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離澈目光輕輕一縮,攬着雲錦繡的手,微微的收緊了些。
「你說。」
即便早有心理準備,可真的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他還是覺得自己無法接受。
然,此刻,他除了面對和接受,還有別的選擇嗎?
夏沐神色十分的嚴肅,他將星盤放置在宮離澈面前,而後抬手,一條淡淡的氣韻在星盤之上盤桓。
夏沐道:「這是錦繡的星運。」
這星運,是常人所見的坎坎坷坷,可末尾處,卻是直接截斷,消失殆盡。夏沐的手指着末尾處的氣韻道:「錦繡的星運,在這裏完全的斷掉。尋常人,便是走到生命的終點,卻也很少出現這種情況,因靈魂可以復存,亦可以轉世,只要輪迴不結
束,這個人的星運便會一直的貫穿始終。」
宮離澈看着那星運,面上再無一絲的神情,便是連聲音也沙啞了幾分,「你說的那條生路是什麼?」
夏沐道:「看她自己。」
宮離澈道:「說明白些。」夏沐收起星盤,頓了頓開口道:「自亘古火靈誕生化形成人後,她的星運便是已經註定的了,這一生會經歷怎樣的危險,遇到什麼樣的困難,星運都會顯現。只是她星格特
殊,又是尊神之體,即便是占卜師,即便是我,也很難窺探一二。我星力突破屏障之後,這才看清錦繡星運全貌。」
他微一抬手,那氣韻便輕輕的浮了起來。
淡淡的氣韻,泛着漂亮的金色,可高低起伏,崎嶇壯麗。
夏沐隨手又凝出一道氣韻來,那氣韻平平無奇,可卻幾乎沒有多少起伏。
「這是尋常人的星運,這般的星運,常代表着這個人,一生順遂,幾乎不會遇到什麼大的劫數。」
宮離澈的目光根本沒有去看那道氣韻,只始終的落在雲錦繡的星運之上。
自她化形成火靈時,他便見到她的。
那一遇,便貫穿了生命的全部。
她的坎坷,她的困苦,她所有的一切,他都清楚。
不去看時,尚不覺得如何。
可真的去看之時,心裏竟有種無法言說的心痛。
「沒想到,這一看清,竟看到了終點。」夏沐無奈,「錦繡乃是神體,一旦出事,怕再無輪迴了。」
宮離澈面色變得沒有什麼血色,卻微微笑道:「夏沐,你說要靠我夫人自己,才有一絲的希望度過這劫數?」
夏沐道:「是。」
宮離澈道:「如何靠?」
夏沐視線看向雲錦繡,「過往那麼多的難關,她都挺過去了,這一次,我們只能相信她依然能……」
宮離澈偏首,看向雲錦繡的臉頰。
她因醉酒,臉頰酡紅一片,卻陷入深深的沉睡之中,長長的眼睫閉合,偶爾輕輕的眨動一下,似在夢中。
宮離澈輕輕的握住雲錦繡的手,良久方低緩道:「我知道了。」
即便很難接受,但接受也不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夏沐道:「另外,你再去找一個人,或許他還有別的辦法。」
宮離澈抬起目光,「何人?」
夏沐定了定,「輪迴神。」
宮離澈目光微深了一些。
夏沐道:「那個輪迴神,或許有別的存衍之法。」
宮離澈目光恍了一些,良久道:「好。」
而後,兩人俱都沉默了。
不知過了多久,雲錦繡方動了下身子,緩緩的醒轉了過來。
她微眨了下眼睫,率先看到的便是宮離澈的臉,宮離澈也在看她,雲錦繡不由輕笑了一下,迎來的也是宮離澈輕柔的笑意。
雲錦繡這才舒展了下身子,看向夏沐,「我又失態了。」
這酒量就像是扶不起的阿斗,是怎麼都練不起來的了。
夏沐笑道:「比起之前,算是極好的了。」
雲錦繡看了眼天色,「你們都在聊什麼?」
宮離澈懶懶的動了下狐尾,「我同夏沐許久未見,自然是聊聊家常。」
雲錦繡坐直了身子,揉了下眼睛,「夏沐,聊聊我的星運吧,你能看到多少?」
夏沐微不着痕跡的看了一眼宮離澈,笑道:「差不多能看個透。」
雲錦繡不由笑道:「那便好辦了,與我好好的說一說吧。」
夏沐道:「形式還是很嚴峻的。」
雲錦繡道:「我聽霧雨都說了,一場幾乎有死無生的劫數。」
她說起這件事時,面上沒有一絲的驚慌和擔憂,儘是坦然。
夏沐心念微定,「錦繡,這件事異常的嚴峻,我希望你能全力以赴,渡過難關。」
雲錦繡驀地笑了,「夏沐,你是占卜師,一個人能否渡過難關和劫數,應該不是個人所能左右的吧?」
她自然是要全力以赴的。
她捨不得她現在所擁有的一切。
她這一生,雖然曲折了些,可她得到的,也是尋常之人終其一生也無法得到的東西。
萬事萬物,皆遵循着某種平衡。
那麼得到,便要珍惜,失去的,也能處之泰然了。
夏沐道:「也不盡然……」當年她的氣韻勢微,是君輕塵燃燒了草木之心,為她衍續了生命。
只能說,所有的一切,皆是定數。
雲錦繡微眨了下眼睫,目光看向遠處,「我不會再讓別人,為我的劫數買單。」
以後都不會了……
夏沐微微頷首,「這些時日,我會對星運做一些改變,看是否能衍生出些變化來,只是天機渺渺,卻非我輩能夠參透。」
知道的越多,便越是感覺自己的渺小。
他們立於雲端,以為掌控了這天地,然當他們站到那個位置之時,便發現了更多更多的未知,似乎綿綿不絕,永無止盡。擅自改變星運,雖然對他來說,是件無限危險的事,但若是能獲得一些轉變,他還是願意嘗試的,畢竟他已經活了這麼久了……一些些的危機,他早已看破,絲毫不在乎了
。
雲錦繡卻不知這其中端倪,只道:「夏沐,我雖不懂占卜之術,但也知道,你們卜測星運,是窺探天秘,是一件十分危險的事,我不希望你們再為此耗費心神。」
夏沐道:「這些都是小事,你不必擔憂,我身為占卜師,活了這麼久,如今還不是好好的?」
他這般一說,雲錦繡不由笑道:「也是,否則,那星圖又怎會口口聲聲的喚你小兄弟。」
她說着,將空間手鐲拿了下來,遞給夏沐道:「這裏有兩塊幽冥石,一件噬魂器,關於噬魂器的事,霧雨想來已經與你說了,你且幫我瞧一瞧這裏面都有什麼玄機。」
夏沐隨手接過:「好。」
幾人又閒聊了片刻,夏沐便先行走開。
雲錦繡轉身看向宮離澈,緩聲道:「怎麼了?」
宮離澈道:「沒怎麼,只是心疼夫人。」
雲錦繡雙手托着臉,笑盈盈的看着他,「旁人可以不相信,你卻要相信我,再難的事都走過來了,還怕這一遭?」
宮離澈不知道該用怎樣的克制力,才能讓自己面帶微笑,他輕輕的捏着她的手,心臟卻生生的疼。
他抬手,掌心落在她的頭頂,淺聲道:「我自然信你,只是這場劫要過,吃苦怕是免不了了,我只恨我不能替你承擔,眼睜睜的看着你受傷害。」
雲錦繡見他雖然克制,可言語裏的自責卻是嚇人。她動了下腦袋,頂了下他的掌心,「你這般想,反倒是叫我擔心,誰這一生,能是平安順遂的,我們全力以赴應對便是,莫不是誰遇到個不爽利的,都要把事情攬到自己身
上自責去?」
她已經完全釋然坦然了。若真有個好歹,她也要不能讓宮離澈這麼頹下去,畢竟他們還有兩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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