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江陽,他把我拖出很遠後才板着臉看我身後的周瑾:「你把她帶來幹什麼?莊叔要是看到妹妹在這裏,還不得氣炸了?」
周瑾很坦然地笑了:「讓她看看莊岩的慘狀,莊岩把她護得太好,我嫉妒。」
「你怎麼這樣了?不是說了放手的嗎?別添亂了。」江陽的語氣雖然不耐煩,可眼裏卻有莫名的疼惜在浮動。
周瑾聳聳肩:「你是不是忘了,我回來的時候就說過要把莊岩搶過來。以前是他不肯再跟我走近,現在他離了婚,還同意重新把我當朋友了,我為什麼不能競爭一下?你放心,我只爭取我自己想爭取的,他要是不動搖我也拿他沒轍。江陽,這幾年我是怎麼過來的你也清楚,我不這麼做能斷了念想嗎?我不甘心。」
「小瑾……」我突然想起趙雅如不喜歡我叫她姐的事情,硬生生把剩下那個姐字咽了進去後才繼續說道,「我也不會退縮的。」
江陽立馬看過來,還衝我挑挑眉頭表示讚賞。
周瑾很坦然地笑了:「你輕易退縮那就對不起莊岩的付出,我剛才也說了,我不甘心。這麼多年都放不下,不爭取一回叫我以後怎麼過?我承認我不是一個安分的前任,不過江陽你們也清楚我的性子,我鬧騰慣了。」
她什麼話都能說得理直氣壯還不讓人反感,我承認我也很欣賞她。
她能明明白白跟我說這些,我反而覺得感激,免得我胡亂猜疑。之前我以為是自己小心眼了才會誤會她對莊先生的感情,現在證實了反而鬆了一小口氣。
那晚我沒跟莊先生碰面,我們三個很難得地達成了一致,不把我來過的事情告訴他。
江陽帶我離開的時候告訴我,莊先生爸爸只是下不來台才會小範圍宣佈一下,也算是給趙雅如家裏一個交代,畢竟他當初確實跟趙雅如說過一旦離婚就跟莊先生斷絕父子關係的話。
「莊叔就這麼一個兒子,嘴裏說是不認這個兒子,以後肯定還是要認回去的。有時候啊,面子比命還重要。」
話是這麼說,可我心裏終歸還是憋悶了:「江哥,你說我是不是太自私了?當初早點跟他分開也不會害他沒錢沒爸爸,現在連見女兒一面都難……可我不後悔,我放不開他。」
「感情這東西,不自私點難道還要博愛?不後悔就行了,別想這些有的沒的。莊子說了,錢沒了可以再掙,感情沒了就再也找不回了。他當初跟周瑾分開之後不也是自己打拼到現在嗎?只不過當時有莊叔給他第一桶金,現在不是有我嗎?怕什麼。」
江陽說他當初雖然跟周瑾分了手,但心裏多多少少是對他爸有怨懟的,從他堅決不肯去他爸的公司上班就能看得出來。不過他也沒有犟到發傻的程度,接受了他爸資助的現金開了現在的公司,剛開始苦得很,但都咬牙熬下來了。
「江哥,你覺得他們父子什麼時候能和好?」
江陽若有所思了一會兒,然後翻着白眼說他怎麼知道?
我第二天就自己一個人坐車回了學校,收拾完東西去食堂吃飯時,正好碰到輔導員跟一個女同學在拉拉扯扯。確切地說,是女同學總試圖挽他胳膊,還總跟他走得很近,而輔導員則一直擺着手在躲。
跟他們擦肩而過時,他就跟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樣眼睛都亮了:「沈希,我正好找你有事,跟我去一趟辦公室。」
我茫然地指指食堂想說自己飯還沒吃,可他卻偷偷地沖我擠眉弄眼。
我看看那位女同學,只好認命地點了頭。女同學有些惱,氣鼓鼓地跟了我們一段路,直到我們真的進了辦公室她才停住腳。
輔導員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把我帶到一間沒人的會議室:「剛才謝謝你。」
「老師,沒別的事那我就走了。」我現在不敢跟他單獨相處,可我剛準備走就被他一把拉住了。
他把我拉到窗邊後,跟碰到了燙手的烙鐵似的趕緊把我鬆開了:「她還在,你別急着走,我真有事問你。」
那個漂亮的女同學果然還在樓下等着,正再踢石子玩兒。
我瞄了輔導員一眼,他的臉頰有點紅,正在無奈地看我:「我媽寒假裏跟老同學聚會了,這小姑娘就是其中一個阿姨的外甥女,我去接我媽的時候才知道她是我們學校的學生。當時我媽隨口跟她媽說了一句玩笑話,小姑娘就當真了,一直在聯繫我……」
「老師,這不是挺好的嗎?」我怎麼不太喜歡他跟我說這麼詳細呢,總覺得有些彆扭。
輔導員訕訕地關了話匣子,笑得有些尷尬:「這怎麼行,她是學生我是老師。」
氣氛突然變得很詭異,當時我差點衝動地跟他說了一句:我也是您學生。
輔導員很快回過神來,問我寒假裏是不是又跟莊先生見面了:「他是不是在糾纏你?沈希,我那個同學在機關單位上班,跟莊岩打過交道,這人不簡單,你……」
「老師,我很清楚他的為人,我自己有分寸。」我不喜歡他們說莊先生的不是。
輔導員有些生氣,但他拿我沒辦法,我們僵持了一會兒後尷尬的氣氛被我肚子的咕嚕聲打斷了。他的臉色本來還挺黑,聽到我肚子叫突然就笑了:「走吧,一起去食堂。」
纏着他的女同學據說已經大四了,輔導員帶着我從另一個門悄悄溜到了食堂,一路上都緊張得是不是回頭看兩眼。
我忍不住嘟囔了一句:「老師你這樣一點威嚴都沒有。」
他突然就漲紅了臉,乾巴巴地看了我幾秒一句話都沒憋出來。
我不想跟他一起吃飯,也不顧輔導員的臉色好不好看,趕緊找了藉口開溜。回到宿舍啃饅頭時我接到了莊先生的電話,他說他明天過來,讓我明天空下來再給他打個電話。
我哪裏等得及明天,當即打電話問他在哪裏。
他輕輕笑着,好像壓根沒有經歷過跟他爸斷絕關係的煩惱,依舊用不緊不慢的語氣跟我說話:「已經過來了,今天太忙就不見面了。希希,我想給你個驚喜。」
「能有什麼驚喜呀,我們大家都好好的就行。」我第一反應是難道他有法子讓我跟女兒見面了?但這個念頭隨即被我否定了。
他也沒跟我透露,只說我肯定會喜歡。
第二天開學,沒什麼課,但是輔導員召集了他帶的學生講了很多安全學習等方面的問題。因為我們已經是大三下學期,即將面臨畢業找工作的大四,所以他又單獨把我們留下來叮囑了很久。
我急着想去見莊先生,所以我當時什麼都聽不進去。輔導員點名的時候還是包媛媛推了我一把,我才回過神來。
媛媛說我當時面色潮紅,一看就是在想不健康的事情。以至於大教室里的人嘩啦啦地把視線都挪到了我身上,然後又不可避免地出現了一些難聽的言論。
可能我已經聽習慣了,也沒放在心上,可輔導員聽到隻言片語後卻黑下臉直拍講桌:「你們都是同學,為什麼不能友好地相處?怎麼能對一個小姑娘說那種難聽的話?」
他當時也是氣着了,完全忘了後面要告訴大家的事情,揪着同學之間應該友好互愛的點又講了半個小時,弄得最後不知道是誰嘀咕了一句:「宋老師你太偏袒沈希了。」
因為當時人太多,壓根看不清是哪個人先說的這句話,後來四面八方都有人附和點頭,甚至有個人很直白地問了一句:「宋老師你是不是喜歡她啊?」
當時的場面鬧得有點不可控制,輔導員似乎也意識到了他的偏題,強裝鎮定把該叮囑的事情都說完後才讓我們散會。
我一直手腳冰涼,聽到同學們轉換話題議論我跟輔導員,感覺腦子都炸了。
但我也沒心思為這件事煩躁,給莊先生打電話時才知道他一直在東門外等着。
我衝過去想抱他時,他偷偷朝我搖了下頭,等我上了車他才挑着眉頭讓我看身後,原來有別的同學來了東門:「不用製造不必要的閒話。希希,拿着。」
他掏出一把鑰匙遞給我,看我愕然,他笑着解釋:「我們暫時的小家,周末有空了你可以過去住住。就租了個小的兩室一廳,要不要把你外婆接過來?」
我一下子就愣住了,滿腦子都在迴蕩着「我們暫時的小家」這幾個字,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在我心裏膨脹。
他看我不說話,主動幫我系好安全帶就帶我過去看「小家」。
房子跟他之前的公寓比小了一半,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臥室的牆頭上掛着一幅鉛筆畫,是當初我在醫院裏睡覺時,他偷偷畫的那張,特別溫馨。
我激動得一直都說不出話來,直到被他抱在懷裏時才忍不住問他:「我們的小家?」
「嗯,暫時先住租的房子。等我把新公司的業務做起來,以後賺了錢再買大房子。希希,喜歡嗎?」他的胸口微微起伏着,聲音有些微輕顫,原來他也在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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