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說着話,一路往外頭走。剛走到外間,藍媽媽掀了帘子進來,一陣冷得叫人打顫的寒風便吹了進來。
「你們起來做什麼?」藍媽媽看到三人都起來了,便問道。
沉香這時走出來,手中拿了兩張厚毯子,遞給身着有些單薄的華恆、華恪兩人,答道,「少爺和小姐擔心山林處失火一事。」
「胡鬧,如今正下着雨,怎能胡亂出去?都快回去睡着,明日起來了再看。」藍媽媽嚴厲地說道。
華恬、華恪兩人互看一眼,都是想說服藍媽媽,哪裏知道華恬卻說,「大哥、二哥,妹妹明日有事要與藍媽媽出去一趟,那山林還是交給大哥二哥看着,今晚便算了罷。」
兩人還待再說,華恬又道,「大哥二哥若出去了,只怕妹妹今晚都擔心得睡不着覺。」
沉香也道,「小姐才解了毒,身子骨弱,可不能徹夜不眠了。」
這話讓華恆、華恪終於打消了念頭,乖乖回去睡覺了。
等兩人走了,藍媽媽拉着沉香在一旁訓,「你也不是不懂事的小丫頭,怎地一點小事便將小姐叫醒?此事今晚知道、明日知道,可有何不同?」
沉香低垂着頭,答道,「奴婢知錯了,往後不會再犯。」
難得看到沉香被訓,一旁的丁香看得眼也不眨。
好容易藍媽媽訓完了,坐在一旁吃茶,丁香便拉沉香到一旁,低聲問道,「往常你做事穩妥,此次為何如此冒失?我亦知道,即便叫醒了小姐,也不能叫她冒雨出去。如今即便不出去,恐怕亦不能一晚安睡了。」
沉香低聲道,「沒有什麼,只是一時想左了。」
這時華恬打着哈欠,想去睡了,便道,「你實說罷,我亦是好奇此事。」
沉香辦事穩妥,聽了一句話,心中想的就是比旁人多了幾步,突然做出這般冒失的事,倒是讓人吃驚。
「小姐着人建築山林,是頭一次辦如此大規模之事,想來會特別用心思,特別重視。奴婢這般想着,便馬上叫醒小姐了。」
華恬一下子愣住了,雙目盯在沉香身上,久久說不出話來。
因為知道她付出了精力,知道她在乎,便不忍心讓她一片真心被辜負,所以她急匆匆地叫醒了自己。
確實,她付出了心血,且是第一次做這些事,驟然被沉香叫醒之後,心中確實是想出去看看的。只是想不到,年紀小小的沉香,亦能想得到這些。
她目光複雜,垂下眼瞼。
沉香這人,只怕在哪裏,都能夠闖出自己的一片天吧。聰穎,善於琢磨旁人的心思,還願意用心。
「我確實,特別用心思。因此醒過來之際,也是想着要出去看的。」良久,華恬一字一頓地說道。
聽了華恬的話,沉香忙抬頭看向華恬,眸中閃過驚人的光芒,有喜悅,又有感傷。
藍媽媽與丁香,亦在一旁默默無言。
直到冷風從縫隙吹進來,丁香打了個噴嚏,大家才回過神來。
只聽丁香道,「怎地大家都像被下了妖術一般一動不動的?」
藍媽媽揮揮手,「好了,該守夜的去守夜,該睡的回去睡。」說着,就將華恬趕回房中睡覺。
次日華恬醒來,已經聽不見淅淅瀝瀝的小雨聲了。
她被沉香服侍着穿好衣服,如同一個圓球一般去吃早膳。
吃完了早膳,她起身來到外間門邊,伸手拉開帘子一看,見外頭一片白茫茫,竟鋪了薄薄一層雪花。空中細細的雪花飄飄悠悠地落下來,極為唯美。
原本以為下雨不能去請謝展博先生,如今看來,老天還是眷顧她的。
見華恬看着外頭的雪花出神,一旁的藍媽媽道,「大郎、二郎一早告了假,一起去了縣衙。」
華恬瞬間回過神來,笑道,「定然不會有事的,縱使有人要為難我們家,趙叔肯定也不是吃素的。」
「他才管理不久,接連便出了兩檔子事,你還敢信他?」藍媽媽一側頭,奇道。
華恬點點頭,「我自是信的,智者千慮必有一失,趙叔錯一兩次,往後便能避免。在前頭出錯,總比結尾出錯的好。」
這話說得藍媽媽大感欣慰,伸手拍了拍華恬的肩膀。
趙牧等人是她交給華恬的,接連出事,她面上也不好看,還擔心比聰明伶俐的弟子取笑,如今聽華恬明說不會見怪,她自然高興。
見藍媽媽似乎想到了別處,華恬也不在意,看了看外頭紛紛揚揚的雪花,想了想道,「我們也備車罷,一起去千瀑山請謝衍先生。」
「你做好準備了?」藍媽媽回神,看向華恬問道。
就她所知,華恬直到昨晚睡下,還連法子仍未想好呢,早上也不見她動筆,這會子竟直接說出發了?
華恬神秘地搖搖頭,「未曾,我即刻便去。不過可讓丁香她們先收拾衣物,並通知老王頭備車。」
丁香聽了,見外頭雪花飛揚,便有些擔心道,「下雪了,只怕路不好走。」
「不礙事。」華恬擺擺手,自己便率先回房中去了。
回了房間的華恬,讓沉香磨墨,自己坐在椅子上活動手腕。
等紙筆皆備好,華恬遣退了沉香,又坐着凝神閉目養神一會子,這才張開眼睛,右手拿過狼毫筆,左手扶上去。
她腕力不足,單手很難寫得好。若是字數不多,倒可一拼,蒙一蒙外行。
可惜的是,謝展博先生乃是箇中好手,只怕怎麼也不能糊弄得過去。
瀟灑恣肆流轉的筆端落在宣紙上,筆走龍蛇,驕傲而又遊刃有餘,一股墨香便在屋中蔓延開來。
華恬手腕用力,握着狼毫筆在宣紙上恣肆揮毫,動作舉重若輕,看起來輕盈至極。
可是仔細看,便能看得到她鼻尖上甚至冒出了汗珠。
華恬將一口氣憋在胸口,直到寫完一句,這才將手提起來,毛筆旋即離開宣紙。將筆放回硯台上蘸墨,她才重重吐氣,將胸口的濁氣排出。
雖然很想繼續歇息,可是寫字一途,也講究一氣呵成,因此她快速擦了擦汗,便繼續提筆揮毫。
累了便稍稍停下,接着續寫,如是再三,她終於將一張長長的宣紙寫滿了字。
放下筆仔細端詳,見那字婉轉流麗,又隱隱帶着男子一般的氣概,通篇看去,有如謙謙君子一般,散發着謙和的君子氣息。
這字體,正是她上一輩子所處時代的一個書聖所創,一出現便驚艷了那個時代。後時代變遷,那位書聖所寫的字帖,始終在書法史的高台上屹立不倒。
其實依靠着臨摹他人字體發光,有些令人不齒。但華恬為了能將謝展博請來,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
帖子上的篇章,通篇辭藻華麗,語言瀟灑不羈,表現得氣象萬千。豪情逸興充盈了整篇,既有懷才不遇的感嘆,又有樂觀、通達的情懷。
此乃上一輩子那個時代一個大詩人製作,同樣被華恬無恥地盜用了。
寫完了,她小心地在上面畫了一個落款,這才算正式完工。
將字帖放到一旁晾乾,華恬放下手中的筆,忙不迭地叫沉香進來幫自己換衣服。
為了寫那張字帖,她裏頭的衣衫全都被汗水浸濕了,黏黏的極為難受。
換好了衣服,華恬又回到字帖旁,看着字跡慢慢晾乾。
等一切都收拾妥當,那字帖上的墨汁亦差不多幹了,華恬抱着手爐正要出去。
掀了帘子出去,見雪仍在下着,地上的積雪越發的厚了,看着似乎並不適合外出。
不過華恬不打算退卻,她看了看,將藍媽媽、洛雲一起帶上。
冷不防一個丫頭撲到華恬身前來,口中叫道,「小姐,玲兒說桂媽媽要見小姐。」
華恬一看,竟是三等丫鬟溶月。
「去,去,小姐要趕出去,有什麼事回來再說。」丁香一邊揮手一邊說着,又問珊兒,「那炭可帶夠了?天冷可得多帶些,免得中途便沒了炭。」
珊兒仿佛也不曾見到溶月,答道,「已經備了兩大簍子,只多不少。」
華恬腳步不停,一路往外走去,洛雲在旁撐着傘,幫華恬遮住落下來的雪花。
「小姐——」溶月叫道,並不死心。
珊兒眼見華恬已經去遠了,一伸手便是一巴掌抽在溶月臉上,口中罵道,
「你個蹄子,是哪個園子的丫鬟?小姐有急事,即便下着雪也往外趕,你倒好,不來收拾,倒去做那信鴿。回頭我便回了小姐,讓你專門服侍桂媽媽去。」
她是二等丫鬟,但是苦於沒有雄厚的背景,平日裏做事說話,都不能由着心情盡興。溶月是三等丫鬟,但她背後有個桂媽媽,平日裏慣與珊兒頂嘴,弄得珊兒很是不快。
如今,府中眾人均知,桂媽媽要倒台了,再難成氣候。珊兒更是聽在耳里,記在心上。她一直想着法子找溶月出氣,今日終於如了願。
溶月一時被打,氣得就要站起來理論,可是她很快忍住了,瞬間明白了形勢已變,自己不能再隨心所欲。
丁香、沉香早回了屋裏收拾屋子,哪裏理會這些。
卻說華恬一行三人做了馬車出府,細細說着話。
因雪天地滑,老王頭將馬車駛得極慢,一路馬蹄踏踏地走着。
馬車往西,出了山陽鎮,行駛在官道上,一路上幾乎見不着什麼人。
這時雪終於停了,天空比原先明亮了許多,華恬心中舒了一口氣。
「謝先生的住處,不知能不能通馬車。」華恬擔憂地說道。
原本是要查一查的,可是今日上門拜訪乃是突發事件,這探查便免了。
「他是當世名士,即便隱居了,仍有許多人要邀他進府或是專門去請教,因此這通向他家裏的山路,不但能通車,而且比官道還要好上幾分。」藍媽媽答道。
果然是比皇室還要豪氣的世家作風,華恬心中暗暗感嘆道。
馬車一路往山里駛去,華恬不時掀起帘子看腳下的路,見那路果真極為平整,是用較大的青石鋪就的。
走了不多遠,忽聽前面傳來了踏踏的馬蹄聲以及人語聲。
「這難道便是去拜訪謝先生的人麼。」洛雲睜大眼睛說道。
華恬凝神聽那些人的話,可是距離實在遠,聽得不大清楚。
過了一會子,馬蹄聲逐漸大了,華恬也聽到了馬車中人的聲音。
「他還是那副脾氣,我就說定然白來了。」
「我倒覺得是時機不對,陳郡謝家人亦來了請他回陳郡,你倒是說,他該跟誰走啊。」
「你切莫多想,他不會跟謝家人回去,定也不會跟我們走。」這人正說着,突然「咦」了一聲,道,「看,還有人來請呢,看馬車,不像大戶,倒真是好笑。一個寒門小戶也去請謝先生。」
華恬聽得搖搖頭,收回注意力,不去聽那兩人的話了。
洛雲一邊聽,一邊豎起眉毛,很想發火,但是馬車內兩人都是她不能惹的,便忍下來了,口中氣道,「什么小戶馬車,我倒要看看他那大戶人家的馬車是如何氣派。」
說着,又凝神聽着外頭的聲音。
不一會子,兩車相交,洛雲忙從一側掀起帘子,悄悄往外頭看去。
華恬看得好笑,但並不作聲。
那兩人雖笑話她的馬車不夠豪華,但她並不想計較,因為如今即便想要計較,也難以計較的。
洛雲掀了帘子,華恬隨意瞥出去,只見了馬車上的帷幔,就不得不佩服那馬車果然足夠豪華的。那帷幔,竟用的是貴如金子的十二針錦緞!
用那般昂貴的錦緞來做馬車帷幔,這真的是……太敗家了!
洛雲只是呆了一下,很快回過神來,輕輕地說了一句,「大丈夫如女子者,喋喋不休,悲矣,哀矣。」
華恬一頓,瞬間噴笑出聲,再而忙用手捂住了嘴巴,捂住了即將出口的笑聲。
她清晰地聽見,對面馬車齊齊傳來了兩聲倒喝聲。
車子相交而過,很快背對着越走越遠。
又過了一會子,藍媽媽說話了,她聲音里有掩飾不住的笑意,「他們一直不曾說話。」
洛雲得意地道,「嘿,定是被我說得臉紅了。不過也是活該,兩個大男人,還是去拜訪名士的人,竟開口閉口說什麼大戶、小戶。」
「你這嘴這般不安分,總有一日要吃虧的。這世上多的是權貴,若叫你得罪了,六娘以後可如何是好?」藍媽媽見洛雲很是得意,便收起臉上笑意斥責道。
洛雲微微低下頭,小嘴嘟起來,頗有些不服氣,可是她哪裏敢反駁藍媽媽,訥訥道,「是奴婢多嘴了。」
華恬搖搖頭,笑道,「你需記得,若沒有完全的法子,便不要呈一時口舌之快。」
「奴婢明白了。」洛雲低頭扭着手指答道。
華恬見她神色頗有些不以為然,又想到這丫頭能幹,以後總要跟在自己身旁的,便繼續道,
「我問你,若方才兩人其實身懷絕世武功,被你說得惱了,對我們出手,你能抵擋得住麼?若你抵擋不住,受傷或者受死的,便是我了。」
洛雲聽得一愣一愣的,想了一下華恬說的慶情形,心中有些後怕,可還是說道,「若遇着會武功的,奴婢定會收斂的。」
「不是這個意思,」華恬搖搖頭,「有些不會武功的,但家裏養了許多高手,亦是不能得罪的。」
洛雲想了又想,眼神逐漸清澈起來,說道,「奴婢明白了。」
見她似乎有些明白了,華恬便閉上嘴,閉目養神。
不知多久,馬車停了下來,洛雲忙伸手推了推華恬,小聲道,「小姐,到了。」
華恬睜開眼睛,與藍媽媽、洛雲一道下了車。
這是一片鋪滿了青石板的小平地,似乎是專門為了讓來人放馬車的。此刻,一側便停了一輛檀香木的馬車。
從地上的積雪來看,這車裏的人是昨日來的,馬車下沒有雪,只有些雪水。
想來,這馬車便是陳郡謝家——即謝展博本家的人了。
先前聽說,謝展博先生不願被人打擾,想不到還是有這麼多人趨之若鶩。
想來,不敢去打擾的,多數是那些沒落了的世家,以及一些寒門子弟及富庶小地主。那些真正有權有勢的世家,可沒有那般聽話。他們隨便尋一個好聽的理由,便能一批接一批的來了。
華恬又看向另一邊,見地上均有細碎的積雪,便知道方才兩人是今晨來的,只停留不久便離去。
見到了這些,她頗有些不自在地握緊了拿在手上的字帖。
她竟然在旁人離開了才來請,會不會,給人一種毫不重視謝展博先生的感覺?
這時一童子引着兩人走了出來,口中話頗有些不客氣,「兩位請回罷,先生明說了要去北地過除夕。」
華恬看去,見童子前方的兩人,一老一青年,臉上仍笑着,可是雙眸里有止不住的沮喪。
有一個鎩羽而歸的人。
華恬瞬間覺得肩上的重擔又重了許多。
三人來到跟前,看見華恬三人,反應很是不一。
其中童子用看害蟲的目光看了三人一眼,很快便移開了視線,仿佛不願意再看害蟲一般。
而另外一老、一青壯的人,則輕蔑地睨了華恬三人一眼,再冷哼一聲,這才爬上馬車。
華恬見了,心中頓時一樂,若這般態度,難怪謝展博不願意被他們請回去了。
這時,從一旁的茅草屋走來一個車夫模樣的人,快速上了馬車,準備出發。
那馬車離開了,童子才漫不經心地看了華恬幾人一眼,用略帶着青澀的語氣問道,「你們有何事?」
「我們想求見謝展博先生,讓他品評此字。」華恬說着,將手中的字帖遞上去。
童子見竟由年紀最小的華恬出面接待,臉上起了驚愕之色,便不再取笑,拿着畫,一言不發快速地離開了。
華恬見童子說去便去,絲毫不顧她與藍媽媽、洛雲兩人,心中有些驚愕。她們可都站在雪地上哩。
眼前童子進去了,四周一時無人,華恬便說道,「我們到屋前去罷,在這裏站着可不好看。」
藍媽媽想了一會子,讓老王頭看住馬車,便與華恬、洛雲一道走到一排房子前。
來到了此處,三人才發現,這一排房子只是最前方的,頗為簡陋。這溜房子後,有一個大大的園子,園子裏還有些簡陋的籬笆,可惜看不出曾種過什麼了。
大園子後頭,是一個大大的房子,一時倒看不出是幾進的。
遠遠看去,見那童子一手托着畫,一手掀開帘子走進去。
「想來還得等一會子。」華恬說着,抬腿走進眼前的屋子裏,找了椅子坐下來,手中仍舊捧着一個手爐。
藍媽媽、洛雲見她如此隨意,便也跟着進去坐了。
三人坐着,低低說着話,很快,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那童子喘着氣跑了來。
「老師請三位前去。」童子喘着氣說道。
華恬、藍媽媽、洛雲聽了,忙都站起來,跟着童子一同去。
一路跟着童子走進大房子,穿過抄手遊廊,又走了一會子,華恬便決定了,這裏是三進的院落。
將人引到一個燒着炭火的房間,童子這才輕手輕腳地離開。
很快,兩個侍女走了進來,一人手中拖着茶杯與茶壺,另一人手中托着點心。
將點心擺在桌上,又上好了茶,兩個侍女便悄悄退了出去。
華恬並不着急,只在一旁慢慢地品着茶。
這茶與平常的煮茶方法差不多,加了鹽,華恬微微抿了半口,便將杯子放下。
她抬眼看去,見藍媽媽亦放下了茶杯,只洛雲喝得高興。
這時,一個穿着大氅的瘦瞿老者走了來,他手中拿着華恬拿來的那張字帖,身旁跟着方才那個童子。
老者目光精光不斷,一路走來,自有一股氣度,想來便是名滿天下的名士謝衍,謝展博了。
華恬、藍媽媽忙站起來施禮,旁邊的洛雲也忙行了大禮。
謝展博眉毛也沒抬,生生受了三人的禮,目光在華恬、藍媽媽兩人身上游移,竟看也不看洛雲一眼。
果然是名士,竟有如此洞察力。華恬心下暗道。想來,他心中在猜測,那字帖不是藍媽媽,便是自己寫的了。
不知他能否猜到,華恬心中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