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野紛爭,因一人而起。
蘭嗣病重,蘭鈺捷江山繼承人的身份遭到質疑,證據確鑿,毋庸置疑。
周宰輔突如其來的勸解讓康慶王和薛國公心中出現了淡淡的遲疑,眼下的什麼事情都不及蘭嗣身體康復來得重要。
午時,柳言夢上門拜訪。
柳言夢看到蘭悅後,眼底閃過一絲驚訝,蘭溶月回粼城後,向來不與人交好,沒想到柳言夢居然居住在君臨閣內,其中緣由,柳言夢不得而知,只是此事讓她心中有些了底。
只要蘭溶月不是沒有弱點之人就好。
柳言夢眼底的算計豈會瞞得過蘭溶月,只是沒想到柳言夢會因此算技上蘭悅。
「溶月,蘭悅郡主為何會在這裏?」柳言夢知道剛剛她表露出自己的情緒,裝作驚訝,主動提及。
「這…」蘭溶月有些難以啟齒,她從來不是多事之人,更何況是家事,「我與溶月交好,她住這裏,我來陪她一段時間。」蘭悅主動解釋,說話間走到了蘭溶月身邊,「溶月,抱歉,似乎又給你惹麻煩了。」
蘭悅之所以如此說,只因她不想因為康慶王府的緣故連蘭溶月也被人算計,故此將理由輕描淡寫,只是蘭悅心中清楚,這樣的理由柳言夢未必會信。
「說正事吧,你來想要什麼?」
蘭悅見兩人要談話,便主動離開。
「溶月,都說蘭悅郡主性情古怪,沒想到你們的關係似乎還不錯。」關於蘭悅的經歷柳言夢大概知道一些,只是無論是毀容前還是毀容後,蘭悅的性子一直十分多變,在粼城中也甚少與人交好。
「或許是因為我的性子也有些古怪,故此能與她交好。」
蘭溶月的回答,柳言夢嘴角微微抽了一下,雖不得不承認蘭溶月說的是事實,可是這樣的理由真的讓人有些難以信服。
「溶月,周宰輔勸解,康慶王和薛國公退讓了,你可知道陛下的病情究竟如何了嗎?」
「陛下的病情很嚴重,至於到什麼程度我不清楚,畢竟我不是大夫。」
蘭嗣的病情她無法透露太多,眼下此言足以。
「你能再找到鬼醫嗎?」蘭嗣解蠱毒的事情柳言夢也知道一些,傳聞中並未說出是誰解了蘭嗣的蠱毒,不過解蠱毒後,鬼醫便消失了。
「不能,他已經離開粼城了,既是我想,也無能為力。」事到如今,鬼醫以及不用再出現了,「你來找我,不就是想問眼下的局面來怎麼做嗎?其實很簡單,奪帝與守衛之間只要一線之隔,這一線從來都是一觸即發。」
柳言夢目光微沉,口中卻否定了蘭溶月的話,「不行,有些事情決不能作為籌碼。」
蘭鈺捷的身世一旦泄露,勢必會引起軒然大波,此事絕不可作為籌碼。
「是嗎?可是我聽說有人在暗中支持蘭梵,你就不怕三人同行,兩人相爭,有一人坐收漁翁之利嗎?」蘭溶月嘴角微微上揚,隨後繼續道,「文王偷聽的夠久了,是不是該出來了。」
蘭慎渂在得知蘭溶月才是女諸葛的時候,心中對素心產生了一絲厭惡,他去女諸葛是因為其才華,而非容貌,只是他曾為她心動,沒想到蘭溶月是才貌雙絕。
「郡主,得罪了。」蘭鈺捷從假山後面走出來,假山的位置剛好是死角,只可惜蘭慎渂挑錯了地方,有九霄和天羽在除非是地下,否則根本不可能有死角,至於地下,如今還有蛇皇小金,也根本藏不住。
「你們來的目的是一樣的,文王可曾聽說過一句話。」
蘭慎渂一向聰明,這些年表面上不乏刻意的掩飾,否則以嫻貴妃那些小聰明有怎能穩坐貴妃之位,相較於其他人,蘭慎渂在眾多皇子中來得更為隱忍。
蘭梵是最像蘭嗣之人,蘭慎渂則是眾多皇子中,鳳毛麟角,真正能坐穩江山之人,若蘭慎渂登基,這東陵的江山或許有望保全數十年,雖然幾率很低,但卻不是不可能。
「郡主請說,我洗耳恭聽。」
「慧極必傷。」
蘭慎渂神情柔和,雙目中閃過淡淡的笑意,慧極必傷,他和蘭溶月似乎一樣如此。
「如此我與郡主倒是有幾分相似。」
「或許…」
蘭溶月的沉默,蘭慎渂有些意料之外,或許二字讓蘭慎渂對蘭溶月的的猜疑多了幾分。
「郡主覺得眼下我該如何做?」
「文王不是早就決定了嗎?若無意外,只差動手了,只可惜,你晚了一步。」
「什麼意思?」蘭慎渂不明,消息隱藏的極好,為何會晚了一步。
「四皇子進宮已經半個時辰了。」
蘭慎渂眉頭緊蹙,「太后。」
蘭慎渂說完,飛躍圍牆離開,連大門都不走。
「溶月,你早就知道?」蘭慎渂的出現柳言夢起初是驚訝,而如今卻是驚恐,細細想來,很多事情都是她和素心主動的,蘭慎渂看似是被動,但大多數時候對於她們的提議都是欣然接受。
「大概。」
能再回粼城,她又豈會不試探一下敵人的能力,眾多皇子中,蘭梵看似隱忍,其中不乏比蘭梵更加隱忍之人,那邊是蘭慎渂。
「所以我與他之事也是…」柳言夢心中懷疑,莫非當初的事情是蘭慎渂所為。
「不知道,當初的事情無能是誰所為都無從查證,你又何必糾結於過去呢?」
柳言夢是一個極端之人,雖然素來聰明,但往往去喜歡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
「溶月,我先告辭了。」
蘭溶月點了點頭,看着柳言夢離開,隨後對九兒、兩人吩咐道,「以後敢闖進來的直接打出去。」
九霄和天羽見兩人點頭,也跟着點頭,模樣好不可愛。
「傳信給顏卿和珍娘,將消息放出去,一個時辰後,務必讓粼城人盡皆知。」
蘭悅雖聽到了蘭溶月的吩咐,卻絲毫沒有將消息傳出去的意思。
皇宮內。
蘭梵見了太后,自從太后回宮後,蘭梵雖會差人送上一些小禮物,但踏足慈寧宮還是第一次。
「孫兒見過祖母。」蘭梵先是去求見了蘭嗣,結果被拒見,隨後只好來找太后。
一開口便是孫兒,一個詞讓太后眼底溢出淡淡的淚花。
太后的一雙兒女一個遠嫁和親,一個英年早逝,兩人都無法與她再見。
自從蘭梵的母親被逼去伺候燕帝之後,娘家人便從朝中辭官還鄉,自此之後,太后從未見過娘家人,蘭梵的存在是她唯一的溫暖。
「免禮,四兒,你怎麼來了。」太后知道,蘭梵不來看她只是怕天下悠悠之口,心中不免有些心疼蘭梵,只是為了蘭梵的安全,太后也不好對其過多疼愛。
「祖母,孫兒此來是因為一件事。」蘭梵神色凝重,太后是他的依靠,但蘭梵的心中依舊有隱憂,太后雖身體健朗可畢竟年紀大了,蘭梵擔心太后受不了打擊。
「直接說吧,我還扛得住。」太后見蘭梵欲言又止,知曉了此事的而嚴重性。
「太后,此事重大,您坐下後我再說。」
蘭梵口中並非是祖母,而是太后。
「說吧。」太后坐下後,看向蘭梵,心想此事必定十分嚴重。
「太后,太子並非必須親生,這是證據。」
太后接過蘭梵遞過來的信件,打開後,神色中揚起淡淡的怒意,臉色蒼白了稍許,信件中的字體她很熟悉,雖多年不見,但當年那人將七國攪得打亂,東陵也被殃及,此事她有怎麼會不清楚,只是沒有想到蘭鈺捷竟然是那人的子孫。
「太后…」
信件並無異常,太后的失態卻在蘭梵的意料之外。
「四兒,你先出宮吧。」
「是。」
太后說完,未等蘭梵離去,直接向長寧宮的方向走去。
「太后。」還未走進長寧殿,太后就別人攬了下來,攬住太后的人正是周宰輔,「可否介意不說話。」
走入長廊中,遣散身邊伺候之人。
「太后來可否是因為太子的身世。」
「是。」
「太后,陛下病重,萬不可因此事而受刺激。」
周宰輔心中也想將此事儘快告訴蘭嗣,只是如今情況特殊,不得不壓制下來。
「糊塗,周宰輔,你做宰輔多年,並非糊塗之人,陛下的身體一向健朗,如今病了,歷代帝王,若是病了除了別人算計之外,還是自己的無能,此事關係東陵江山是否後繼有人,相較而言,比一國之君的身體來得更為重要,你是朝中老人,這點你還不明白嗎?」
太后無奈的搖了搖頭,事情到了關鍵時刻,朝臣的決定還不如她一個女人看得透着,來得重要。
「太后,可否再等上兩日,太后所言,老臣心中明白,此事老臣已有安排,只是陛下剛剛又吐血了,太后可否再等上兩日。」
「也罷,就聽你一言。」
周宰輔是朝中的老臣,靜妃在宮中的地位全依仗周宰輔這個父親。
太后離去後,靜妃來見了周宰輔。
「父親,出什麼事了。」靜妃是周宰輔的獨生愛女,靜妃進宮後,甚少收到周宰輔的來信,見面的機會就更少了,除了宮宴之外,機會從未見過。
「靜兒,去看看陛下吧。」
兩人談了許久,靜妃離去後,回到棠梨宮沉默了許久,這一切她總感覺深陷迷霧,什麼都看不清。
靜妃突然想起蘭溶月給她的丹藥,拿上丹藥,吩咐人準備了膳食,立即向長寧宮走去,令人意外的是蘭嗣居然見了靜妃。
「靜妃,你來了。」
「臣妾給陛下請安。」靜妃看向病榻之上的蘭嗣,仿佛一夕之間蒼老了。
「免禮。」蘭嗣強撐着身體,看向靜妃,她的性子太近,以前他不喜歡,如今卻是剛剛好,比起其他嬪妃哎爭鬥的性子,此刻看着靜妃覺得心安。
「林御醫,可否檢查一下這個丹藥,看是否合適給陛下服用。」
林御醫接過藥瓶,檢查後,眉目透出一絲欣喜,「鬼醫的清心丹,眼下對陛下的身體正好。」
林御醫說話間,已經倒出一枚,順着瓶口看去,還剩下一枚,清心丹適合心有鬱結之人服用,眼下蘭嗣正好服用,只是兩顆是一天的分量。
「陛下,請服下。」
蘭嗣吞下,一刻鐘後,神色好了稍許。
「臣敢問娘娘,清心丹從而來,可否還有。」
「丹藥是月郡主年前給的,只有兩顆。」靜妃心中不明白,蘭溶月昨夜派人送來兩顆丹藥的用途,沒想到竟然是鬼醫的清心丹。
難道蘭溶月從昨夜就猜到了一切嗎?難道她(蘭溶月)就不怕有意外嗎?還是早就算計好了周宰輔會來勸她(靜妃),早就算計好了一切,若是如此,當真是太可怕了。
「娘娘可否再去見一見月郡主,或許…」想到蘭嗣的身體,林御醫已經覺得回天乏術,事到如今,只有找到鬼醫,可是鬼醫自從蘭嗣蠱毒解了之後便失蹤了,下落不明。
「好,請陛下安心靜養,臣妾告退。」
蘭嗣帶着一絲倦意,點了點頭。
片刻後,林御醫見蘭嗣熟睡,起身起開了房間。
林御醫剛剛離開,暗衛便走了出來。
「陛下,屬下有事稟報。」暗衛不顧蘭嗣剛剛睡着,出言吵醒了蘭嗣。
「何事。」蘭嗣向來,只覺心中鬱結好了很多,傳來的淡淡涼意十分清爽,小憩片刻,精神了許多。
「陛下請過目。」
蘭嗣拿過暗衛手中寫着情報的白紙,黑字一個個侵入蘭嗣的腦海,看完後,蘭嗣一口鮮血吐了出來,咳嗽聲立即驚動了林御醫,林御醫趕緊拿起桌上的清心丸走了進來。
「陛下。」林御醫顧不得君臣禮儀,立即上前,替蘭嗣拍了拍後背,將清心丸餵如蘭嗣的口中。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
兩刻鐘後,蘭嗣似乎瞬間蒼老了,之前是兩鬢有些許白髮,如今就滿頭白髮已成花白,似乎瞬間老了。
「傳周宰輔。」
消息很快傳入柳嫣然和蘭鈭的眼中,好在御林軍其中三萬大軍握在太子手中,否則眼下蘭鈺捷和柳嫣然等人只有坐以待斃。
「母后,這些傳言是不是真的。」蘭鈺捷拿着幾張信紙衝進未央宮,興師問罪。
「皇兒,他人被矇騙了,難道你也糊塗了嗎?出事之後,不去調查,卻偏偏來質問你的親生母親。」柳嫣然雖然防備蘭鈺捷,暗中設計蘭鈺捷,可是蘭鈺捷的存在卻也是她對兒子的寄託。
「可是…」柳嫣然直接打斷了蘭鈺捷的話,蘭鈺捷雖然不是聰明絕頂,但也不傻,此事眼下說的多,錯的多,最後會導致錯過良機,「沒有可是,薛國公和康慶王如今支持文王,你若還想要那個皇位只能先下手為強。」
「母妃是要我奪位,取而代之,可是父皇…」
「你父皇命不久矣,若是讓他聽信了這些傳言,你打算怎麼辦,把到手的江山送給文王嗎?你知道到時候是什麼後果嗎?」
比起對身世的質疑,顯然在蘭鈺捷的心中還是有輕重之分的,「孩兒明白,孩兒聽母后安排。」
君臨閣內,夏侯文仁住了進來。
「去請夏侯文仁。」
片刻後,夏侯文仁跟隨走了進來。
「沒想到月郡主會主動見我。」夏侯文仁對蘭溶月的邀請略感意外,不明其來意。
「粼城風波起,剛剛把蘭悅捲入其中,我想你應該很樂意守護她的安全才是。」蘭溶月看向夏侯文仁,這些天夏侯文仁恨不得直接搬入康慶王府,如今蘭悅一來,夏侯文仁就住進了君臨閣。
「不錯,若是可以,我想帶她離開。」夏侯文仁看向蘭溶月,其實,他很想讓蘭溶月詢問一下蘭悅的態度,可是他不能,他不能這麼做。
「你們自己的事情與我無關,不過有人讓我將這個交給你。」
蘭溶月拿起一個錦盒遞給夏侯文仁,錦盒是晏蒼嵐昨夜交給她的,錦盒中放着一枚令牌,持令牌之人能得蒼暝國庇佑。
夏侯文仁打開錦盒,錦盒中出現一枚卡着暝字的令牌。
「蒼帝這是何意?」
「我沒問,不過對你來說不是正好嗎?南曜國你似乎回不去了。」夏侯文仁離開南曜國已經有四個多月的時間了,如今局勢大變,夏侯文仁無心帝位,若是回到南曜國,只怕面對的是無盡的爭鬥。
「替我多謝蒼帝。」
最近這段時間,蘭溶月攪動風雲,晏蒼嵐卻住在城外的別院,夏侯文仁覺得十分奇怪,只是每次派出去探查的人白天能活着回來,不過一點有用的信息都沒有,至於晚上派出去的人沒有一個回來的,全部都消失了,沒有屍體,也不見人歸來。
蘭溶月點了點頭,夏侯文仁聽到熟悉的腳步聲,將錦盒收起來,從側門離開。
「他走了。」蘭溶月看着東張西望的蘭悅,主動道。
「我不是來找他的,溶月,我想和他說清楚,讓他不要在糾纏我。」
不知為何,對蘭溶月,她想說實話。
「你心中對他可還有愛意。」蘭溶月終於明白夏侯文仁為何避開了蘭悅了,或許他看懂了蘭悅的心思,怕蘭悅說出來之後,她就真的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有,愛之一字,從未削減過半分,只是不是不愛,而是沒辦法愛了。」她已是不潔之身,就算夏侯文仁不介意,可是她介意。
心中有結,就算能在一起,最終的結果也好不到那裏去。
「若他不在乎呢?」
「可我在乎。」
「最近風雨諸多,再等等吧。」有些話,蘭溶月想說,卻也知道說知無用,就算告訴蘭悅她還是清白之軀,可是相對在哪裏,在這個古代和清白被毀沒什麼兩樣。
「嗯,我聽你的。」
蘭悅漸漸明白蘭溶月在做什麼,朝代更替,不知道蘭溶月更加看重何人。
夕陽西下,靜妃一身普通的裝扮來求見蘭溶月後,急匆匆離開,進宮的途中,靜妃握住手中的藥丸,想起了父親的囑託,她很蘭嗣,卻從未想過要他死。
靜妃可以討厭蘭嗣,但絕不會弒君。
宮門戒嚴,皇宮內,戒備森嚴,靜妃想要進宮,還未靠近宮門,只見宮門口的侍衛比往日多了好幾倍看,看着手中的藥丸,靜妃眼底多了一絲堅定,對身側的丫鬟吩咐道,「你去找薛國公,讓他親自將藥丸送到陛下的手中。」
「娘娘。」
「兩個人是走不了了,放心,他們不會傷害我,頂多是利用我。」靜妃心中不甘,她還沒有復仇,她絕不能讓嫻貴妃登上太后之位,她不會死,她的存在頂多讓人當做棋子而已。
「是。」
丫鬟悄悄離開後,蘭鈭一身鎧甲走了過來。
「靜妃娘娘,宮中不安全,還請靜妃娘娘隨我走一趟。」
「好。」
「不愧是周宰輔的女兒,氣度非凡。」蘭鈭眼底閃過一絲驚訝,眼下的局面換做是誰都知道自己將會是棋子,沒想到靜妃卻如此冷靜。
「我也沒想到康瑞王隱藏的如此之深,這身鎧甲,想必王爺嚮往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