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蛇和阿乙忙了一通後,並沒停歇的意思,他倆找了兩副膠皮手套戴在手上,又小心翼翼的抬着阿丙的屍體,向河裏投去。
他倆都用了很大的力氣,阿丙的屍體被拋的很遠,伴隨砰地一聲,屍體砸到河面上。
我相信自己沒看錯,在屍體接觸河面的一剎那,河面上還起了一層水霧。這可是一種異常現象,我分析應該跟阿丙體內被注射的藥劑有關。
阿丙屍體立刻有下沉的趨勢,而那些遊走在河邊的凶魚,這一刻又向屍體集聚過來。
老蛇和阿乙繃着臉,一起跪了下來。老蛇還扭頭看了我們一眼,說,「我們要送兄弟一程,你們既然在場,也參與一下吧。」
我們四個聽完沒啥表示。而阿乙對我們的舉動很不滿意,他扯嗓子吼了句,「都跟我一樣,跪下。」
鬍子立刻反駁一句,「憑什麼?」
他這話也立刻讓老蛇和阿乙的臉色更加難看。我倒是覺得,人死為大,我們跟阿丙通過這短短時間的接觸,也算認識了,我們按老蛇的規矩,送他一程,也未嘗不可。
我拽了鬍子一下,又對達瓦拉拇和格桑尼瑪打手勢。隨後我們四個,陸續跪到地上。
老蛇還摸着兜里,拿出一包煙來。在這種場合,他並不想抽煙,反倒是點了三支煙,把煙當香一樣,倒插在地上。
隔了這麼一會兒,河面上也有變化。不少凶魚啃食了阿丙的屍體,但它們很快肚皮朝天的浮在河面上,身上紅光也變得很淡。
這都是它們死前的徵兆。我看到這兒,心頭一震。我猜到了,剛剛老蛇給阿丙注射的,應該都是劇毒的東西。
達瓦拉拇趁空還跟我們念叨一句,說阿丙屍體現在就是個毒源,那些魚吃了阿丙的屍體,死掉後又會被同類蠶食,這麼下來,會引起連鎖反應。
我不得不打心裏吐槽一句,心說老蛇這種為阿丙報仇的方法,不可謂不毒。
老蛇跟阿乙看着河面,念叨起來,就好像是跟阿丙說着話一般。
老蛇告訴阿丙,讓他放心的走,他那年邁的母親,老蛇會好好照顧。而且雖說阿丙並沒娶妻生子,但老蛇也會物色一個孤兒,讓孤兒認阿丙當爹,這也算給他延續香火了。
阿乙念叨的內容,跟老蛇完全不一樣。他帶很濃的悲意,說他和阿丙原本都退役了,被安排了很好的工作,但他倆不甘寂寞,這才跟蛇哥一起又回到以前的日子,早知道能有今天的結果,他倆或許就不會做當初的決定了。
我通過這倆人的念叨,隱隱捕捉到不少信息,而且阿乙還提到了退役。我想接着問點啥,但現在這場合,不適合我發言。
接下來他倆又說了其他一些事,都是跟阿丙有關的日常瑣事,這裏面就沒啥引起我注意的了。
我、鬍子和達瓦拉拇,就是意思一下的跪着,但格桑尼瑪比我們要認真,他最後不僅拜了拜,還嘰里咕嚕的用土話念了一番,估計是讓阿丙能走好吧。
格桑尼瑪這舉動,也贏得了阿乙的好感,阿乙好幾次扭頭看着格桑尼瑪,甚至還說了句,「謝謝你!」
一刻鐘後,河裏基本上沒什麼紅光了,反倒是河面上,漂着一層死魚。而我們也都不跪着了。
老蛇讓我們都整理一下,之後繼續出發。
我們剛剛從河裏逃上來,都很狼狽,也確實需要整理一番,但格桑尼瑪除外,想想也是,他壓根沒帶背包,除了石斧和短斧以外,也沒帶啥傢伙什。
他等待期間,又去瞧了瞧被他砸死的那兩條倒霉魚。其中一條魚的半個腦袋都沒了,這也讓格桑尼瑪有了新發現。
他蹲在死魚旁邊,對我們擺手大喊。
我們好奇,都聚了過去。我還特意用電筒照着那條魚。
我們發現,這魚剩下的半個腦袋裏,竟躲着一條白蟲子,這蟲子並沒死透,正趴在上面,一拱一拱的亂爬呢。
老蛇整個臉都猙獰起來,他摸出匕首,用它狠狠戳在白蟲身上,等把白蟲挑起來後,他盯着白蟲,跟我們說,「之前老子因為任務,要擊斃蠱王,這次不一樣了,老子跟他的梁子大了!到時我得把他活剮了。」
乍一聽,他這話讓人不解,但稍一琢磨,我明白了。
這魚腦袋裏的蟲子,應該是寄生蟲類的一種,也正是被這種蟲子的毒素影響了,才讓魚變異,甚至變得兇殘。而這寄生蟲,都該是蠱王培育的。
另外蠱王養了這麼多的凶魚,其實是想讓它們守衛着這條河,守衛這個通往禁區的捷徑。
這麼一來,阿丙的死,如果按這個邏輯想下去,也確實跟蠱王有關。
我並沒接話發表什麼觀點。而且不久後,我們這些人就又上路了。
我們這次沒法再走水路,按老蛇的估算,我們走三四十公里,也能到禁區。至於這段路上還會不會有危險,我們還無從得知。
現在我們更沒法藉助指南針這類的東西辨認方向,阿乙原本還拿出一個指南針,但上面的指針,胡亂的轉着圈,我分析這附近有強磁場。
最後我們借着北斗星來辨別方向,老蛇和阿乙在前面帶路,我們四個跟在後面。但走了一個多鐘頭後,我們遇到了一片森林。
我把它稱為森林而不是樹林,是因為這裏的樹都很高、很密,甚至初步一看,全是蒼天大樹那種級別的,也一眼望不到頭。
我懷疑禁區就是這森林中的某一區域。而且當我們走入森林時,被茂密的樹葉一擋,我們壓根看不到北斗星了。
老蛇和阿乙帶頭止步。我看着眼前形勢,暗自頭疼起來。我心說我們總不能走一會就爬到一棵樹的頂端辨認下方向吧?這裏樹這麼高,不好爬不說,還很容易摔下來。
我看着其他人,希望他們能提出啥建議。鬍子趁空還問了問格桑尼瑪,畢竟格桑尼瑪是土人,有很多我們不知道的土辦法。
誰知道格桑尼瑪回答的很直接,他搖着頭說,平時他們村落的勇士絕不會來這種地方瞎嘚瑟的。
老蛇和阿乙並沒參與我們的商量,他倆默默站了一會兒,隨後倆人互相使個眼色,還把各自的背包都卸下來,放到地上。
我盯着這倆人。他倆當着我們的面,竟全自行繞起圈來。
我沒細數他們繞了多少圈,但估計少說有百八十個,最後他們繞圈的速度還越來越快,嘴裏還嘀嘀咕咕的,念着我們聽不懂的話。
格桑尼瑪很實在,盯得比較緊,最後他都看迷糊了,身子也不由得打了幾下晃。
他使勁晃着腦袋,跟我們說,「這兩個大仙做什麼呢?施展仙法麼?」
我沒法回答。達瓦拉拇倒是似乎有什麼想法。
又等了一會兒,老蛇和阿乙停下身,他倆並沒繞暈的跡象,反倒四下打量一番後,他倆一起指着一個方向。
阿乙先說了句,「既然如此,方向沒錯。」
老蛇招呼我們立刻上路。達瓦拉拇實在忍不住了,突然問了句,「你倆以前在湘西待過?」
我和鬍子一臉納悶,不懂達瓦拉拇怎麼會這麼問。阿乙聽完還顯得很生氣,一邊緊緊跟在老蛇後面,一邊跟達瓦拉拇說,「你個娘們多問什麼?趕緊跟我們走,絕不會把你們帶迷路了就是。」
達瓦拉拇皺着眉,沒再多問。而我想搞明白這裏面的貓膩,就讓達瓦拉拇跟我說一說,她提到的湘西是什麼意思?
達瓦拉拇沒藏着,回答說,「我聽朋友說過,湘西那邊的特警有絕活兒,做任務時,一旦迷失了方向,也沒有能辨認方向的參照物後,他們就在原地繞圈,激發一項特殊的人體感知能力,讓他們變得跟某些動物一樣,立刻有了方向感。」
鬍子聽完的第一反應是猛搖頭,還接話說,「姐們兒,你說的咋這麼邪乎呢,再者說,每個人在原地繞圈後,豈不越繞越暈,咋還能來方向感呢?」
達瓦拉拇解釋不出,但強調這也是她聽說的,她也不知道這裏面的玄奧。
我細品達瓦拉拇的話,突然想到一個詞趕屍。
我記得自己看過這方面的小道報道,報道倒是提到過,成為一個趕屍匠前,要有一系列的訓練,這裏面就包括在荒郊野外繞圈。
當然了,趕屍匠的繞圈,是為了證明他們能不能成為一個合格的趕屍匠,而老蛇和阿乙的繞圈,跟趕屍匠的又完全不一樣。
我最後抱着半信半疑的態度,不過我們沒太多時間聊這個,又繼續跟着老蛇和阿乙前行。
這個森林,越走越操蛋,尤其地面還變得濕乎乎的,異常泥濘。
我們踩在上面,每次想抬腳時,都特別費勁。這麼一晃走到天快亮的時候,我們並沒趕出多少路來。
我們也都累了。老蛇和阿乙似乎腦袋很疼,因為他倆時不時就揉一揉腦袋。
鬍子先跟老蛇和阿乙提議,我們暫時歇一歇。老蛇同意了鬍子的提議。我們各找地方,要麼靠着樹幹,要麼就席地而坐。
阿乙還把背包里的食物都拿出來,分給大家吃。
食物主要是牛肉乾,但格桑尼瑪之前搗過亂,把每包牛肉乾都撕開了,剛剛這背包還落到河裏了,所以這些牛肉乾全被水泡了。
我們吃起來,並不怎麼舒服,或者準確的說,我為了讓肚子不餓,甚至儘快恢復體力,我幾乎是把牛肉乾硬生生噎到喉嚨里的。
阿乙這一刻看着格桑尼瑪,又氣不打一處來了,還損了格桑尼瑪幾句。我發現阿乙這人,有時候愛遷怒人,他最後又把矛頭調轉到鬍子身上,特意找茬。
鬍子原本跟他就不對付,這一刻倆人又你一言我一語的針鋒相對。
我拿出看熱鬧的架勢,也權當是休息的時候解悶了。這一次鬍子又指着阿乙,罵着說,「你他娘的,我也納血悶了,你說你長得挺爺們的,咋人這麼事兒呢,對了,你是不是有個外號,叫事逼?」
阿乙原本不屑的哼了一聲,算是回應了,但突然的,老蛇冷冷的抬起頭,盯着鬍子。
阿乙表情也一變,跟老蛇一樣,盯着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