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神正而不直 第21章
「媽……」見到來人的瞬間，林郁的表情變了變，最終還是無奈地嘆了口氣，輕喚了一聲。
「伯，伯母……」而愛娃的反應則大得多，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從林郁的床上站起身來，挺直了腰背維持着自己端莊的姿態，眼神忽閃，心虛地躲開林母的視線。
兩人剛開始的時候，曾經以為都會是彼此的唯一，因此林郁在鄭重地和她確定關係之後，帶她見了林母。嚴格來說，林母是個非常容易親近的人，面對林郁帶回家的準兒媳，她表現出了極大的興奮與開心，天天拉着她去逛街買衣服，並且帶着她熟悉自己的圈子——主要是帶她去跳舞。
每次想到這件事情，愛娃的臉色都會變得五顏六色，手腳顫抖——若是一般的交誼舞也就罷了，畢竟她不能對父母一輩的人有太高的期望，但是萬萬沒想到，林母帶她去跳的舞，是被稱為「廣場舞」的一種神奇舞種。
五十多個人排列成方陣，周圍空出一臂寬的距離，幾個穿着統一的婦女站在前排進行領舞，後面的一干人等隨着領舞者的動作開始跳舞，甩手，抖腿，轉圈圈……
愛娃每次跟林母過去廣場的時候，總能夠感受到一種怪異的氛圍。她注意到，廣場旁邊還有另外一隊人數相差無幾的隊列，領舞者是另外幾名穿着統一服裝的婦女，各個神情倨傲，看向這邊的眼神都帶着一種睥睨天下的氣勢。
不知是否是愛娃的錯覺，她總能感覺到兩支隊伍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林母這邊，同樣蔑視一切的幾名領舞者總會在跳舞的時候時不時向對面做出挑釁的動作，接着，一切就像是打開了某個閘門，兩邊的隊伍徹底陷入了隔空斗舞的混亂中，所有人面部猙獰，動作誇張，場面完全變成了群魔亂舞。
那情景把愛娃徹底嚇傻了。
一開始愛娃對於這種舞蹈還是有着一定的好奇與喜愛的，只是被嚇得多了，她隱約感覺到這種莫名其妙的氣氛並不正常，直到林郁聽到她抱怨後，抬頭仰望着天空，發出一聲意味深長的嘆息：
「——這就是江湖。」
愛娃這才福至心靈，莫名明白了什麼，從那之後，她就再也沒有隨林母去那廣場跳舞，儘管後者總是熱情地邀請她前去。
但這也不至於讓愛娃如此害怕與林母相處。真正引起這一切的，是林母得知她與林郁分手後的反應。那陣子，她天天給愛娃打電話，噓寒問暖，邀請她出來逛街，和她分享最新的時尚資訊。愛娃為了避嫌，對於她的邀請都拒絕了，沒想到她的反應大大地超乎了她的意料。
「你就算不為了小郁想想，你好歹為我想想啊！你要是和小郁分手了，以後誰陪我逛街誰陪我跳舞？這麼多年了我就等着小郁給我找一個兒媳婦和她一起做spa買包包買鞋子一起旅遊，好不容易他把你送到我面前了，結果呢？結果你居然跟他分手了……」電話里，林母泣不成聲，嚴厲地指責愛娃與林郁分手的行為對她造成了不可磨滅的心理創傷，隨後又可憐兮兮地請求兩人複合。
接到這個電話，愛娃沉默了十幾分鐘，最終艱難地開口向電話那頭的林母解釋，兩人已經沒有可能，最後換來的，則是林母一聲重重的擤鼻涕的聲音，接着電話就被掛斷了。
此後，愛娃每次見到林母，對方都像是一個得不到糖吃的小孩一般，裝腔作勢地對她說一些帶刺卻不算嚴重的話。而愛娃對她的稱呼也被她強行從「朱蒂」改成了「伯母」。
「我們母子兩個人還有事情要商量，麥基小姐，時間不早了，我就不送你了。」林母抬了抬下巴，神色倨傲，語氣不容拒絕。接着她旁若無人地走到林郁身前，神情嚴肅地問道：「小玦到底是怎麼回事？」
愛娃見到林母，內心總有種心虛的感覺，夾雜着一絲恐怖，於是她立刻識相地說了一句：「伯母，我先告辭了。郁，我之後再來看你。」說完便快步走出房間，頗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林郁將視線重新投向自家太后，見她的眉間在愛娃離開後還是沒有鬆動——往常碰到這種情況，她會立刻換上小心翼翼的擔憂神情，一邊碎碎念「愛娃是不是更討厭我了？」一邊不住地嘆氣——心中一沉，從喉嚨里吐出一句艱澀的話：「我被敲暈的時候，小玦還在我身邊，我們當時正往遊樂園走過去……我醒來後，就被綁在那座建築物中了……」
聞言，林母疊在腿上的手抖了抖。
「現在找到了嗎？」
林郁搖頭：「還沒有，不過艾倫和喬治已經去找了。」
「有消息嗎？」林母臉上帶着些微惶恐和着急的表情，似乎是被林玦失蹤的消息所嚇到了，對林郁口中所說的艾倫沒有做出任何的反應，反而開始坐立不安。
自己母親對小玦的感情比對自己還要深得多，林郁一直都知道。小玦五歲看動畫片哪咤的時候，看到哪吒死了的劇情，傷心欲絕，哭着去上學，自家太后不忍心，跟在他後面追了五條街，大喊「哪吒沒死——他被他師父救活了！沒死～～」
他小時候可沒這待遇！
想到舊事，林郁心中一堵，忍不住伸手抱住了自家母親，安慰性地拍了拍她的背：「放心吧媽，艾倫會幫我們找到小玦的……」
————
等到艾倫和喬治回到醫院的時候，眼前的場景讓兩人都不自覺地停下了腳步：金黃色的陽光從窗戶外斜打進來，在地面上投射出半邊光影，病床上，面容清秀的年輕人歪着腦袋睡得昏昏沉沉，雙手擺放在身側，其中一隻手，被一隻更加蒼老的手給握住了，緩慢卻溫柔地撫摸着，每一個動作都流露出疼惜與戀愛。
視線向上，手的主人佝僂着身子坐在床邊，有些泛白的頭髮略顯凌亂地遮住她的額頭。她的雙眼定定地看着沉睡中男人的面容，面部的肌肉深深地糾結在一起，像是隨時要哭出來……
「文森剛睡着。」門邊傳來李德的聲音，他疑惑地看向兩人，「有消息嗎？」
喬治的臉上滿是疑惑：「找是找到了，不過很奇怪。」
不等李德繼續問些什麼，艾倫搶先開口問道：「林嘉呢？他還沒過來？」說話間，他的視線不自覺地落在房間中兩人的身上，心頭湧出他自己都不明了的情緒。
「他正在趕過來，應該是兩個小時後的飛機。」
「小玦的下落，估計林嘉更容易知道。」
「林嘉？」門口傳來一道驚訝的女聲，三人轉過頭，一眼便見到房間內的女性右手握着門把手，左手還抵着房門，神情驚訝地看着他們的方向。
「啊……是，是……」喬治瞟了一眼艾倫，見他沒有說什麼的打算，便上前向林母解釋了一番他們得到的消息和線索。
「伯母，您看……」喬治有些擔心林母是否能夠接受這一切。
林母聽完喬治的解釋，沉默了半晌，最終返身回到病房，從自己的包里掏出手機，顫抖着撥出了一個號碼。
林母在門外走廊上聯繫林嘉，艾倫則拄着自己的黑色拐杖，進了病房，來到林郁的病床前。熟睡的青年似乎非常疲憊，就算在睡覺間，眉頭也緊緊地皺起，疊出幾道褶痕，艾倫忍不住心想，他一定是在擔憂小玦的下落。
忽然，熟睡的人鼻子聳了聳，幾道劉海從額頭滑落，俏皮地遮住他的右眼。接着，纖長的睫毛閃動了幾下，青年的雙眼慢慢睜開了。
似乎是因為剛睡醒，意識還沒有回籠，又或許是因為母親的到來讓林郁安心了不少，所以他一時沒有認出來眼前的人，他眨了眨眼，從被子下伸出手扯了扯眼前人的褲子，用帶着綿軟音調的聲音撒嬌般說道：「我想上廁所……」
面對自己助理的反應，艾倫怔愣了一瞬，接着像是明白過來對方現在還迷糊着，嘴角不自覺地翹起一個弧度，輕聲道：「好。」
接着，他扶起梗着脖子還不能動的林郁，帶着他進入廁所。而後者，一路和睡意抗爭，直到艾倫關上廁所的大門，他才猛地反應過來——
等等，剛才是艾倫把我扶進來的吧？！
等等，剛剛男神扶我進廁所了？！
一時反應不過來的林郁愣愣地拉開褲鏈，上前一步走到便池前，但沒等他站穩，腳下忽然一滑，他整個人重心不穩倒了下去。慌張間林郁雙手胡亂揮動着，企圖抓到什麼能夠穩住他身體的東西，指尖碰到什麼硬邦邦的物體，林郁想把它抓住，但揮動間，那物品就跟隨着自己倒下的動作掉落了下來。
「砰——」
「啪——」
一聲清脆一聲沉悶的聲音同時在廁所里響了起來。
「怎麼了？」與此同時，艾倫焦急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過來，林郁心臟狂跳，剛想尖叫「別進來」，廁所的門已經被一隻乾淨修長的手不由分說給打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