俠武縱橫第四十二章、醉酒與朋友

第四十二章、醉酒與朋友

劍二十三。┡

這種本不應當存在於世上的劍法卻在這種極度悲傷極度痛苦的情況領悟而出。

這一劍威力巨大，令天地色變鬼哭神嚎，這絕對可以算得上劍法劍招之中的至高存在，可一生惜劍如命，愛劍如痴的獨孤劍卻沒有一丁點反應，他領悟出了這一套足以無敵於天下的可怕劍法，但他卻躺在地上。

蒼老但卻年輕的眼睛中被悲傷絕望充斥，他的眼中沒有劍，心中也沒有劍，只有一個人，一個令他一生都忘記不了的女人，現在這個女人死了，他獨孤劍也本來應當和這個女人一起去死的，可現在他沒有死，或者應當說獨孤劍本來已經死了，但被那昔日的記憶救活了。

因此劍聖不見了，但獨孤劍出現了。

今天不是十月二十七，今天是十月二十，獨孤劍起身離開了二十年如一日沒有離開的劍廬，他來到了無雙城，來到一家城中最大最好的酒樓，他張口：「老闆來三壇酒。」

慕應雄跟在獨孤劍的身後，他沒有說話，只是默默望着獨孤劍那寂寥悲傷的身影，獨孤劍喝酒，他也喝酒，兩位昔年拔劍相向的人，現在坐在一起喝酒。

這種事情不但別人不敢相信，即便是慕應雄自己也不敢相信，不過這不敢相信的事情卻是事實，一件他不能不相信的事實，現在他豈非正在和獨孤劍喝酒？

獨孤劍竟然也會喝酒？這也是他不敢相信的事，可現在他親眼見到了，此時此刻的獨孤劍一點也不像獨孤劍，而是一位酒鬼，一位喝酒都要他付錢的酒鬼。

慕應雄苦笑望着喝得有些醉醺醺的獨孤劍，現在他開始有些懷疑，這樣的獨孤劍是不是可以在十月二十七這一天勝過楚風，勝過楚風那卓爾不群的劍法。

不過現在他不去想了，現在他的腦子中也有一個人——小瑜。

這個死去多年，但他依舊難以忘記的女人，他最愛的表妹。

楚風的心中沒有那麼多念頭，事實上自還沒有遇上胡金袖、風四娘兩人以前，他心中本就沒有任何念頭，無念無欲。

即便是三年前他以柳生劍影之名橫挑東瀛武道界，心中也沒有半點喜悅，因為這些事情在他眼中看來本沒有什麼值得喜悅的，他真正的對手並非是東瀛武道界，也並非是現今的劍聖等人，他真正的對手豈非就是神，或許還有哪位自稱魔的女人。

現在他安靜坐在一間茶館中，他喝着茶，心情依舊非常平靜淡然，不過他的心中卻已經有了些許期待，對劍聖的期待。

他第一次見到劍聖就知道劍聖是一個極其離開極其可怕的對手，但他對劍聖始終有些失望，他對劍聖失望並非是因為劍聖的劍法造詣。

劍聖的劍法造詣極其可怕，算得上是他來到這個世界以來遇見得劍法修為最高的人了，也是他自他劍法有成以來罕見可以生出戰意的人。

只不過這個劍聖卻並未令他滿意，因為他總感覺這個劍聖缺少了一份任性，因此他看見劍聖的時候看見得並非是一個擁有卓劍術的絕代劍客，而是一柄凌厲無雙的絕世寶劍。

一柄寶劍就算再絕世，再曠古絕今，驚艷天下，但依舊只是寶劍。

寶劍要想揮出最大的鋒芒豈非要看握住寶劍的主人，他感覺獨孤劍已經失去了人這一部分，因此他有些失望，不過在他離開的時候，一切都生變化了。

當獨孤劍提出十月二十七決戰的時候，他就現劍聖的身上出現了人性，雖然只是些許，不過卻生出了一種可能，一種真正劍聖的可能。

鋒芒蓋世寶劍遇上屬於它的主人，如此組合下的劍聖才是最可怕最厲害他也最想要交手的對手。

楚風喝着茶，甚至思忖或許這種情況下的劍聖可以領悟出即便令神魔都為之驚懼的劍二十三吧。

想到這裏，他就忍不住開始興奮激動起來了，雖然時間久遠，他依舊還記得風雲世界中的劍二十三的犀利可怕，不過他無懼，他想看一看他是不是可以接下劍二十三，倘若他可以擊敗領悟出劍二十三獨孤劍，那豈非證明他已經真正擁有和神交手的資格了呢？

現在他並不着急，此時此刻他甚至希望胡金袖、風四娘已經來到無雙城，來到顧道人酒店陪他，他甚至願意在這幾天陪這兩個人遊玩無雙城。

現在他只需要等，靜靜等待十月二十七日這一天的到來。

時間飛逝，每日劍聖都要喝個酩酊大醉，仿佛想要一醉解千愁，可醉是不能解千愁的，只能愁上加愁，這個道理劍聖不可能不明白，世上幾乎沒有幾個人不明白這個道理。

——只不過道理人人都明白，可又有幾個人會明白了而去遵守呢？至少現在劍聖沒有，現在的劍聖依舊在醉生夢死。

慕應雄很難想像得出這樣一位爛醉如泥的老者就是風華動天下的獨孤劍聖，他也很難想像向這樣一位劍客在決鬥那一日是不是可以勝得過楚風那養精蓄銳之後，無雙鋒銳的寶劍……

十日決戰，劍聖卻醉了七日，七天後，也便是十月二十四日，劍聖醉醺醺從無雙城最大的酒館中醒來，慕應雄也醒來過來，此時此刻的劍聖面上雖然依舊還殘存着酒意，可眼神卻很清澈明亮，但並不鋒芒四射。

此刻的劍聖又生了變化，變得和醉酒後的劍聖以及醉酒前的劍聖都不相同的人。

慕應雄盯着劍聖，他盯着劍聖看了半晌，道：「你是劍聖還是獨孤劍？」

劍聖淡淡一笑，他的笑容竟然沒有半點凌厲的肅殺，反而帶着一種風輕雲淡的味道，他坐在桌前的椅子上，桌上有酒，不過他沒有看一眼酒，他望着慕應雄淡淡道：「獨孤劍如何？劍聖又如何？」

慕應雄笑了起來，他望着劍聖道：「獨孤劍是隨宮本雪靈心死的痴人，而劍聖是將一生都奉獻給劍的痴人。」

劍聖笑了笑，他道：「是的，獨孤劍已經隨宮本雪靈死了，劍聖的一生都是為劍而生為劍而死，不過那是在以前，現在不同了。」

「不同？」

劍聖淡淡道：「是的，現在不同了，現在無論是獨孤劍還是劍聖心中都有劍也有宮本雪靈，可以說現在的劍聖才是真正完美的劍聖，唯有獨孤劍和劍聖兩種性情的獨孤劍或劍聖，才是真正的獨孤劍或劍聖。」

這句話很難懂，但也不難懂，至少此時此刻的慕應雄懂了，他望着劍聖道：「因此你依舊記得三天後，也就是十月二十七你和楚風的決戰。」

「是的，而且我也記得十月二十七日是雪靈的生辰也是他的忌日，那一日我見到他，也是這一日我送別與他。」劍聖說得很平靜，沒有任何神情上的波動，但那種哀傷的情緒卻如排山倒海一把瞬間籠罩這個酒樓中。

慕應雄沒有說話了，他安靜坐在椅子上，甚至連看劍聖一眼也沒有。不過一向少言寡語的劍聖卻開口了，他站起身並且走到慕應雄的身側，他輕輕拍了拍慕應雄的肩膀，他道：「我這一生從來不對人說謝字，也從來沒有求過任何人，因此這一次也一樣，但我也並不準備還你這些日子你為我付得酒錢，不過我總算還是可以記住一件事——這些時日劍聖並非獨孤一人，至少有一個叫慕應雄的朋友陪我喝酒。」

慕應雄呆呆望着劍聖，他聽明白了劍聖的言語，但愣住了，他不敢想像劍聖會說出這種話語。

劍聖說完這句話就走了，並沒有給慕應雄追問的機會，因此慕應雄只能呆呆望着劍聖那瀟灑離去的身影。

很久很久以後，慕應雄拉着二胡才輕聲苦笑道：「世事無常，我竟然和劍聖成為了朋友，而且我似乎成為了他唯一的朋友。」他念叨完這句話，望着坐在不遠處的劍晨，揮了揮手，對劍晨說了一句讓劍晨也呆滯的言語。

他道：「你為我去買一口上好的棺材。」

「棺材，為什麼要買棺材？」

慕應雄淡淡道：「這場決戰無論是獨孤劍死或許是楚風死，我都要安葬他們，前者是我的朋友，而後者是一位我非常欣賞的劍客。」

他其實本不用說這麼多，他說棺材是為獨孤劍或楚風買的時候，劍晨就已經答應了。

在劍晨眼中看來，無論哪個人死了都是一件非常令人可惜的事情，這兩人也的確應當得到應有的安葬。

不過慕應雄說完這句話也劍晨卻愣住了，他愣愣望着劍聖，一雙眼睛仿佛在問：「劍聖，劍聖獨孤劍竟然也是師伯的朋友，我怎麼沒有聽師伯提起？」

慕應雄沒有去解釋，這件事他不想解釋。

此時此刻他在想一件事，楚風的劍。

楚風的劍究竟是什麼樣的劍呢？楚風的劍法究竟是何種厲害何種凌厲而可怕的劍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