門之上,紅底金字刻錄着玉靈二字。
轟轟轟!!
玄色大門驀然開啟,發出沉悶的隆重聲響。撲面而來一股書卷的味道,續寫着時間流逝的滄桑,這一剎那的頓悟足以咀嚼經年。
「到了!」花香高高的抬起小腿,吃力的跨過那到了腰間的玄色門檻。
鄭玄緊跟着走了進去,入目靈台小閣,青壯紅瓦,亂世鋪路。
一條條不足三尺寬的小溪縱橫交錯,穿插在庭樓之中,並不顯得雜亂無章,反而覺着頗為自然和諧,本該如此。
「難也不難,符籙萬萬種,在十年內記下萬種符籙才有資格成為正式弟子。如若不然,就會被分往眾小峰,個別天資卓越之輩便會前往三大主峰。」
花香指着東南面的一處竹樓示意鄭玄進去,青竹蘭香,淡雅別致,簡單的裝束格外悅目清新。
鄭玄推開竹門,撲鼻而來的竹香味將一身的疲憊都驅散一空,他十分滿意這處住所。
「而且,大多數人並不是真正想要學習靈符一道,只是為了鍍金。極少有在玉靈峰待滿十年之人,大多數人花了幾年學會幾道拿手靈符便離開此處,所以,正式弟子算上你也只有四人而已。」
見着鄭玄明白的點頭,花香又給他解釋諸多日常問題後,便徑直離開了。
玉靈峰有四靈台諸多小樓,四靈台乃是梅蘭竹菊,匯聚整座山峰的靈氣於此,是修行的極佳之地,眼紅了無數弟子。正式弟子僅有四名,鄭玄則被分配到了青竹靈台。
至於記名弟子只有合住一小樓,男女分開,或三人或五人不等。不論是環境清幽,還是靈氣濃郁都不及四靈台。
鄭玄躺在二樓的青竹小床上,窗口就在旁邊,涼涼的微風吹進來,耳邊時時響起蟬鳴,在這炎熱的夏日裏讓人昏昏欲睡。雙手抱在身後枕着腦袋,難得一刻寧靜,十分愜意的半閉着眸子。
大約過了兩刻鐘,就在鄭玄快要睡過去時。
突然,窗外一陣吵吵嚷嚷驚醒了他,不悅的斜着眸子從窗外看了下去,見着下方一堆人堵在門前吵鬧不休,有男有女近乎有六七十人。
「住進青竹靈台的小子給老子滾出來!」一聲暴喝赫然響起,震得靈台周圍的青竹葉一顫。
循聲望去,一個清清瘦瘦眼底發黑的青年赤紅着雙目站在那處,渾身猶如烈火焚燒,煞氣逼人,周旁人等紛紛退避不敢靠近。
鄭玄微微蹙眉,無奈的起身,流年不利走到哪兒都有麻煩。
吱呀!
竹門緩而慢的推開,一道灰影倚門而站,不合時宜的沉穩出現在略顯稚嫩的臉頰上,模樣倒是有幾分乖巧,眼神卻太過淡漠,甚至是冷漠。
「你找我?」清清涼涼的聲音不帶絲毫感情,拒人千里之外。
「沒錯,我李雲要和你生死決戰!!」清瘦男子面露狠絕之色,一雙眸子中飽含殺氣,恨不得將鄭玄碎屍萬段。
「為何?」鄭玄微微仰頭,仍舊淡然的語氣帶着三分疑惑。兩人並未見過面,哪怕是名字都只是第一次聽說。
「呵呵,你問我為何?我花了八年記下了九千八百六十三種符籙,還差一百三十七種便可成為玉靈峰正式弟子,入住青竹靈台。而你?憑什麼?」李雲定定的看着鄭玄,袖口的五指緊緊的握住,指尖扣住掌心的血肉。
「青竹靈台?」鄭玄看了一眼居住的地方,似問非問。
「玉靈峰靈氣最為濃郁之地只有四處便是梅蘭竹菊四靈台,分配給四名正式弟子居住。這最後一處青竹靈台本該是我!卻被你橫插一腳,即使數月後我記下了萬種符籙也只能排名第五,居住在四合小樓中。」李雲語氣冰冷的說道。
「八年!八年啊!!在這玉靈峰之巔,誦讀符籙,風雨無阻不敢間斷一日。我為的是什麼??就是進入這青竹靈台!而你?不過是個靠關係走後門的廢物!!根本沒有資格住在這裏!」
李雲的努力,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看在玉靈峰的所有弟子眼裏,無一不是欽佩。
眾人雖然嘴上不曾說過什麼,但心底都已經認同了他,覺得他是當之無愧的四弟子,如此刻苦經年之後成為仙符師也未嘗不可。
這時候,突然冒出來的一個灰衣少年奪走了屬於李雲的一切,眾弟子自然為其抱不平。
修仙之人也有爭強好勝之心,天山以強者為尊,這種靠關係走後門的廢物最為人所不齒。沒有人會相信剛剛拜入天山的一個十五、六歲少年能夠記下萬種符籙。
「哦,你想怎麼樣呢?」鄭玄點點頭,冷然的眼底閃過一絲讚賞。為了信念為了夢想而努力之人,走到哪裏都會被人所尊敬。
「六個月!再有六個月我一定能夠記住萬種符籙,我會向你挑戰,贏的人才有資格入住青竹靈台!」李雲右手持劍,左掌握住劍鋒,猛地扯開,殷紅的血水順勢噴灑而出。
血的誓言,血的戰書!
「李雲,這件事是師傅親自擬定的,你不要在這兒無理取鬧!」聽到動靜趕過來的花香,不悅的皺起了包子臉,目光閃爍不定的看着李雲。
聞言,眾人的氣勢一頓,瞬間軟了下去,面對年幼的花香竟有三分懼意。李雲不甘心的望着鄭玄,拳心捏着嘎嘎作響。
「你只是個躲在女人後面的廢物麼?!」李雲爆喝道!
「李雲!!你...」
鄭玄一步跨出,忽然站到了花香的身前,伸手擋住了花香的話。
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留下一句話轉身進入了青竹小樓。
「六月後?我記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