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當真是狗咬狗,一嘴毛,大阿哥笨不奇怪,老十更是個大蠢蛋,好端端地自找麻煩,得,這回八爺可就有得頭疼了!
弘晴自始至終都不曾開過口,可注意力卻是高度集中,默默地觀察着諸般人等的一舉一動,待得見老十多嘴多舌地檢舉大阿哥,弘晴當即便險些笑噴了出來,此無他,大阿哥本就已是死狗一條,壓根兒就無須再去追打,偏生老十多事,這一出首之下,可不就把八爺也拉下了水,如此一來,八爺的諸般算計怕是得落空了大半,在沒洗脫自身污穢之前,那是斷然不敢再朝三爺出手了的,而這,顯然省了弘晴不少的事兒,不偷着樂呵上一把,更待何時?
「都給眹閉嘴!」
弘晴是樂呵了,老爺子卻是險些就此氣炸了肺,沒旁的,老爺子這些年來一直在暗中鼓勵着諸阿哥們去奮勇爭先,為的便是看一看哪位阿哥的能力更出眾一些,也確實取到了不小的成效,朝中不少歷年積累下來的疑難雜症都因此而得以解決,這等情形自是令老爺子分外的滿意,儘管口中從來不說,可心底里卻是自得得很,得意的便是阿哥們的良性競爭,可卻萬萬沒想到這等所謂的良性競爭居然只是一個假象,看似美麗,卻是個巨大的肥皂泡,輕輕一捅就破,心中的失望與痛苦自是不消說了的,再一看一眾阿哥們還在那兒狗咬狗地互相揭短,哪還能忍耐得住,猛地一拍龍案,憤怒已極地便呵斥了一嗓子。
「皇阿瑪息怒!」
老爺子這麼一雷霆大發,不止是正吵嘴不休的八爺等人不敢再嚷嚷,便是看熱鬧的其餘阿哥們也都吃不住勁了,全都老老實實地跪倒在地,齊齊告罪不已。
「好麼,爾等還真是眹的好兒子,好孝子,眹還沒死呢,爾等就急着拆污爛,是等不及了罷?好,好樣的!哼,胤禔,眹問你一句,老十所說的可是真的,嗯?」
老爺子氣急之下,真恨不得將面前這幫忤逆子全都打殺了去,可理智卻告訴他,此際斷不可牽扯過多,唯有先行拿下大阿哥方是正理,有鑑於此,老爺子臭罵了眾阿哥一回之後,便即將矛頭對準了最為厭惡的大阿哥。
「斷沒有的事,這都是老十誣陷兒臣,此人看似魯莽,實則奸詐,血口噴人,其心詭異,當誅!」
大阿哥魘壓太子的事兒自然是有的,不過都是在自家府上進行,至於老十後頭所言的在避暑山莊裏搞名堂之事麼,確是子虛烏有,大阿哥自忖自家行事隱蔽,該不會被旁人偵知,自是不肯承認,再說了,這可是要掉腦袋的大罪,就算是有,那也萬萬認不得的,正因為此,大阿哥自是咬緊牙關,一概否認了去。
「皇阿瑪,那趙曉瀟就在左近,招了來,一問便可知根底!」
老十可不是個肯吃虧的主兒,這一聽大阿哥反咬自己一口,當即便忍不住了,抬起了頭來,高聲嚷嚷了一句道。
「衡臣,去,將趙曉瀟喚了來,眹倒要看看究竟是誰在說謊!」
眼瞅着徒辯無果,老爺子自是不想再這麼沒完沒了地爭將下去,這便沉着臉斷喝了一嗓子。
「是,微臣遵旨。」
一聽老爺子如此吩咐,張廷玉哪敢有絲毫的怠慢,緊趕着應了一聲,腳步匆匆地便退出了主殿,不多會,便已又陪着一臉惶恐之色的趙曉瀟從外頭轉了回來。
「奴才叩見陛下。」
這一見到老爺子面色鐵青地高坐在上首,原本就惶恐不安的趙曉瀟自不免更忐忑了幾分,慌慌張張地搶到了近前,規規矩矩地大禮參拜不迭。
「眹問你,大阿哥每每到太子駐蹕處可都作了些甚,嗯?」
老爺子壓根兒就沒跟趙曉瀟多廢話,甚至連叫起都不曾,直截了當地便喝問道。
「啊,陛下,奴才該死,奴才該死,大阿哥每每到太子駐蹕處轉悠,行為鬼祟莫名,奴婢瞧着極為的不妥,私下裏也勸了大阿哥幾回,讓其應有避嫌之心,卻不料大阿哥反斥責奴婢言語不當,大阿哥是親王,又兼着關防重任,奴才也不敢有所頂撞,只能是私下留神,前日晚間,大阿哥借着巡哨之名,又到了榮心齋,趁人不備,在牆角處埋下了些東西,趕巧奴婢窺見了,就緊着挖了出來,便是此物,奴才因此事污穢,實不敢輕易對人言,本想着找個機會再勸勸大阿哥,若是其不聽,自當來稟陛下,卻不曾想……」
老爺子喝問的話一出,趙曉瀟的身子立馬便是猛地一個哆嗦,慌亂地一邊磕着頭,一邊絮絮叨叨地解說着,末了更是從寬大的衣袖中取出了個小布偶,高高地舉過了頭頂。
「呈上來!」
一見到那隻小布偶,老爺子的眼神瞬間便凌厲了起來,哪還有心去聽趙曉瀟的囉嗦之言,不耐至極地斷喝了一聲。
「喳!」
老爺子這麼含怒一喝,自有邊上侍候着的一名大內侍衛高聲應了諾,大步搶將過去,一把將趙曉瀟手中的小布偶抓了過去,送呈到了老爺子的面前。
「混賬行子,爾還有甚可狡辯的!」
老爺子伸手抓過了小布偶,定睛一看,赫然見那小布偶上畫着張臉,依稀便是胤礽之模樣,前心後背還各插着三根針,這不是魘壓又是甚子,大怒之下,一把便將那小布偶砸到了大阿哥的臉上。
「皇阿瑪,兒臣冤枉啊,兒臣斷然沒做過這事,兒臣……」
一見老爺子盛怒如此,大阿哥可是真的急了,慌亂地跳了起來,一迭聲地喊着冤。
「來人,將這孽子給朕拖下去,跟胤祥關在一起!」
就算沒魘壓太子一事,老爺子也不會放過大阿哥,更別說如今魘壓一事證據確鑿,老爺子又哪會去聽大阿哥的辯解,一揮手,便斷喝了一嗓子。
「喳!」
老爺子此令一下,邊上侍候着的一眾大內侍衛們自不敢稍有耽擱,齊齊應了一聲,一擁而上,將大阿哥架了起來,不管不顧地便拖出了大殿。
這才片刻功夫而已,三個阿哥都已是成了階下囚,一眾阿哥們自不免惶恐無地,不明內情的阿哥們就不必說了,就連肇事者的八爺一方也在心驚膽戰不已中,沒旁的,先前大阿哥可是捅出了張明德之事,倘若老爺子真要死揪住不放的話,八爺同樣也得吃不了兜着走,縱使不被重處,奪嫡的希望也將就此渺茫了去,一時間大殿裏竟是就此詭異地安靜了下來,唯有大阿哥被架下去前的喊冤之聲在殿中迴響不已。
呵,老八好狠的手段,這等栽贓手段雖是陰毒無比,卻也不足為奇,kěnéng將趙曉瀟這麼個太子心腹都收買了去,當真是狠到了極致了!
一眾人等都自惶恐着,不獨阿哥們如是,馬奇等幾名大學士也同樣面色慘白不已,唯有弘晴卻是心中篤定得很,儘管也趴在地上,作出一派惶恐狀,可內心裏卻並不以為然,甚至還有心思去計較一番八爺的手段,此無他,只因弘晴已是看破了老爺子的心思,斷然不會再在此際追究其餘阿哥的過錯,不僅如此,反倒會極力撫慰眾人一番,理由麼,說來也簡單,不外乎兩條,一是家醜不可外揚,真要是大半阿哥都被拿下,老爺子的一世英名豈不就此泡湯了去,一個連家都治不hǎode帝王,又何談治天下,這對於素來好面子的老爺子來說,實在不是個可接受的結果,至於其二麼,而今太子被廢已成定局,接下來還得另立太子,終歸不能將所有阿哥都一棍子打死了罷?
「陛下,奴才有罪,奴才該死,奴才……」
死寂顯然也是種無形的壓力,一眾阿哥們倒也就罷了,個個都是心機深沉之輩,儘管都惶恐着,可好歹還算是能穩得住陣腳,可趙曉瀟顯然就沒這等城府,在這等巨大的壓力下,精神已是處在了崩潰的邊緣,失聲痛哭不已地便哀嚎了起來。
「滾出去!」
老爺子這會兒心火正旺,哪有功夫去理會趙曉瀟,這一聽其在那兒哀嚎,登時便怒了,重重地一拍龍案,火冒三丈地便怒斥了一句道。
「啊,奴才這就滾,這就滾……」
趙曉瀟原本就已是頂不住壓力了,再被老爺子這麼一吼,當即便崩潰了,口中胡亂地應答着,爬起身來,跌跌撞撞地便退出了大殿。
趙曉瀟那等狼狽樣子要多搞笑便有多搞笑,然則一眾阿哥們這會兒都正自惶恐間,卻是誰也沒心情去看這等笑話,一個個盡皆將頭壓得低低地,就怕老爺子會遷怒到自家的頭上,於是乎,滿大殿裏就只剩下老爺子粗重的喘息聲在迴響個不停。
「爾等也都退下罷,眹有些話要與兒子們好生說說。」
老爺子怒歸怒,可到了底兒還是沒接着拿阿哥們來作法,喘息了一陣之後,也就平和了下來,有些個怏怏地朝着馬奇等人揮了揮手,不甚耐煩地吩咐道。
「臣等告退。」
今兒個大事一樁接着一樁,馬奇等人早已是被震得頭暈目眩不已,實在是不想呆在這是非之地,奈何老爺子沒放話,他們卻是不敢擅離,這會兒老爺子既是有了吩咐,眾rénmen可是全都暗自鬆了口大氣,哪敢再在這等險地多逗留的,緊趕着應了一聲,便即全都匆匆退出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