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梟雄的潛質?」張琛自然不理解這些,「小姑,什麼是梟雄的潛質?」
「彈簧。」張若水想了想,「你強它就弱,但你只要有一絲的鬆懈,它都會全力頂回來。這就是梟雄的潛質。」
頓了頓,張若水幽幽一笑,「就是現在的孫九霄。」
「有你說的那麼神奇麼?」張琛不以為然,「他的射術也就那樣,要我說,還是鷹王被嚇破了膽,投鼠忌器。」
「你會用成語。」張若水有些唏噓的意味。
「咳咳……」張琛只能輕咳兩聲,以解尷尬。
「鷹王為什麼投鼠忌器?」張若水來了興致,問道。
「怕死吧,殺人償命,他雖然是世界頂尖的射手,但也是平頭百姓來的,還沒有逍遙法外的實力。」張琛想也不想,答道,「而且我不讓他殺孫九霄,這是你的意思。」
「錯!」張若水毫不留情,「從一開始孫九霄就贏了。」
「什麼?」張琛不解。
「鷹王是世界頂尖的射手,絕對可以用十八支,甚至是更少的數量超越孫九霄滿箭的成績。」張若水說到這裏,兀自一笑,「但他只是運動員。」
「孫九霄還不如運動員。」張琛很是不服。
「我給你的資料中,難道沒有寫『熟練掌握數門少林絕技』這一條嗎?」張若水舉起手來,輕輕敲打了一下強化玻璃,「五十米的距離,子彈都能躲了,複合弓射出來的箭能比子彈快嗎?」
張若水在發現了孫九霄身上那梟雄的潛質後,已經可以認定,這場射術比拼從一開始就是孫九霄設計好的圈套。
先是將競技比賽該成雙人對射,以命相博,鷹王是專業運動員,自然不能輕易接受。
但在這個時間,這個環境,這個背景下,他必須接受,而且要被張琛千叮萬囑不能殺死孫九霄。
這下,孫九霄幾乎就立於不敗之地,他早早的就知道自己的定位,是作為華夏名醫堂吞併中醫協會的入口,自然不能輕易死去。
總是不會死在這裏的。
但孫九霄不會滿足於不死,他要勝利,於是在鷹王左右為難的情況下,他悄悄地將場地拉扯到五十米開外,這是一個很保險的距離。
只要能推測到鷹王瞄準的是哪一個部分,莫說是孫九霄這種武林高手,即使換一個行動迅捷的普通人,也能躲過弓箭。
長久的對峙,其實就是心理博弈,鷹王一直拿不準是否要出手,孫九霄一直等到時間將鷹王最後一道心理防線壓垮,他拉響了弓弦。
驚弓之鳥,鷹王陡然出手,倉促之下射出第一箭,脫靶。
張若水肯定,在這個時候,孫九霄也能拿準,鷹王的底線是傷人而不殺人。
聯想到鷹王在射術領域的造詣,他選擇的傷人方式,必定是以洞穿腳面的方式將人釘死。
這是一個很好猜測的心理,如果此刻鷹王是想殺死孫九霄,那麼瞅準時機在額前抓一把,多半也能將那支箭給抓到手中。
頂級狙擊手喜愛爆頭,殺豬宰羊力求一刀斃命,資深臥底有意無意就要有節奏的敲打摩斯密碼,任何行當做久了都有致命的習慣。
於是孫九霄抬了抬腳,躲過了第二箭,此刻已經醒悟的鷹王渾然不覺的被孫九霄掌控了節奏,帶着同樣的目的射出第三箭。
此刻孫九霄的抉擇,是有向白海峰老爺子致敬的意味,他給了對手三次機會,就如海之鋒芒,將鷹王拉扯進了一片無邊無際的深海鬼蜮。
然後孫九霄動身了,他陡然反擊了,以倉促的兩箭擾亂鷹王的注意力,緊接着火力全開,一支接着一支的利箭被搭在弦上,隨着手指的松松提提,劃破五十米的距離,落在鷹王的身邊。
這不需要過於精湛的射術,只要能把箭射到鷹王的身邊,瞄不瞄準都無所謂,因為在之前的幾秒鐘里,孫九霄給鷹王帶來的震撼太過巨大。
人是趨利避害的,孫九霄連躲三箭,鷹王的潛意識中將其認定是絕頂高手,下意識的反應只能是躲避。
於是孫九霄邊走邊射,毫不費力的逾越了五十米的距離,停在了鷹王面前不遠處,劃斷弓弦,一頓暴打,收穫勝利、掌聲和喝彩。
「就這麼簡單。」張若水又敲了一下玻璃。
「什麼?」張琛怎麼會知道張若水的心理活動,一頭霧水,「小姑你說什麼?」
「最後一場了。」張若水決口再不提過往,「準備的怎麼樣了?」
「華夏名醫堂可以活動的資金我都抽了出來,除了前面十二場的消耗,還有這個數。」張琛伸出三根手指。
前面十二場比斗中,張琛可謂是大出血,除了第一場斗花是從張藏鋒身邊偷來了金絲牡丹,餘下的每一場都有高人助陣,都是極大開銷。
賽馬的騎師,雖然是張家門生,出場費總是要給的,十萬。
曲水流觴那一場是請來一位省作協的老夫子,潤筆費總是要給的,二十萬。
青狼獒加上狗主,連人帶狗,預付一半,又是二十五萬。
第四場的蒙古摔跤手,人家不遠萬里前來助陣,又是少數民族的朋友,五十萬總不算多吧。
就這麼十二場下來,白清揚每一場都開了一百萬支票的彩頭紅包,張琛投進去也差不多是這個數字,如果再算上交好的名流豪紳輸在盤口上的那些,今天張家可謂是大出血。
「不過好在最後一場能連本帶利的贏回來。」張琛想到這裏,總算鬆了一口氣,「白清揚或許會賭,但孫九霄肯定不會!他會不會鬥地主都很懸。」
沒錯,最後一場就是正兒八經的賭局。
事實上,正常的項目到射術這一環節已經落幕,最後的賭局是在私底下進行的,因為到目前為止雙方展現的部分已經足夠多,足夠這些現場來賓進行判斷,到底是支持張若水還是白清揚。
年輕的侍者將全體貴賓帶回了最初的會場,舞會在那裏照常進行,白清揚稍作安排,朝張若水走了過來。
「六比六,也不算出乎意料吧。」白清揚停在了張若水身邊,靠在玻璃上。
「可以開始了麼?」張若水微微仰着頭。
白清揚的爺爺白海峰是北方人,張若水的爺爺張藏鋒是南方人,可謂儀表堂堂配上玲瓏秀麗,如果不是當年發生的那些事,這兩人站在一起還是蠻般配的。
「走吧。」白清揚衝着孫九霄招招手。
「還有我的事?」孫九霄累得氣喘吁吁,「最後一場到底是什麼?」
在孫九霄拿到的節目單上,最後一項是以問好代替,根本沒有實質內容。
孫九霄一直以為這是白清揚留的後招,如果贏得漂亮,就使勁嘚瑟一番;如果輸的悽慘,就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賺大錢的好機會,去不去?」白清揚循循善誘。
「不去!」孫九霄果斷搖頭,「賺你一百萬累得跟頭牛似的,賺大錢?你想我死啊!」
「咳咳……」白清揚險些被口水嗆到,壓低了些聲音,「我們內部矛盾內部解決,先一致對外,我保證先前那兩個億有你的份。」
「這還差不多。」孫九霄這才心滿意足,跟上了眾人的腳步。
乘坐電梯來到第五層,這一層是各種vip包房,也即是舒美會所面向頂級會員開放的場所,孫九霄在價格表上看過,這一層的包房價格是十萬到上百萬不等。
不過這一層的裝修也確實更富麗堂皇了許多,可謂雕樑畫棟,玉宇瓊樓,從包房的名字也能看出來格調很高。
譬如花開富貴、高山流水,諸如此類,可謂高端大氣上檔次。
賭局就設在花開富貴包房,偌大的包房正中早已擺放好了一張長桌,卻只設了四個座位,看來也不是隨隨便便什麼人就能上陣這最後一場的。
「這最後一場……」張若水繞着桌子走了半圈,「怎麼說?」
「你是客,你說。」白清揚做出一個請的姿勢。
「你是主,客隨主便。」張若水將問題推了回來。
「那讓他說吧,他喜歡反客為主。」白清揚很自然的將問題拋給孫九霄。
「說什麼?」孫九霄一頭霧水,還不知道即將要發生什麼事。
「賭局的規矩啊。」白清揚解釋道,「就是限額多少,保底多少,玩多少副牌諸如此類。」
「不懂。」今時今日之孫九霄算是涉世不淺,但在這方面還是小白。
「那還是我來定吧。」白清揚沒好氣的瞪了孫九霄一眼,是在怪罪他關鍵時候掉鏈子。
頓了頓,白清揚才說道,「小打小鬧就一千萬起座,一萬一注,局外賭不封頂,怎麼樣?」
「滙豐銀行本票,兩千萬。」張琛拍出兩張支票。
「收!」白清揚看也不看,打個響指,立刻有兩個侍者捧上來兩盤花花綠綠的籌碼。
「我沒帶錢啊!」孫九霄看到這個陣勢,欲哭無淚,「而且,我也不會玩牌啊!」
「你不是有兩百萬嗎?」白清揚仿佛一個誘騙子女壓歲錢的無良父母,嘿嘿一笑,「給我,我算你一千萬,讓你坐下來。」
孫九霄歪着腦袋想了一會兒,「那我站着打牌要多少錢?」
「咯咯……」張若水笑了,面如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