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韓任由長着元沛臉的士兵將他壓到了巫師面前,那巫師臉上畫着奇怪的圖騰符號,手中的妖刀雪亮,割了那麼多人的腦袋,卻滴血不染。
巫師一見褚韓笑,雞爪子一樣枯瘦的手伸過去,從褚韓耳背撩過。
那種仿佛被蟲子爬過的感覺,噁心得褚韓雞皮疙瘩猛起了一身,還沒等褚韓掙紮起來,巫師已經抓住了他的頭髮,將他的脖子拽向前,像人宰雞宰鴨時那樣。
巫師摸着褚韓的腦袋脖子,嚯嚯怪笑道:「大好頭顱,獻於吾神,定能使吾神歡喜。」說着,用那把割頭不見血的妖刀,抵住了褚韓的脖子。
救命啊救命啊!
元沛你不要坑爹啊!
眼看着刀子要劃下,褚韓再撐不住硬漢之姿了,差點給巫師跪下來求饒了。
這時,按住褚韓的方善水,突然抬頭,一掌打向巫師!
巫師胸口被打中,凹陷下去一個掌印,突然身體一塌,好像漏氣似的,他回首看向方善水,臉部猛地扭曲起來!
不過沒等巫師發什麼大招,方善水一張鎮魂符貼到了巫師的腦門上,大怒的巫師忽而偃旗息鼓,閉上眼安靜了下來。
方善水快速地和巫師換了個位置,將巫師一腳踢到供桌下,周圍低頭不敢往上看的士兵和百姓,似乎絲毫沒有發現異樣,只是等着巫師的下一步指示。
方善水給元沛褚韓,以及剛剛被方善水從鼎下撈出來李容浩使了個眼色,讓他們在一邊躲着。
方善水突然用一種奇怪的聲音道:「下一個。」
元沛三人趕忙躲到供桌後頭,看着方善水出聲後,下面的士兵仿佛聽到了巫師的指令一樣,動了起來。
一個長着女一安紫的臉的女人,被士兵壓上了祭壇,交到了方善水的手裏。
藏在供桌旁的褚韓和李容浩看着元沛一眼,元沛知道他們有很多問題想問,但是現在不是問的時候,只噓了他們一聲,示意不要出聲,褚韓和李容浩也明白地捂住自己的嘴。
方善水佯做揮刀,手指在安紫的後腦**位點了幾下,安紫立刻張開了眼。看到帶着面具的持刀青年方善水,安紫發現不對立刻想尖叫,被褚韓一把捂住了嘴,安紫亡魂皆冒,直到看到導演那張瞪着眼的臉,才安靜了下來。
方善水淡定地揮推跪在地上的士兵,繼續道:「下一個。」
看着士兵毫無異樣地轉身,下一對士兵又壓着一個劇組的人員上來了,褚韓大喜,以為這樣下去,可以將他的劇組成員們全部救出來,脫離這些鬼東西的束縛。
然而這時,褚韓突然看到旁邊方鼎上,有一個人在看他。
——不,不是人,是人頭!
一個人頭懸在鼎沿,低頭往下看,幽綠的眼睛正對着褚韓幾人。
褚韓駭了一跳,趕忙去拽元沛等人,同時叫方善水:「大師!有頭!」
方善水抬頭去看卻發現那顆懸空的人頭,竟是剛剛巫師的臉,方善水向供桌下看去,方才被他藏在底下的巫師,已經變成了另外一張臉,是褚韓劇組中的某人。
褚韓湊近一看,掀開了擋臉的鎮魂符,立刻急道:「這是我的助理!那巫師跑了!」
忽然,方善水意識到不對,想要讓褚韓把符紙放回去:「別動……」
已經晚了。
在褚韓掀開了助理臉上的鎮魂符後,不過片刻,鎮魂符自燃了起來。
符紙自燃後,助理的眼睛突然張開,整張臉也瞬間扭曲了起來,好像有一張皮正從他臉上被撕掉一樣。
褚韓駭得後退,方善水想要上手壓制他的時候,這張扭曲的臉,驀地發出一聲怪異地嚎叫!
【嗄——!】
一道虛影如閃電般飛脫而出,巫師扭曲的臉影終於被撕去,變回了陝西助理的臉。
陝西助理昏倒在地,但是,方善水等人腳下的金字塔祭壇,卻已經在巫師離去前的叫聲中,震動了起來。
並且,這股震動開始變得越來越嚴重了。
異變突發,那些等待着割頭的士兵和百姓們,變得慌亂:
「巫師大人!」
「神明震怒了。」
「抓住他們,他們破壞了祭祀!」
這時,祭壇好像變成了一個活物,金字塔四面的白骨階梯上,突然伸出了一隻又一隻黑瘦枯萎的手,一個個無頭無腳的屍體,從台階下的異空間爬了出來。
這些屍體,沒有頭,卻從肚臍處咧開了一張血盆大嘴,沒有腿,卻仿佛鬼一樣懸浮在空中。
而他們身邊那些仿佛普通人的士兵和百姓,也灰白了臉,黯淡了眼,變得如同喪屍一樣,麻木地望向了祭壇中的眾人。
四面被圍。
元沛見他們暴露了,抓住方善水的手,有點忐忑:「方方,怎麼辦?」
褚韓和李容浩等剛剛被醒的三人,也都膽戰心驚地互相握着彼此的手,團成一團,有些絕望地看着眼前喪屍圍城般的景象。
方善水肩上的手辦師父,似乎不太明白這是在幹什麼,它安靜地摟着方善水的脖子坐在那裏看着,好像看到一堆長了腳的大米,自己挨着個走到它面前……不太好吃的樣子。
方善水迅速查看了腰包里的符紙,再看一眼周圍源源不絕上來的鬼怪。
太多了。
除是除不乾淨的。
怎麼辦呢?
方善水摸了摸臉頰,突然把臉上的面具拿了下來。
面具掀開的一瞬間,周圍的喧囂為之一靜。
台階上的士兵,被士兵壓制着的古裝百姓,看着方善水的臉,都頓住了,好像一時間,不知道自己從哪裏來,也不知道自己要到哪裏去了。
【啊——!】
無數的尖叫聲響起,士兵百姓們渾身一震,身體似乎出現了重影,而後這些重影嚎叫着,爭先恐後地飛離而去。
那些懸在樓梯上的無頭的屍體,隨着這些重影飛離,也仿佛下餃子一樣紛紛落在白骨台階上,好像假象一般消失無蹤。
發生了什麼?
褚韓等人目瞪口呆。
藏在方善水身後的元沛,正奇怪怎麼雷聲大雨點小的,不明所以地伸頭看了一眼方善水的臉,頓時呼吸一窒,差點這麼以頭搶地昏厥過去。
如果是青天白日的看方善水的臉,元沛大概還不會這麼害怕,但是在磷火的照耀下,看着方善水的臉,元沛甚至都有點分不清到底惡鬼是那些被嚇跑的灰影,還是他的友人方善水。
元沛問話的聲音有些發虛,好像飄在異世界:「方方,你的臉是怎麼回事?」
方善水簡單回道:「小時燒傷。」
褚韓僵硬地扭動自己的脖子,躲開不去看方善水的臉,他覺得那麼多鬼怪都沒把他嚇暈,所以他決不能在最後的關頭暈倒在方善水面前!褚韓忍住恐懼叉開話題:「那些鬼怎麼都跑了。」
李容浩倒是膽子夠大,渾身抖得跟篩糠一樣,還是努力拍着方善水的馬屁:「叔,你這樣也非、常、酷!」
至於另外幾個剛救醒的人,如今已經再次嚇暈了過去。
方善水拿着面具,扶了把肩膀上也在看着他臉的手辦,眼見着身邊的人嚇暈的嚇暈,顫抖的顫抖,方善水心說,大概是這個鬼域的陰煞之力加成,自己這張臉的威力好像變大了不少?
方善水掃了眼還在抖的元沛三人,絲毫不以為忤地解釋道:「人受驚過重,還有魄壓着,大多只是昏倒;鬼若受驚過重,沒有魄壓制,很容易魂散了,屬於內傷。所以它們怕我,比你們怕我怕得多。我們這行,長得醜是很有優勢的。」
說到這裏,方善水還有點小驕傲。師父當初說過,他天生是干趕屍這行的料,憑一張臉,也是神鬼避忌,橫行無阻。
元沛三人懵逼地聽着,一臉不明覺厲的樣子。
方善水感覺臉有點癢,一看,是手辦師父的小手在好奇地摸着自己臉上的硬痂,方善水用指尖將它的小手捏住放在一邊,把面具戴了回去。
帶上面具的方善水,瞬間變回了清俊帥氣的小青年,一身春風化雨的氣息,頓時滋潤了所有受到驚嚇的人的心,元沛三人也不禁大鬆口氣。
方善水:「趕緊找人,找齊了離開這裏。」
「哦哦!」褚韓和元沛聞言,顧不得剛剛的驚懼,趕忙去叫起周圍躺了一地的人。
剛剛那些士兵和古代百姓,在方善水摘了面具後,消失的消失,脫離的脫離,古人的假象被抹去後,露出了劇組眾人的真身來。
三四十個人,躺了一地,看起來還挺壯觀。
他們剛剛都是被那些等待割頭的百姓附身,如果沒有叫醒,大概會這樣被一個個割了腦袋。
把那些還混混沌沌的同事們一一打醒拽起,很快,劇組所有人都齊了,一個也沒丟。
「天醒地明,乾坤歸正。敕!」方善水手中符紙燃起,無數符灰落下,周圍的空間仿佛晃了兩晃,又恢復了原狀,只是在人骨祭壇之上,突兀地多出了一條路,仿佛不同空間錯誤地交錯了一般。
那條路從左邊一個洞**伸出,一直延伸到祭壇這裏。
這裏的鬼域太頑固,方善水也只能勉強開出一條生路來,並不能將鬼域破壞。
方善水招呼眾人:「快走,從這條路離開!」
劇組的人還有點迷迷糊糊,但也知道現在的情況很嚴重,聽了方善水的話,立刻在褚韓的帶領下,往出現的小路上走去。
元沛也走上了那條突兀出現的路,見方善水沒跟來,卻反而往祭壇中心跑,不禁着急:「方方,你跑那裏幹嗎?快過來呀!」
「你們先走。」方善水跑向了祭壇中央的青銅鼎,一邊應聲,一邊用手狠拍向祭鼎!
嗡地一聲巨響,祭鼎大震。
這個祭壇瞬間出現了蛛一般的裂紋。
元沛大驚:「方方,你在幹什麼?這個祭壇要是塌了,你怎麼過來!」
方善水讓他們走:「你們快到洞**那邊,我等會可以跳過去。」
說着,方善水踏着鼎耳,借力躍上祭鼎,又是一掌拍了下去。
嗡……
鼎身巨震中,響起了接連不斷地跨擦之聲,祭壇上的裂紋,隨之瞬間擴向八方,蔓延到了台階骨梯之處,人頭鼎也為之一陷,哐當一聲,猛地下沉了半米之深。
無數的人頭在祭鼎的震盪中嚎叫,慢慢地,這些鮮活的好像剛被割下來的人頭,似乎被歷史的塵埃腐蝕,逐漸變回了空洞洞的骷髏頭,不再動,也不再哀嚎。
只是這些顱骨回復了原狀後,被淹沒在其中的一個仍然鮮活的人頭,凸顯了出來。
房昊的頭在數不清的灰白顱骨中,朝方善水大叫:「救救我!我是房昊,我是《秦墓*》的主演,求你救救我!」
房昊的叫聲,把正要再拍一掌離開的方善水叫住。
方善水:「你是主演,那剛剛那個人是……」
方善水赫然回頭,看向那邊的劇組眾人,他們已經走到洞**中。
房昊激動地叫:「那是鬼!那是鬼!他換了我的頭,搶走了我的身體,剛剛離開的時候還回頭對我笑!可是你們都聽不見我的聲音!快救救我!」
跨擦!
裂紋再次擴散了,祭鼎又下陷了三分。
沒時間了。
房昊絕望的眼神中,方善水忽而一步飛躍,跳進鼎中,手辦師父被甩飛出去,翻滾了一圈後及時抓住了方善水的頭髮,面無表情地跟着方善水的頭髮在空中甩來甩去。
方善水仿佛蜻蜓點水一樣,踏住房昊旁邊的一顆骷髏頭後,借力又是一躍,躍起的過程中,方善水順手撈起房昊的頭,然後順利地落到了祭鼎另外一邊的邊沿上。
「酷斃了!帥呆了!大神,你從此是我的信仰!」房昊發現轉眼間自己已經出了那恐怖的顱骨海洋,頓時驚喜地快要哭出來,用望着救世主的眼神望着方善水,不停地感謝着。
「安靜點。」方善水好像聽到了什麼聲音。
突然,嘩啦一聲,一隻枯瘦的手從灰白的顱骨中伸了出來,驀然抓住了方善水的腳,一下將方善水拽回了鼎中,砸落在無數的骷髏頭上。
「啊!」眼看着又跌回地獄,房昊悽厲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