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能在這場不是意外的意外中活下來,是她的幸運。
如果不是她正好被車甩出去,正巧卡在了那條地縫裏,甚至被那些由魔氣匯集起來的,全車人的鮮血所浸泡,還有她那種與周圍強烈怨氣所相反的想活下來的意識。
種種巧合再加上一絲運氣,她才能活下來。
可原因也不過是因為那縷魔氣太弱了而已。
魔氣是怎麼由來的秦川如今尚不知曉,她只知道有許多的魔氣藉由各種方法已經來到了人世間,或許有些早就已經出現並形成了自我意識,但也有如同崤山魔氣一樣,剛剛從裂開的地縫中逃出來。
如果秦川當時遇到的那縷魔氣不是剛剛出現,且來到這人世間後不過只看過那麼幾眼人將死未死或是已經死亡的場面,而是吸收了更多的怨氣,了解了更多的黑暗,恐怕再大的運氣秦川都未必能從它的手上活下來。
雖然它還弱小,不過剛剛成型,但它卻借着旅遊巴士,幹了一票大的,那是三十多個鮮活的人吶,他們橫死當場會產生多大的怨氣,這股怨氣還有那些緩緩聚集在一起的血液足夠將這縷還弱小的魔氣滋養到生出意識。
到那時,它就是一個有獨立自主意識的個體了。
再也不會像剛剛被秦川吸收的那團魔氣一樣,可以任由強者吞噬,那時的它,恐怕就有了自保的手段。
所以,多麼不幸,多麼幸運,秦川慘遭大難卻活了下來,並且還得到了崤山魔氣所聚攏的全部力量。
這就相當於一個嬰兒出生當天意外的得到了一柄寶劍,而秦川,就是那個聰明的,明白自己在做什麼的大人,儘管在嬰兒有了寶劍的前提下,仍然殺死了他,然後得到了那柄寶劍,不費吹灰之力。
看着自己的雙手,秦川的臉色漸漸陰沉,一是因為從後一團魔氣所聯想到的其它魔氣肆虐的現象,二則是,剛剛她在看見那團魔氣之後,居然不由自主的產生了吞噬的**。
這是它帶給她力量的後遺症,也是她之所以能活下來的原因。
下意識的在褲子上蹭了蹭手掌,秦川微愣,隨後自嘲的笑笑,以為這樣就能擦掉手上的髒污了嗎,那心上的痕跡,又有誰來去掉。
不知道這是在哪,秦川摸了摸兜里,還有幾百,從山上下來,又走了一會,這才看到公路上有出租車飛速駛過。
秦川伸手攔車,卻見那些車全都快速開過,竟然無一停下。
事實上,如今秦川的樣子,也無人會停下來載她一程。
大晚上十點多,三線城市街道上都不會有太多的人了,更何況這幾乎都到了城市的邊上了,以及她墨色的長髮,還有那張白皙的幾乎快要透明的臉,還有剛剛吃掉一團魔氣,身上來不及收回的冰冷殺氣。
她面無表情的站在街道邊上,穿着一身深色的衣服,眼神幽幽的看着路上的車,誰會為她停下來呢。
可惜秦川並不知道在別人的眼中她是什麼樣子的。
從兜里把那幾張紅色的大票放在手裏捻開,秦川抬起手,手裏面抓着一大把的鈔票,雖然沒幾張,但在這三線城市,也足夠一星期的花頭了。
沒讓她等太久,很快,有一輛私家車停在了她的面前。
秦川面無表情的坐進後面的位置,手裏的四張紅色鈔票扔在了前面的副駕駛位置上。
司機從後視鏡里看了一眼秦川,恰巧對上她那雙冰冷沒有溫度的眸子。
瞳孔迅速收縮,司機下意識的咽了咽口水,隨後問:「去哪?」
秦川看向窗外,報上自己家的街道。
司機微微安心,又看了一眼隔壁座位上還是紅色的鈔票,不是冥幣要去火葬場就好……
車子逐漸駛向市中心,司機略有些放鬆,看了一眼後面還在望向窗外的秦川,想了想,委婉的勸說:「這幾天晚上有些不太安全,一般到黑天就儘可能別太出門……」
秦川轉過頭,漆黑的眸子正好對上後視鏡里司機的眼睛。
這一次中年男人倒是沒怎麼害怕,只看了一眼秦川就轉而看向外面的街道:「我聽說好像最近咱們方山流竄進來一個殺人犯,據說啊,據說好像是殺了一個年輕的女人,估計也就二十一二,手段挺殘忍的,後來給扔山上去了,這事跑夜車的司機都知道,他們有的還說那天晚上還見過兇手,挺高瘦的一個男人,就在方山公園那邊……」
秦川若有所思的看向窗外,司機見她沒答話,便也不再多嘴,這事也不過就是提個醒,有人在意就算是他做了個好事,有人不在意他也沒什麼好說的,畢竟那殺人犯也不可能總在一個城市裏面活動不是。
到了地方,秦川準備下車,那中年男司機見狀,連忙叫住秦川。
秦川回頭,司機笑笑,把副駕駛上的錢拿出來:「姑娘這錢我不能要,我也就是順道,往那邊轉個彎就是我家了,你把錢收着吧。」
秦川打量了一眼男人,想了想,伸手接過那幾張一百的,轉身就要回家,卻是臨走之前又停住了。
敲了敲副駕駛的車窗,司機回頭看她,臉上有疑問。
「別去人少的地方,少跑夜車,殺人犯還在方山,這是我送你的忠告。」彎下腰,看着男人的眼睛,秦川一臉平靜的說道。
聞言,男人先是愣了愣,隨後看了一眼秦川,當即臉色刷白,也不管別的,一腳蹬在油門上,飛快的離開。
直起身,秦川看着那輛車飛快的離開,嘴角輕輕翹起,轉身上了樓。
方山市有沒有殺人犯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的是,方山市還有另外一個已經有意識的魔物存在。
魔氣先是魔氣,等它有了意識,便自然就成了魔物。
這也是她吞噬掉的那團魔氣所告訴她的。
因為就在三天之前,這團魔氣就被那個魔物追趕過,只是到最後還不是到了她的肚子裏。
想到這裏,秦川突然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還好,她還有飢餓感,所以她現在的身體意義上,似乎還是個人?
可人能跑那麼快嗎。
早在那幾天秦川就辭去了自己的工作,最近一段時間除了那天晚上主動追擊那團魔氣之外,秦川一直都在家裏呆着,周圍的鄰居似乎也知道他們家發生的事,儘管在現代這個鄰里之情已經變得非常少的時代,他們還是不約而同的對她表露了屬於他們自己的關心。
送一些吃的倒是不至於,但偶爾走在外面,他們也經常勸她,可以換份工作,也換個心情,或是沒事了早起去公園鍛煉等等。
不論他們所做的這些對於秦川而言究竟是不是一種安慰,最起碼這份心意她是感受到了,也挺感謝的。
晚上,秦川還是一個人走在先前的那條街上,也沒有目的,就只是單純的散步。
她的變化可能別人感覺不到,但是她自己是感覺最明顯的,那個它雖然消失了,可是它留下來的力還在,還在若有若無的影響着她,一如那天迫使她奮力追擊那團魔氣。
所以她失去了曾經那麼豐富的情感,變得如同它們一樣,有些冰冷,也或許是因為那些冰冷就在她的骨頭裏,血液里,所以即使她的內心仍然脆弱的是曾經那個小女孩一樣的秦川,可是她的外表,卻被那層冰冷包上了一層堅硬的殼。
但是她也有屬於自己的情緒和**,比如,她白天其實喜歡曬太陽,陽光越刺眼越明媚越喜歡。
那天街頭的乞丐早就已經被第二天早上的環衛工發現報了警,原因恐怕也只是簡單的猝死。
即使他有家人,有親朋好友,誰又會替他去花錢請法醫鑑定為什麼猝死呢。
畢竟在攝像頭裏看的清清楚楚,上一秒還拿着不鏽鋼碗開心的數着裏面的硬幣,下一秒就突然捂住了自己的喉嚨,然後就這麼簡單的失去了一條生命。
魔氣殺人也沒有那麼簡單的,雖說它尚未形成自己的意識,但是也知道該如何憑藉天性在人群中尋找那個最弱的最不起眼的生命。
人的身上都是有氣的,人的生命力有強有弱,這是一種血氣,人的存在感和社會價值甚至包括他的親朋好友數量的多少,都會在他身上的氣體現出來。
有許多看相的會學習觀氣術,其實觀的就是這些。
而秦川,如今也能隱隱約約看到一些,只是她與常人所看到的不盡相同。
就比如沈紹峰,常人身上的血氣很淡,背後有普通的煙火氣,而沈紹峰身上的血氣卻極為精純濃郁,背後更是有金戈鐵馬之象,甚至只要凝視他的眼睛,似乎耳邊都能響起刀劍交叉的聲音。
那時候她之所以不與沈紹峰對話,一是因為當時體內的魔氣還沒有完全被她掌控,二便是因為那些魔氣一旦看見沈紹峰身上所帶的若有若無的殺氣就會主動退讓。
哪怕是魔物,也是柿子先挑軟的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